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轉變
轉變
有崔泊京的微博在先，GR随即發布了關于不實謠言的澄清，《賭殺》選角一事算是壓了下去。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這是娛樂圈一條時時有效的法則。
GR董事會上，幾個大股東毫不遮掩地提出了對簽約段亦凱的控訴，甚至上升到對魏舒蕪能力的質疑。
不同于現在新興的影視公司，GR秉承着老派學院般的作風，以打造作品的質量為宗旨，簽下的也多是具有實力、科班出身的演員，并不熟悉現在流量明星的營銷運作，這樣一看，段亦凱無疑是GR最大的例外。
雖然有做賀橘生人情的成分在，魏舒蕪也是因為對段亦凱的潛力有信心才會決定簽約。
以往董事會都會看在魏老爺子的份上給魏舒蕪多加包容，今兒好像是不知從哪兒透出江以商出走的消息，才叫董事會炸了鍋，生怕龐大的GR毀于一旦。
董事會的擔心無疑就是兩點：江以商走後，無人接棒成為GR的招牌；而段亦凱帶來的風波将極大地影響GR的口碑，進而影響盈利能力。
從前為了保證口碑，GR走的都是嚴謹實力派路線，現在在流量的沖擊下生存空間有限，上半年營收也不甚理想。
魏舒蕪也想過轉型，但是又怕那群老人家這不滿那不滿，不免多受掣肘，瞻前顧後。
她獨自在辦公室思考了一上午，才撥電話叫米楓約好餐廳與金朝宗導演吃飯。
《賭殺》劇本正在根據演職班組的行程進行調整的過程中，但金朝宗始終認為原著十分完美不願過多改動，為此鬧過幾次脾氣。這一次魏舒蕪的舉措更為大膽，她不得不先穩住導演。
同時她打電話給許致一：“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起床出門，十二點半在山澤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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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澤是一家高檔日本料理餐廳，以原汁原味的懷石料理、清幽的就餐環境、極致的日式服務為招牌，盡管價格高昂，仍飽受名流青睐。
魏舒蕪知道金朝宗曾在日本生活多年，又因身體原因無法飲酒，故而挑選此處的懷石料理，以茶會席的方式讨他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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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一招很好用，一向嚴肅的金朝宗沒少露出笑容，甚至跟魏舒蕪和許致一分享起在日本的趣事。
“這家店的口味很像我多年前在京都岚山吃過的一個料理店，那時候傅京還只是個研修的學生，他來找我幫忙看劇本，助理拒絕了，他打探行程在料理店門口堵我，我也借那個本子完成了轉型。”
金朝宗笑着端起茶，“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傅京寫了幾本小說，但好像再也沒寫劇本了。”
“傅老師确實是個難得的懸疑大師，他的作品不許改編，也讓影視圈的同僚覺得遺憾。”
“你請我出山的時候也是這套說辭。”
魏舒蕪笑對，将這句玩笑翻了篇。
她向一旁走神等下一道菜的許致一使了個眼色，原本游離在對話之外的許致一被迫加入這鴻門宴：“聽說傅老師是覺得現在圈內為了戲份和檔期進行的修改感到不滿，才禁止影視化改編的是嗎？”
金朝宗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初看《賭殺》劇本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是作者反複打磨之後才有的好作品，如果就為了演員協調不來檔期，或者為了戲份多少而亂改，那還不如永遠都不要影視化。”
“原著我也看過多次，對陸忱這個角色的着墨是不是多了一點？”
“許經紀人，看來你是好萊塢的商業片看多了，沒法用心讀劇本。”這個一向脾氣倔強的導演面上閃過一絲不悅，“陸忱可以說是陸炎的另一種可能性，一個被保護好的陸炎也會像陸忱這樣正直單純，他的刻畫和陸炎交錯，更能體現悲劇基調。”
許致一向魏舒蕪遞了一個眼色，暗示自己的炮灰任務已經到位，魏舒蕪這才來打了個圓場：“許致一就是這樣，一個鑽錢眼裏的俗人！他想着段亦凱的片酬談低了，正在這打算着給他減點戲份多接商務呢。”
金朝宗眉頭緊鎖：“他不是你們GR的藝人嗎？把我的電影當什麽了？如果覺得片酬不妥當，你們GR當時為什麽要把他送過來？”
“您別聽魏總玩笑，實際上是這樣的，我們想和您商量一下段亦凱部分的拍攝方式——”
“沒錯，”魏舒蕪笑着接過話茬，“段亦凱的角色雖然很好，但目前的劇情安排中對他的刻畫難以達成印象深刻的效果，說白了就只是個幹癟的對比和回憶工具人，很多戲份都沒有必要，所以我希望您能将重點放在主線，也就是江以商和Angel Wong等故事線的塑造上，大部分觀衆也只是期待他們的互動，這對票房來說也有保障。”
“制片方要求删減藝人戲份，你這做經紀人的也同意？”
一句淡淡的話，将矛盾抛向許致一。
哪能不同意啊，許致一想，她可是我老板诶大佬！
但是啓口時他又一如既往的圓滑：“除了是段亦凱的經紀人，我也是GR的員工，自然要顧全大局。”
他的話并沒有讓金朝宗滿意，對方冷哼一聲：“馬屁拍得倒好。”
雖然面上仍然冷冷的，但金朝宗并非不通情達理的人，魏舒蕪和許致一再三勸說下，他同意了删減段亦凱的劇情。
待将金朝宗送走後，回公司的車上，許致一終于才啓口問魏舒蕪：“怎麽好好的要删段亦凱的戲份了？最近的事兒不是被擺平了嗎？”
魏舒蕪挑眉反問：“你不知道為什麽還給我打掩護？”
“你知道我一向很順從的，madam。”
這倒是一句實話。
與許致一合作最舒心的地方就是他很少會問為什麽，至少在服從之前不會。
“我想拿段亦凱做個嘗試。”
這輪到許致一聽不懂了：“嘗試？這句話怎麽說？”
“簡單來說，就是探索GR對藝人的培養模式，積極轉型面對時代要求。”
“今天早上董事會上，那群老古董不知道從哪兒聽來江以商要出走的風聲，急得恨不得給我開一場批｜鬥會，生怕影響了他們投的股份。我也想過了，現在流量為王的時代裏，進入娛樂圈的路早已不是以前那唯一的康莊大道，GR專注培養科班人才，反而忽略了時代的需求。”
“我想了一圈，現在旗下的藝人也就只有段亦凱算是一個流量型的藝人，他在網絡爆火後有一定的粉絲基礎，也因為黑料不斷活躍有讨論度，雖然現在看着風評有所好轉，但不斷爆出的輿論危機也暴露了別人對他的質疑。你給他規劃的路線是正統的拍戲證明實力的路線，但是我想，既然他有這樣的持續熱度在，我們就不能浪費——”
許致一略略點頭：“所以你的基本構想是，以流量路線曲線救國，先實現熱度的維持，再進行口碑的反轉。給段亦凱減少《賭殺》戲份，一是為了減少進組時間保持曝光，二是騰出時間進行系統化演技培訓？”
“心有靈犀。”
“Alright我大概懂了你的意思，那麽之後段亦凱的日程除了安排演戲、培訓，我就給他接一點合适的綜藝和雜志，盡量保持一個平衡。”許致一一邊說着，一邊掏出平板快速記錄。
魏舒蕪贊賞的點點頭。要說段亦凱真的是運氣好，被賀橘生送進GR以後，接連不斷的風波都将他推至關系GR發展的核心地帶，GR藝人培養模式的轉型、未來GR的發展，也就此成敗系于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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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中心的段亦凱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背負了這麽重的使命，他在《風雲》的殺青宴之後就不停地打噴嚏，吓得林衣雁連忙給他量體溫生怕感冒。
“誰在罵爺爺我啊？不會是前兩天被我噴的那個腦癱射手吧？”他嘀咕着。
林衣雁翻了個白眼：“你倒不如想想是不是因為熬夜打游戲吹空調感冒了。”
今天段亦凱心情不錯，他在殺青宴上将收到的那一堆隐藏款送給了阮無歸，阮無歸開心得用盡畢生所學的詞彙來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為此這個虛榮的臭屁狂開心得尾巴都翹了起來。
所以他面對林衣雁的質疑也沒有急着反駁，反而樂呵呵地想，确實，比起黑粉罵他的，那個射手罵得還能怎麽狠呢。
“我才不是打游戲吹空調感冒的，最近我在看一套懸疑小說，根本停不下來你敢信？”
說到這兒段亦凱可興奮了，他原本不是懸疑小說的愛好者，某天在保姆車上看見許致一在看，等戲的間隙閑的無聊摸了一本打發時間，結果一發不可收拾，還問許致一借來了全套，又是甚至游戲也不想打，只想把書先看完。
“什麽懸疑小說啊？祖宗，你就算再愛看也要注意休息吧，馬上就殺青了，別出啥亂子。”
有時候段亦凱覺得自己和林衣雁就是雞同鴨講，不過他今日興致高漲，難得耐着性子跟林衣雁講解：“是傅京的小說，他的小說真的爆炸好看，就給人一種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感覺，可惜每一本也不是特別長，我這兩天都快全部看完了。”
看着林衣雁一臉敷衍的樣子，他興致缺缺，打開微信給崔泊京發了一條：兄弟你看傅京的書嗎，真的太絕了！我可以借給你！
自這次風波之後，他為了感謝崔泊京，打算像個粉絲一樣從微博私信要來對方的聯系方式，結果被許致一攔下說很可能是崔泊京公司在管理微博，由許致一私人關系輾轉一圈給他拿到了微信號。
加了微信段亦凱就給崔泊京發了個200塊錢的紅包以示感謝。
崔泊京：……
段亦凱：【呲牙】
崔泊京遲遲沒有領紅包，段亦凱就再發，之後陷入了循環，某次崔泊京終于受不了領了紅包，說了一句：你真有誠意。
段亦凱：【呲牙】【玫瑰】
從那以後兩人漸漸會聊些近況，由于年紀相仿能說的也不少，段亦凱又熱情，就把崔泊京當半個留言板。
所以發現跟林衣雁講不通的時候，段亦凱就對着自己的崔氏留言板一通叨叨，結果他也沒想到，一向寡言少語的崔泊京在這個話題上突然話變得很多，不僅耐心的跟他說了讀傅京小說的順序，還告訴他幾種結局的解讀。
段亦凱撓頭：你怎麽什麽都懂？
崔泊京：……
另一端的崔泊京修長的手指剛打出“這是我的夢想啓蒙”，然後想了想又删掉了。
最後他沒有再搭理段亦凱，目光落在書架上那一排傅京的小說和自己的讀書筆記上，覺得那個夢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