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裝
試裝
半個小時後，許致一的奧迪A8L停在靈甫區的一棟寫字樓外。
這兒原本是開辟打造第二個新興産業區的，可惜尚在起步階段，基礎設施還不完備，放眼望去除了施工中的高樓就是施工中的道路，是H市房價最低的地段。
“我去，蔣雲霑找的是個什麽設計師？”許致一下了車便捂着口鼻。
這個許大經紀人一向浮誇，此刻更是有一種纡尊降貴下凡的挑剔，眉心快攢出一個“川”字：“寫字樓連個停車場都沒修好，爛得過分了吧？”
段亦凱戴好墨鏡口罩跟在他後面，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雖然很一般，其實也沒有許致一說的那麽誇張。
只能說他們出入高級場所太久，反而忘了絕大多數人一直日複一日地在這樣的鋼筋水泥森林裏穿梭，能有栖身之所已經足夠，壓根沒有挑剔的餘地。
“你怎麽這麽做作。”段亦凱沖捏着鼻子一臉嫌棄的許致一笑笑，推着他走到電梯廳，“既然都到了這裏，先上去看看再說呗，來都來了嘛。”
滿是小廣告的電梯裏，許致一不情不願地按下23樓，電梯門關上的時候還有些卡頓，惹得他的眉頭又擰緊一分。
段亦凱其實心裏也很忐忑，可轉念一想許致一和品牌的人少說也有些交情，雖然見風使舵是這個名利場的常态，但也不至于一點臉面也不給吧？
不過半分鐘，電梯門又吱吱呀呀地拉開了，許致一看着23樓已布滿灰塵的指示牌，猶豫着沒有動：“要不，別去了？”
大概是想起之前跟室友一起找實習的經歷，段亦凱第一次覺得許致一有種親切感。
在草根地盤上，他比這些業界精英更加如魚得水，所謂強龍也怕地頭蛇，段地頭蛇拉着許致一就往外走，拍着胸脯道：“沒事兒，之前我和我同學差點被傳銷騙了，還得靠我一打五跑路成功呢。”
許致一一時不知道該掙紮還是該吐槽，就這麽跟着段亦凱往前走，滿臉黑線：“那下次給你接一部親自上陣的武打戲，讓你打個夠。”
寫字樓的空間不大，所以二人沒有走多久就找到了十方工作室。
蔣雲霑推薦的設計師叫藺十方，據說在意大利留學多年，也曾為高定品牌設計師做過助理，之後自己做原創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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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履歷瞧着很厲害，但這工作室的外表看上去确實太過樸實無華，如果不是刻意來找，可能路過都不會多看一眼。
“有人嗎？”段亦凱推門進去，六月份的天已經熱了起來，但是門內沒有空調開放，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段亦凱的餘光瞥見許致一的痛苦面具又深一分。
在段亦凱喊了兩聲之後，才從裏間出來一個滿臉汗水的男生。他比段亦凱略矮一些，帶着一副大框眼鏡，一頭自然卷讓他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亂”。
許致一狐疑地看着他：“你就是藺十方？”
“不是不是，我是十方的同學，現在在給他打下手。”自然卷男生提來兩個凳子請二人入座，“十方出去談業務了，可能還要過一會兒才回來，你們要不先等等？”
肉眼可見許致一松了口氣。
“我們是阿瑪尼的蔣總監推薦過來的，”由于太熱，段亦凱摘下了口罩和墨鏡，“她說藺設計師很厲害，但我也沒看過他的作品，能不能讓我們了解一下？”
“可以可以！”自然卷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
他立馬轉身進去一通翻找，過了一會兒帶了一冊作品集出來，“十方的作品在學校的時候就獲獎了，讀書這麽多年，他基本上都靠獎學金堅持下來的。只是現在國內認人大于認作品，十方雖然有才華，但是他不願給別人當槍手，一直開自己的獨立工作室，名氣可能會小些，可作品是真的萬裏挑一的好。”
段亦凱接過作品集翻看，許致一開始還有幾分芥蒂，然而看着看着也确實被這個叫藺十方的設計師的設計驚豔到，特別是男士禮服，多半潮流不失優雅，十分符合之前他為段亦凱設想的造型路線。
“确實有點東西啊，怎麽就不火呢？”許致一一邊看一邊感慨，那頭看着的自然卷也附和着：“是啊，要不是不火，十方也不可能天天這麽累的跑商務，他這個人又不肯降低自己的身價，所以我們這兒平時連鬼都看不到一個，今天你倆到了，可把我激動得……”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在目光落在段亦凱臉上的一刻。
“媽呀！你是那個明星嗎！那個段……段……”
“段亦凱。”
自然卷激動得半耷拉的眼睛都睜大了：“對對！段亦凱！我終于見到活的了！大哥，簽個名可以嗎！”
許致一冷笑一聲：“你拿到他在訂單上的簽名才比較重要。”
“也對也對……”自然卷喃喃念叨着，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又一次驚叫起來：“媽呀！訂單？！”
“不然我們大老遠跑靈甫來幹嘛了？”
“哥，你們等一下啊，我馬上把十方叫回來！”
自然卷的身影消失在裏間，段亦凱和許致一目光相對一瞬，繼而笑開來：“第一次見到有人對我這麽熱情，還不是為了噴我。”
“這就嘗到甜頭了？”許致一端起水抿了一口，“願你以後也記得被人喜愛的快樂，千萬不要被熱度沖昏頭腦。登高跌重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少人年少成名，從來都不知道珍惜別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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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二十分鐘以後，一個瘦高的男生推門而入。
他有着一身好看的小麥色肌膚，很明顯被南歐的太陽熱情擁抱過，一身黑卻穿得很有設計感，留着寸頭，左耳一枚暗金色的耳釘若隐若現。
“您二位好，我是藺十方。”
啓口是很溫和的嗓音，比他的外表要平易近人。
藺十方将身上的包随意放在工作室的地板上，拉了椅子坐在二人跟前：“剛才小孟已經把我的作品集給二位看過了，聽你們初步溝通的意思，是想要做紅毯造型是嗎？”
“本月七號的星光盛典，不知道你能不能趕上時間？”
藺十方環顧一番四周，躊躇着開口：“現場定制的話肯定是趕不上了，但是之前做的禮服還有幾款沒有公開的，可以根據段亦凱的身材進行調整。”
許致一才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還以為小衆設計師品牌能夠量身打造的。”
原本還很客氣的藺十方面上倏然一冷，他将作品集合上，淡淡：“設計師需要靈感，不是工廠，給訂單就趕工的。如果你對我之前的作品不滿意，那我們就沒必要談下去了。”
在許致一要被點燃之際，段亦凱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再一次拉住身邊的經紀人：“诶我覺得其實挺好看的！你們都別激動！衣服是我穿不是嘛！”
他笑着看向藺十方：“現在這兒有之前的成衣嗎？我可以試試看。”
藺十方原本不想搭理，但是想想馬上要交租金，手上的餘額也不寬裕，能接下一單工作是一單，也就壓住了一貫的傲氣，點點頭帶段亦凱到裏間。
裏間也就是一個大型辦公室的大小，除了被硬生生隔出一間卧室來，其他就是工作臺和一屋子的布料、設計稿、模特。
屋子很亂，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踩到一根針、一團線，段亦凱以往大大咧咧，見狀也不由得小心翼翼起來。
“簾子後面不要翻，其他的衣服你看一下，看中哪套讓小孟給你試。”
為了光線明亮，藺十方打開了補光燈。
段亦凱借着光打量室內被保護罩包裹得極好的禮服，那質感，好得簡直就像偶然出沒在這一片廢墟裏的明珠——他甚至想，如果是挂在阿瑪尼的店裏，大概就是一線大牌搶都搶不到的熱門款。
原本戴着有色眼鏡的許致一此刻也有幾分動容，可他仍糾結着服裝品牌與咖位的緊密關系，還想動用GR的關系借來其他大牌的服裝，所以面對段亦凱的欣賞，他只能默不作聲地看着。
“按照你的身材比例，其實目前的成衣都很合适。從外表來看，我認為可以加一點随性的元素，如果說紅毯上其他人都想當英倫紳士，你不妨做個弗洛倫薩的旅人。”
藺十方取過一套西服讓段亦凱去穿上，簡單搭配了一枚戒指，又在胸前的口袋裏塞入一張絲巾，不過用發蠟簡單抓了抓段亦凱的頭發，不羁又浪漫的意大利風情便撲面而來。
黑色的禮服乍一看是中規中矩的設計，然而柔軟的材質和意大利風的印花絲巾讓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輕松随意，粉紫色寶石的戒指呼應了絲巾的設計，也點綴了整套服裝。
藺十方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一直以來他認為自己的服裝都沒有被很好的诠釋，今天段亦凱的駕馭倒顯得相得益彰。段亦凱也對鏡子裏的自己很是滿意，帶着征詢意見的意思看向許致一那畔，可許致一卻不置可否。
“Seriously，我希望造型的事情還是再三考慮，你覺得呢？”
他笑得優雅卻敷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