第26章 好兇
第26章 好兇
隔天早上。
江序早早醒了, 适當裝睡,等徐向晚洗漱收拾完,才緩緩睜眼。
徐向晚看她的眼神很怪。
打量、疑惑、躍躍欲試、慫。
江序平靜與她對視:“晚上好。”
徐向晚傻兮兮回複:“早上好。”
江序無言,補充完整:“晚上才好。”
徐向晚擠出尬笑, 去接水給江序漱口洗臉。
今天和往常沒有區別, 洗漱完, 兩人簡單聊兩句, 楊小意就送來了早餐。
徐向晚喂江序吃,再聊兩句,高醫生就推着電療儀進來了。
電療儀是個半人高的大家夥,和前幾天的小號電療儀成了鮮明對比。
江序對徐向晚笑了下。
徐向晚:“……”
這就是江序篤定今晚會恢複的原因?
她再次站到床尾,雙手捏握着欄杆。
新學的表情管理沒用在營業上, 全拿來騙江序了。
心裏的擔憂與忐忑如潮水般洶湧, 臉上又是暗含緊張與期待的小女生樣。
她希望自己表現出來的信任,能給江序多一些信心。
又不想期待太濃,給江序平添壓力。
高行樂給電療儀接上電源,抓一把細線, 開始往江序身上貼。
為方便操作,江序今天換了短袖短褲。
她長手長腳,皮膚呈病态的蒼白。
這樣素顏又不設防的躺着, 渾身松弛無力, 很能激發人的保護欲。
細線尾部有小小的電極片, 除卻四肢,在江序頭部也有貼片固定。
徐向晚忍不住問:“頭部也要電擊?”
高醫生點頭,“本來就是腦袋有問題。”
徐向晚嗓門一下大了, “你怎麽說話的?”
高行樂:“……”
我說她腦子有病,你估計也不愛聽。
江序安慰她, “我頭部有大片陰影,它确實有問題。”
徐向晚抿唇點頭,滿臉不服氣的倔強。
江序有自救方案,她精神力的強度高于身體,有醫生操作儀器,就可以連續性治療,對黑斑進行二次打擊,将顆粒們,變成更加微小的塵埃。
這樣能快速解決神經壓迫問題,重新掌握身體。
前幾天的電療,是輔助精神力恢複。
今天再次高頻輸入,則可以完成預期目标。
高行樂研究了幾天,學院派醫生不玩野路子,電流頻率是持續提升,并時刻觀察江序的表情。
“你最好表現出一點痛感,我好做判斷。”
江序沒有表達痛感的能力,“我給你報數,1到10分等級。”
高行樂:“……”
很緊張嚴肅的治療,病房裏卻都是江序低低念數字的聲音。
高頻數字是“3”,最低痛感也是“3”。
最高到達“9”,江序有昏厥跡象,很快降到“3”,往後最高是“6”。
江序直接說:“需要7。”
高行樂額頭滲汗。
徐向晚盯着兩個人,一方面怕江序出意外,一方面怕高行樂操作失誤。
現在高行樂冒汗了。
汗液滴落,會影響電流嗎?
徐向晚思緒打結,繞到床側另一邊,拿了幾張抽紙,探身伸長手臂給高行樂擦了擦額頭冷汗。
江序目光追着徐向晚的手走,“我也要。”
徐向晚:“……”
好難忍住,“你閉嘴。”
現在是什麽時候,能什麽都要嗎。
江序情緒穩定,報數間隙說:“好兇。”
徐向晚都要緊張死了。
“我不敢碰你!”
她自暴自棄,“對對對,我是膽小鬼。”
江序突然憐愛她,不與她為難。
十分鐘後,江序跟高行樂說:“需要8。”
儀器是旋鈕調節,高行樂沒有精神力,全憑經驗,細微操控電流強度。
江序說一句“要7”,她試了十分鐘。
現在剛穩定,還要繼續提升。
高行樂額上汗珠大顆大顆的滲。
徐向晚抓着一包抽紙給她擦,一直以體能自傲的人,現在都手臂發酸。
治療持續了三個小時,結束後,也到了午飯時間,她們都沒有胃口。
高行樂關掉儀器,将線頭收回,攤在椅子上,從口袋裏拿出随身本,采訪江序,問題一串串的。
徐向晚聽不懂,拿杯子給她們倒水。江序嘴唇都幹起皮了,她用棉簽蘸水幫忙潤潤。
離得近了,徐向晚才看見江序額上臉上,都是細密的小汗珠。
發絲都一縷縷的,衣服也有潮濕的痕跡。
再能忍痛,身體都會給出誠實答案。
等高行樂推着儀器離開病房,徐向晚先給江序擦洗身體,更換衣物。
張姨中午過來送飯,見狀叫人把床單床墊一起換了。
下午是漫長的等待。
等待将人的心情變成實質,期待與忐忑齊頭并進,然後看見真實的心意,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徐向晚捂臉,數次把将要流出的眼淚提前揉出,眼睛沒一會兒就紅腫起來。
江序讓她別自己吓自己,“我不會騙你的,你別瞎想。現在還早。”
徐向晚情緒崩得緊,有擺爛的坦誠。
“我也想分散一下注意力,我都在往腦子裏塞黃色廢料了,我想怎麽弄你,你怎麽弄我,但是很奇怪,昨晚我會腿軟,腦子會發白,現在我只怕你站不起來。”
最終結果出來前,她無法保持淡定,裝也裝不出來。
想啃指甲,也想扯頭發。
很怕,很無力。
她從前執着于賺錢,認為人生就是為了錢。有了錢,才是美好人生。
現在發現都錯了。江序這麽有錢,還是被病痛折磨得不知道未來在哪裏。
江序安靜聽她發洩,看她哭,又看她笑着道歉,切換話題講其他,沒一會兒又哭了。
“徐向晚。”江序喊她名字。
徐向晚閉上嘴巴,紅着眼睛,脆弱又倔強的望着她。
江序聲音很輕很堅定。
“你相信我,我昨晚能對你說那些話,是因為我确信我能對你負責。”
徐向晚側過身體,看向另一邊的牆壁,“等你恢複再說。”
說了晚上恢複,晚上幾點呢?
江序閉上眼睛,大腦內部的浮塵們還沒有落定。
她再次用精神力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細密緊實,與團團“黑霧”泾渭分明。
它們在随着生命體征而跳動,各有目的地,想要回到最初紮根的地方。
所有黑霧都在亂哄哄的跑動,然後在抵達目标地點後,平息下來。
這個過程無法幹預。
江序對徐向晚說出依賴性需求,“想喝水。”
徐向晚給她倒。
江序又想吃水果。
這一刻的她無比麻煩,給她剝了橘子,她想吃香蕉。
給她拿了草莓,她又想吃梨。
白水嫌淡,牛奶嫌腥,果汁酸甜都在挑,熱了說怪,涼了說冷。
沖杯豆奶,不是嫌浮沫多,就是不想喝“疙瘩湯”。
徐向晚被她使喚得團團轉,期間江序又想看電視。
這個節目看幾秒,那個節目聽一會兒。
先說刺眼,再講刺耳,還有難看、尴尬、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的吐槽,總之要換。
徐向晚遙控器剛放下,就要拿起來。
果皮削一半,又去拿水,剛從抽屜裏找到茶葉,又到了換臺時刻。
簡簡單單的三循環,讓徐向晚圍着床頭小桌忙成了陀螺。
徐向晚:……
“停一停,江序,停一停,我累。”
江序看她幹幹的臉蛋,“不哭了?”
徐向晚:“……對,不哭了,剛才是我矯情了,你放過我。”
江序笑了聲,“給你個驚喜。”
徐向晚疑惑。
江序讓她靠近一點。
徐向晚就朝她靠近。
江序從被子裏伸手,摸了摸她腦袋。
“看見沒,這就是醫學奇跡。”
徐向晚愣了下,輕輕晃動腦袋,發頂蹭過江序的掌心。
然後她也伸手,一拳打在了呼叫鈴上。
這很痛。痛感很好掩飾了她再次溢出的眼淚。
“我痛才哭的。”
江序擰眉,“怎麽這麽莽?”
高行樂聽到鈴聲,來看她的醫學奇跡。
手都好了,腿腳就是時間問題。
高行樂趁熱乎,給江序安排了個檢查,看她腦部陰影的變化。
江序很有當小白鼠自覺,樂意配合。
檢查結束,她們都有胃口吃飯了。
飯菜在保溫飯盒裏,徐向晚慣性捧碗喂江序。
等江序吃了一口,她才愣了下,又挖一勺飯菜皆有的食物,送到江序嘴邊,“最後一次了,以後你要自己吃飯。”
江序不解,“為什麽?”
徐向晚:“因為護工這種事,很多人都能做。”
江序:“……”
這姑娘怪記仇的。
吃過飯,就沒有其他事情。
徐向晚用熱水泡手,打算再給江序按摩一次。
她不想閑下來,一閑就亂想。
江序說不用,“我們聊聊天。”
聊徐向晚感興趣的、也最擅長的音樂。
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她是閃閃發光的。
徐向晚撓撓頭,“好吧,如果你想跟我聊夢想的話。”
“其實我喜歡唱歌,是一個很可笑的原因。我從小沒得到過誇贊,但是我過年的時候,被抓出來給親戚表演節目,我什麽都不會,就模仿電視節目裏的歌手唱歌,我已經不記得那時候有沒有唱跑調了,反正那些親戚都誇我了。”
很長一段時間,徐向晚都很堅定的确信她很有音樂天賦。
然後在青春敏感期,意識到過年的時候被抓出來表演節目,很像個小醜。
再次堅定,是靠唱歌拿了一筆獎金。
雖說那時候傻兮兮的,沒能把錢留在自己手裏。
絮絮叨叨的訴說裏,徐向晚心情回歸平靜。
她不好意思,“對不起,居然還要你安慰我。 ”
江序拉着她手,借力坐起,“那我是不是也得道歉,讓你擔心了?”
徐向晚笑道:“為了表示誠意,我們還得互相磕頭。”
江序有了展現誠意的機會。
“我腿好了。”
她獲得了身體掌控權。
徐向晚愣了下,又一次擡手,這次被江序攔下,沒能捶到呼叫鈴。
“允許你哭三秒鐘。”江序說着,摁了呼叫鈴。
三秒鐘,徐向晚眼淚剛掉兩滴,時間就到了。
江序給她取了個外號,“小哭包。”
徐向晚大人大量,扶着江序下床。
和滑冰時一樣,她剛落地,找不準下腳力道,不一會兒就熟悉了,走路輕盈松快,沒有病體的沉重。
高行樂知道原理,也要稱呼江序為醫學奇跡。
“你知道的,醫院有個科室叫康複科。”
江序低頭,看看她的大長腿,“大概是因為我癱的時間短。”
只能這樣解釋。
高行樂很不想助攻,為了錢,她麻木道:“或許您還有特殊的恢複方式呢。”
徐向晚當真:“什麽?”
江序:“你幫我充電。”
徐向晚:“……”
你們的醫患關系真的很怪。
定下複診日期,高行樂下班。
江序換衣服,帶徐向晚回家。
到了三月下旬,春寒消減,氣溫轉暖。
江序暫未添置春季新衣,張姨給她送來的衣服是往年舊款。
黑白灰配色,有一套是職業小西裝,怕她出院就要去公司準備的。
另外是日常穿搭,有慵懶裙裝,毛衣配半裙。也有休閑款,毛衣配長褲。
江序看了徐向晚一眼,挑了很能突顯個人張力的西裝。
她有身高,體型纖瘦,西裝略微墊了肩,讓她身材不那麽單薄。
襯衣修身,腰線細窄,外套又略顯寬松。
江序穿得不嚴謹,襯衣扣子沒系到頂上,西裝也松松跨跨當普通外套。
氣質散漫慵懶,又有一股特別的優雅。
徐向晚大膽看美女,拎起行李包,“走吧,花孔雀。 ”
今晚是謝京開車,這位保镖隊長大概是跟陳司機取過經,上車二話不說,先升擋板。
江序歪過頭看徐向晚,“真懂事。”
徐向晚讓她坐好,“系好安全帶,路上別亂動。”
江序往她那邊挪,“以前也沒有少動。”
江序拉過徐向晚的手,撸起袖子看手臂的傷痕。
恢複力很好,只剩下幾條血痂,大部分都是粉白的痕跡。
“我連咬你都沒舍得用力。”
徐向晚縮縮肩膀,“不說這個。”
她的體溫,不需要外力就能持續攀升。
一下紅透臉頰耳根,散落的發絲下,依稀能看見脖子紅紅的。
江序松開她手,連靠近的膝蓋都分開。
徐向晚的熱度沒有降低分毫。
江序問她:“你在想什麽?再不停下,你就燒熟了。”
徐向晚頗為羞惱,“能想什麽?而且怎麽可以說停下就停下,那些東西不受控的往我腦子裏鑽啊。”
“那些東西?”江序恍然,“少兒不宜?”
徐向晚咬唇,給自己禁言。
江序點名:“楊小意給你的網址?”
徐向晚驚恐回視,用手掌擋住江序的嘴巴,給她手動禁言。
江序不說話。
當着徐向晚的面,摸出手機,找到楊小意的聊天窗口,往上劃拉,複制網址,在浏覽器粘貼。
徐向晚動手搶手機。
江序左右手悠悠置換,輕飄飄念了一段小說裏的話:“她努力蹦跳,嘗試搶回日記,在一次次的嘗試裏,無限貼近對方。手臂碰撞,身體貼合,短暫分開又重來。日記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第一次有這麽光明正大的理由靠近她,觸碰她。”
徐向晚:!!!
她僵住,低頭看,她的胸腹都貼在江序手臂上,因為往另一側伸手,柔軟山丘被擠壓成駝峰。
徐向晚差點原地蹦跳而起。
江序擡手在她腦袋在輕拍兩下,“你怎麽這麽緊張?我還什麽都沒有對你做呢。”
徐向晚轉移話題,“你剛那段話是什麽?”
江序報了書名和章節號。
徐向晚很震驚。
這麽好的腦子,為什麽要拿來背小說金句啊!
上面那個也不是金句吧。
“一些追人小技巧,還是有必要記住的。”江序理直氣壯。
徐向晚:“……那不是你這樣用的啊,應該是我藏手機,你來貼我吧?”
江序搖頭,“不,我喜歡你靠近我。”
徐向晚再次想到昨天失去的“機會”,弱弱道:“我現在也可以靠近你。”
江序只是笑:“當然。”
徐向晚知道,這個靠近,跟昨晚的機會,不是同一個意思了。
到家八點整。
家裏留了晚飯,楊小意煲了幾種湯,讓她們看口味喝。
主食種類豐富,都是小碟小碗。
江序帶徐向晚一起吃。
楊小意跟江序說:“樓上都清潔過,按你需要,四件套都換了,你要的東西也按需放好了。”
江序随口道:“好,你明天放假。”
楊小意用托盤捂臉笑,喜滋滋走了。險珠負
江序胃口小,配合徐向晚的速度,陪她慢慢吃,精神力溜上三樓,檢查物品。
嗯,用一些江序不太明白的術語來說,這叫“廚具”。
她人在樓下吃飯,精神力在上學廚具用法,還臨時開平板,學炒菜。
徐向晚見江序不急,有點奇怪,“嗯嗯哼哼”幾次,沒好意思問江序為什麽不急。
但江序學壞了。
腹黑拿捏,“你應該舍不得我晚睡。”
徐向晚放下了筷子。
“我吃飽了。”
人與人之間的氣氛很怪,已經到頂的親密,都能在某個時刻,迎來更高的溫度。
仿佛從前的每一次相處,都抱着一根木柴。獲得好感度,就在進度條上架起柴火堆。
直到某次接觸裏,有人帶來了燃燒的火把。
這些幹柴瞬間燒了起來。
從進電梯開始,江序就在吻她,強勢而洶湧。上下左右的箱壁上,都是她們的身影。
抵達三樓,門開合數次,江序才松開徐向晚,牽着她往外走。
徐向晚跟在她身後,用另一手手背抵觸嘴唇。
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開口就胡言亂語。
“我早知道你很着急,我一定不吃那口飯。”
江序說:“該出手就出手。”
她擰開房門,側身看徐向晚:“我可以給你準備時間。”
徐向晚從江序身上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她有着比接吻時更強的戰栗。
“我需要付出什麽嗎?”
江序早有答案,“我們一起洗,洗完你要穿那條裙子。”
徐向晚腦袋裏放煙花般,轟轟隆隆一片響,五光十色後是一片暗藍的天。
“不、不,我們分開洗,”徐向晚說:“我可以穿那條裙子。”
雖然她還不知是哪條裙子。
江序把她拉到房間,關門後又将她抵在門上親了會兒。
徐向晚雙手緊緊捂住嘴巴,寧願江序往下親吻更令她羞恥的區域。
江序不懂她的想法,“你把我看光了,我都不介意。”
徐向晚瞪她,“你不給我看,難道想給別的野護工看嗎?”
江序低笑:“那你不給我看?”
徐向晚臉色漲紅。
她覺得這完全不一樣。
可是她的腦袋熱成了漿糊。
她一直以來都是“得一還n”的性格。
似乎是她占便宜了。
她點了頭。
“好,一起洗。”
她刷牙慢吞吞的,在鏡子裏觀察江序。
江序脫了西裝外套,慢條斯理解開袖扣,往上卷了兩卷,也拿了牙刷,跟徐向晚排排站着刷牙。
從她身上看不出一絲急躁,她的動作很勻速。
徐向晚漱口問她,“這是總裁的自我修養嗎?”
江序搖頭,“不,這是探索任務的自我修養。”
她在宇宙裏航行數十萬光年,才可能遇見一個有文明與生命痕跡的星球。
沒有找到時,需要耐得住寂寞,能夠保持精神平穩。
找到以後,又需要果斷出擊。
還得在探索過程中,擁有極強的自制力,忍得住資源誘惑,說停就停。
這是為了安全,也是為了更大的利益。
不湊巧,她曾經的職業,與她将要做的事,有重合詞彙。
從某方面理解,屬于專業對口。
徐向晚對她投來驚訝視線。
“什麽,你還有任務目标?”
江序罕見忘詞,思索片刻,對徐向晚說了第一句流氓話。
“讓你舒服。”
徐向晚無障礙理解:讓你爽。
她牙都刷不下去了。
再次感覺腿軟。
胡亂漱口,捧水擦嘴邊浮沫。
後知後覺問江序,“你讓我穿的是哪條裙子?”
江序瞄她一眼,安撫道:“正經裙子。”
那條裙子的記憶點是:“拉鏈壞了。”
徐向晚:!!!
她好讨厭江序啊!!
浴缸在放熱水,室內很快變得朦胧。
徐向晚沒出去找裙子,也沒去拿換洗衣服,靜靜在旁邊等江序。
她适應力強,可塑性高。
慌慌忙忙好一陣,事到臨頭數分鐘,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鏡面上都是水霧,她已經無法看清江序的樣貌。
她不管,只要江序能聽見就好。
徐向晚深呼吸兩次,跟江序說:“我一直很想回報你,但你知道的,我沒有什麽真正屬于我自己的東西。你既然看得上我,那我歸你了。”
江序拿洗臉巾擦臉,動作如常:“是為了報答我嗎?”
徐向晚怔了下,“不,我愛你。”
她聽說,愛一個人,是自卑的開始。
江序把洗臉巾扔到垃圾桶,握住徐向晚手腕,将她的手掌摁在自己心口。
“聽見了。”
那顆心髒跳得很快。
她吻過去的速度也很快。
撲滅的火苗見風就燃,由內至外,将理智都燒成灰。
身上被水霧沾濕,又被花灑淋到。
衣服幹一片,濕一片,底下的膚色隐約透出,褶皺欲蓋彌彰的掩蓋身體,被揉得更皺,再被亂糟糟褪下。
江序探手拿了一盒指套過來,在徐向晚潮濕的眼神裏拆開。
徐向晚小聲提醒她:“我沒有穿裙子。”
江序嗓音微啞,“那是下階段的事。”
江序很快發現她怕癢又敏感,軟似無骨,貼牆都要往下流淌。
她們從站立,往浴缸轉移。水聲嘩啦輕響,與婉轉嬌吟合奏成曲。
擦幹身體回房,徐向晚才注意到與房間格調不搭的紅雙喜四件套。
江序從後擁住她,“穿裙子嗎?”
徐向晚幾乎要哭出來。
裙子是流蘇魚尾裙。
之前挑選禮服的時候,徐向晚試穿過。
她還以此試探過江序對她的親密程度。
這條裙子是江序的尺碼,她上次穿,貼合身材。
這一次好像是被水泡久了,皮膚充盈着水分,穿上略顯緊繃。
配合現在紅潮一片的臉蛋,還有春意外露的雙眼,正經裙子都顯得不正經了。
江序在某些時候很執着。
她現在要徐向晚再做一次邀請。
“你要穿上還是脫下?”
徐向晚很捧場,“脫下。”
捧場王收獲了“十萬個為什麽”。
江序要徐向晚把她腦子裏的廢料倒出來。
她想象過怎麽弄江序,江序又怎麽弄她。
徐向晚體會到了人心險惡。
也知道了比坦誠相見更羞恥的事情是什麽。
還知道江序是個禮貌的壞女人。
今夜無眠。
次日,雙雙睡到中午才找回遺失的理智。
徐向晚比江序早醒一點。
她腰上搭了一條胳膊,江序還埋她胸口睡。
徐向晚揉揉眉心,感覺有點夢幻。
為什麽那麽強勢那麽不饒人的江序,睡覺會這麽小鳥依人,柔弱可欺。
陷阱。
都是陷阱。
徐向晚身體發酸。
她認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在跟軟綿無力的身體做抗争,一身力氣都內耗了,便宜江序了。
她歪頭,看見了地毯上淩亂的一角。
這得收拾啊。
不然以後都沒有臉在這個家裏待下去了。
江序還在熟睡。
徐向晚伸手,摸摸江序的額頭。
別又病了。
江序被她摸醒了。
“沒病。”
徐向晚:“……”
江序試圖帶徐向晚一起犯懶,“再睡會兒吧,你不是一直喊累?”
徐向晚教江序一點語言的藝術,“我昨晚喊累,但是你現在不能重複我的話,你只能說‘你辛苦了,多睡會兒’。”
江序睜開眼睛,“嗯?”
徐向晚又說:“我忍你很久了,我偷親你,偷親,你懂什麽叫偷親?我要讓你知道,還會偷親你嗎?所以你以後發現我偷親你,你也不能說出來。”
這件事她們之前達成共識了。
江序點點頭。
在徐向晚胸上蹭了蹭。
徐向晚一口氣提起,沒憋住,很快洩了氣。
“我試探你,你看穿了,你要麽配合我,要麽裝傻,不要事後告訴我。”
江序問:“你一直在生氣?”
徐向晚搖頭,“沒有,我不是小氣的人。”
江序笑了一陣,瞌睡笑沒了。
溫軟懷抱也笑沒了。
徐向晚要收拾房間,江序坐起來,拉着她不讓去。
“放心吧,都是些見多識廣的人,弄太幹淨了才奇怪。”
徐向晚偏要去,“等我以後臉皮厚了,我就會跟你一樣了。”
臉皮很厚,但不想徐向晚太辛苦的江序,只好一起起床,慢吞吞收拾房間與浴室。
今天算江序出院第一天,徐向晚仔細思考,還是不去工作室,但給張薇發去了兩首詞曲,表示她沒有忘記工作——這是存貨。
她一直很懂得怎麽為自己打算。
張薇回信息,發來一個文檔,讓徐向晚挑選通告。
“都是秦秘書發來的。”
徐向晚在第一條看見了《最強女王》。
她看向江序。
江序在回複郵件,注意到視線,問她怎麽了。
徐向晚職業微笑,“聽說你指名簽了一批新人。”
江序承認,“嗯,都在《最強女王》項目組。”
策劃都是她高價請來的。
秦素已經挖到了寶藏導演,即将開拍的綜藝将是強強聯合。
徐向晚嘴角抽了抽。
難怪說真誠永遠都是必殺技。
江序太坦蕩,讓她的小醋缸子都沒地方翻。
她自己踢翻。
“哦,都是美女哦,個頂個的漂亮,你眼光挺好嘛,上哪找這麽些美人?”
江序單手托腮,甩鍋給野心見長的劉途。
“劉秘書推薦的。”
劉秘書最近還幹了一件大事。
他在江序住院期間,将她計劃作為醫療中心的幾塊地皮競标價格透露給了競争對手。
“我準備幹掉他。”
徐向晚呆滞。
她只是簡單踢了個醋壇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