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困鬥

困鬥

當下圈內排得上號的經紀人攏共就三個,清冷風的宋知晏,國際範的許致一,還有一個會賺錢的薛霧。

雖然聽起來好像薛霧的定位最俗,但實際上商人都是逐利的,薛霧原本的老東家還是GR,經過幾次跳槽後身價翻番,要不是豐和砸了巨資留她,她早就自己搞工作室當老板了。

許致一對這個老相識既熟悉又陌生,闊別國內的娛樂圈許多年,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現在二人手中的資源早已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因薛霧的一句“沒空吃飯”,他在咖啡廳等了快三個鐘頭,薛霧才姍姍來遲。

現在的薛霧氣場很強,走路生風,坐下時的抱歉也說得十分倉促,單刀直入地開了話端:“前輩怎麽這個節骨眼上找到我,今天事情比較多,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

許致一不露痕跡地笑着,一雙細長的眼裏藏着些微的感慨。

當年的薛霧還是個遇事着急只能哭的姑娘,眼下不僅能獨當一面,甚至迫切地想要和以前與她相關的人和事割裂開,以“最會撈金的經紀人”劃分出階層。

“好,你可能也知道了,現在我是段亦凱的經紀人。”

薛霧擡擡眼:“簽在GR?”

“Yep。”

她笑起來,笑意透過鏡片折射出幾分嘲諷:“怪不得,GR好的資源都給他塞,連你都要走下神壇來拯救他。我記得GR旗下也不是只有他一個男藝人,怎麽這麽着急扶他上牆?”

“保守商業機密是一個經紀人的職業底線。”許致一抿了一口咖啡,“好了,今天我來不是跟你聊這些的。網上爆出的消息你看了嗎?還提到你家崔泊京了。”

“看了,我最煩這些不三不四的十八線營銷號捆綁。”薛霧有意将“十八線”三字咬得很重,“崔泊京要演合衆的大項目,怎麽可能來《賭殺》打醬油呢。”

許致一仍保持着笑容,并不在意她這些幼稚的把戲:“很好,我們要保持好口風一致,段亦凱與崔泊京不存在競争關系——”

“本來也沒法存在競争關系。”言下之意是段亦凱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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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ay fine,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我直說吧,需要崔泊京那邊出一個聲明,聲明也好随便發個微博也好,形式你選,反正要澄清謠言中的‘崔泊京落選’,然後GR才會根據你們的說明做出澄清。”

“那你可得欠我個大人情。”

“只要我能幫上的忙,我一定盡力。”

薛霧摘下眼鏡擦了擦:“只是盡力而已?那如果我要你和Angel Wong離婚來娶我呢?”

又來了。

“公事公辦,這是經紀人的另一個職業底線。”

“得了,誰瞧得起你似的,我現在的身價可比你貴。”薛霧借戴眼鏡的空檔眨了眨眼,憋回了那滴眼淚,“這次先這樣吧,改天再談和GR的合作時,你得給崔泊京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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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是一個需要高情商的職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基本修養,而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算是高階操作——至少,在約定範圍內可以有操作的空間時,薛霧一定會選擇趨向利己的手段。

開車回去的路上薛霧在想,許致一只需要澄清崔泊京和段亦凱的競争關系,至于措辭不需要經過那邊的同意。

而段亦凱,目前還只是個沒有演技空有緋聞炒作的十八線,只配做塊不聲不響的墊腳石。

她撥通崔泊京的電話,對面的少年好似才從睡夢中醒來,聲音很是迷糊。

“聽得清嗎?等一下你記得發一條微博,澄清一下現在網上關于《賭殺》選角的流言。如果你連一個電影醬油的角色都落選,在別人眼裏,你的東京影帝聊勝于無知道嗎?沒人敢用你的!”

“行。”

“我跟你說說怎麽措辭,你一定要說,這個角色是你讓給段亦凱的,明白嗎?他的能力不足以跟你競争,這樣說別人也不會質疑,至少現在不會。”

“劇組是GR的人,難道不會向着段亦凱說話?”

薛霧恨鐵不成鋼:“這個時候還護犢子就是往火坑裏跳!算了,要不你等等,我到公司給你措辭完你直接發吧。”

“哦。”崔泊京揉揉眼,煩亂地挂斷了電話。

他一直覺得薛霧聒噪,而且是那種極其強勢的聒噪,仿佛要侵入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因此十分害怕與薛霧打交道。

尤其是,他所經歷那些痛苦,薛霧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分毫。

他打開微博浏覽起來,雖然熱度已經被壓下去一些,但“崔泊京落選《賭殺》”“段亦凱背景”等詞條仍挂在熱搜上,讨論還在發酵。

營銷號發了二人演技片段的對比,很明顯的崔泊京吊打段亦凱,但是此刻的比較無疑是火上澆油,段亦凱的演技青澀得很,而崔泊京經歷了四年的科班打磨,怎能同日而語。

有些營銷號甚至翻出一些段亦凱暴躁發言的黑歷史,看着看着倒把崔泊京看笑了,段亦凱的直腸子好像一點都沒有改過,盡管不算娛樂圈新人了,他好像還是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極其坦誠的段亦凱,是崔泊京最想要成為的樣子。

他想了想,在微博文本框內敲了簡單的一句話,點了發送,然後繼續悶頭大睡。

……

崔泊京是被薛霧的一盆水潑醒的。

經紀人一般保管着藝人住處的備用鑰匙,以防意外出現時無法及時救援。可是薛霧好似将這項特權當成她對崔泊京極度控制的手段——在看到崔泊京發的那條微博後,她氣得差點一腳油門撞到樹上,在短暫的情緒平複後,立馬掉頭到了崔泊京的住處。

“你故意的是嗎?我就知道,你答應那麽好肯定有詐,沒想到你真的一點腦子都不長——”

“薛霧,段亦凱救了我一命,這個時候你還要踩他一腳,你真的是人嗎?!”

“我給你交代得好好的要怎麽怎麽做,你一轉臉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你這樣還要我這個經紀人幹什麽?”

“那我從現在開始,不需要了可以嗎!”

薛霧怔怔地盯着眼前人,一滴滴水珠正從崔泊京的發梢滑落,勾勒出他線條流暢的下颌,像是淚,又像是一場淋漓的雨,叫他此刻的憤恨看上更像是委屈。

“我是為你好。”薛霧低下頭來,佯作擠出淚水,“這個圈子就是物競天擇适者生存,你也看到了,今天你們競争,你丢掉一個醬油角色沒什麽,要是以後他搶了你的男主角怎麽辦?”

崔泊京很見不得女人哭,每當這時,他就想起了被賭輸酗酒回來的父親打了的母親,想起母親頂着半臉的淤青笑着哄他入睡,而他裝睡時看見母親在悄悄地啜泣。

他自己從來不哭,盡管被父親拿着皮帶打,盡管被一次次地像個玩物一般送給那些什麽總什麽導,他一次都沒有哭過——哭是弱者的武器,而他想保護弱者。

面對薛霧的淚,崔泊京原地愣了很久,才用毛毯裹起被水浸濕的腦袋和身體。

薛霧知道他是不忍心了,借機道,“藝人的微博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藝人的想法,可能一時沖動就會造成無法承擔的後果,我……真的是為你好,我是你的經紀人,你怎麽能不相信我呢。”

“……” 崔泊京沒有因這句話有半分波瀾,他好看的側臉就像一幅畫,一動也不動, “我相信你。”

“其實,公司藝人的微博一向都是統一管理,之前我想着你不願意被管太多,才給你争取自行管理,這次公司一定也會問責下來,要不以後你也……”

“随便你,”他将手機扔向薛霧,又倒頭睡了下去。“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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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致一難得來給段亦凱探班一次,卻一直緊握手機坐立不安。

段亦凱剛下戲在卸妝,看他繞來繞去實在頭暈,閉眼來了一句:“你這樣,我很難不懷疑你長痔瘡了。”

聽到這句話的許致一果然停下了腳步,在段亦凱的頭上敲了敲:“Bro,我在為你的事情發愁,你就算不體諒也別說風涼話吧?”

段亦凱想起這一團稀亂的事情,就蔫蔫地垂下頭去:“哎,人善被人欺啊。”

“嚴謹點,你是人傻被人欺。”

“……”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段亦凱明白了一個重要的人生哲理:GR公司這群人可能閑着沒事就練辯論,什麽江以商,許致一,魏舒蕪,沒一個他說得過的。

“不是調查清楚,就是那天文膺嚷嚷的時候被人聽到了嗎?當時賀橘生還制止來着。”

“利益相關最重要的人沒有發話,我們提前論斷澄清還不夠有說服力。”許致一擡表看了看時間,“都這麽久了,薛霧怎麽還沒動靜?”

“她不會放你鴿子吧?”

“這事兒賴崔泊京身上也是洗不掉的一身腥,她不可能坐視不管,只是難免要耍小腦筋,微妙措辭罷了。”

“是嗎?”段亦凱将信将疑地搜索打開崔泊京的微博,打開剛刷新,就看見一條新微博蹦了出來。

【崔泊京:謝謝關注,我沒試鏡。】

“握草,崔泊京也太酷了吧?”

許致一被吸引過來,結果看了以後眉頭緊鎖:“這就是薛霧糾結兩個小時發出來的東西?Damn it 我心驚膽戰等了這麽久!”

段亦凱還沒來得及笑他自作多情,刷新一下點開評論區,發現短短一分鐘評論區已經熱鬧了起來。

最上面是一條崔泊京自己的話:“段亦凱是個很不錯的演員,我希望以後能與他合作,不必比較了。”

段亦凱傻笑起來:切,這家夥當時還一臉嫌棄,搞半天外冷內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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