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別扭
別扭
從徐氏夫婦的中餐館出來的時候，已是暮色沉沉。
十一月北半球的天本來就黑得早，加之這一帶并不像國內市中心一樣到處燈火通明，兩人走出中餐廳時感覺自己被黑暗包裹，來時的方向也不大記得清了。
因為剛剛照相時老板說了一句“小情侶別隔這麽遠”，阮無歸臉紅紅地別扭到了現在，段亦凱跟她走近一點她都要躲開。
“好了姐姐，我就想問你還記得路嗎？”
阮無歸氣歸氣，聽到這句話還是下意識順從地回想了一番。
可惜她記憶力實在有限，沉默半晌後只能搖頭：“你沒帶手機麽？直接導航回去吧。”
“我都沒記得我們那個酒店的名字，而且剛剛逛超市的時候我手機不是給你一起裝包裏了？”
“……我的包好像和買的東西一起扔車上了。”
段亦凱折回去想要尋求徐氏夫婦的幫助，然而不知是不是撞上餐廳的滿客時間，才出來不一會兒，裏面已是客滿盈門。
看來這條路也被堵死了，徹底沒轍。
路燈像一只只螢火蟲，由近及遠投下一簇簇的光亮。
段亦凱在前面走，阮無歸适度地保持距離跟在後面，直到一輛飛馳的摩托從路邊駛過，她才驚得“啊”地一聲去抓前面男生的衣角。
段亦凱看着自己被扯得半吊在身上的外套，無奈回頭：“你說你幹嘛離我這麽遠？”
阮無歸看了看他，又錯開目光去：“因為我發現，女生跟你離得近就容易傳緋聞。”
“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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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就像以前你拍戲那些，還有上次錄《超級星戰隊》，祝曼和你還不是拉拉扯扯——”
阮無歸控訴得正激動，對上段亦凱的目光，一下子又慫了。
“算啦，當我沒說。”
她聲音小得像蚊子，緩緩地松開拽着男生衣服的手。
但段亦凱沒讓她得逞。
“你都說是緋聞了，那就是假的。”
段亦凱那一刻也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什麽，他一向嘴比腦子快，現在更是如此，可是他說的又的的确确是真話，那些被傳上天的緋聞，沒有一刻是當事人真實心動的。
他害怕阮無歸此刻将手抽回，以這種無聲的方式拒絕他的親近，好在女生的手被他攥在大掌中，開始掙了掙，後來見掙脫無果便乖乖伏法。
深秋的北美氣溫急劇下降，阮無歸穿得又單薄，便有些貪戀他手裏的片刻溫暖。
她有些尴尬地開口：“不找路啦？”
“找。”
順其自然地，段亦凱覺得她指尖有些涼，便随手拉進了兜裏。他心系找路步伐邁得很快，阮無歸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你慢一點！”
“以前賀橘生怎麽跟得上你的，該不會出門你們各走各的吧？”
段亦凱沉默不語，阮無歸還認為提到這樁往事讓他不快，正打算啓口說句“抱歉”，卻聽到久久從前側傳來段亦凱的聲音——
“以前賀橘生都開車。”
“……”
好在段亦凱方向感還行，兩人磕磕碰碰走了半個小時，終于拐到一個熟悉的路口。
剩下大約十五分鐘的路程就能回到酒店，段亦凱卻開始有些希望這段路變得再長一點。
然而天不遂人願，突然一輛車停在他們跟前，大燈刺眼，段亦凱便迅速地将阮無歸護在身後。
畢竟美國持槍合法，有些治安不夠好的州夜間确實不大安全。
誰知車門一開，上面蹦下來一個人：“我找你倆找得這麽辛苦，你倆擱這兒演偶像劇呢？”
是葉鳴時。
有種早戀被班主任抓包的慌張感，段亦凱和阮無歸幾乎是同時觸電般地松開了手。
段亦凱揚聲應他的話：“你小子可總算想起我倆來了，又沒手機又不認路，差點迷失異國他鄉。”
阮無歸臉紅撲撲的，失去段亦凱手的溫暖，此刻她只能裹緊針織外套，有些瑟縮地登上了車。
“段亦凱你怎麽回事，阮姐冷成這樣都不知道脫個外套。”葉鳴時面上嘻嘻哈哈，手上立馬動作起來，将自己的外衣蓋在阮無歸肩上，還順勢揉了揉她的頭發：“冷怎麽也不知道說一聲？凍成傻子了？”
“你才是傻子！”
葉鳴時嘿嘿一笑：“看來神智還清醒。”
因有大學四年的交情，之前他們倆舉止就沒有什麽性別之分，打打鬧鬧習慣了，所以他們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只是作為看客，段亦凱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阮無歸好像就是缺根筋的小男孩性格，之前在《風雲》劇組可能只是沒有同齡人才跟段亦凱比較熟悉，現在有了葉鳴時，明顯就看不出段亦凱的特殊來。
他沉默地鑽到車後排，挨着窗往外看，并不想分目去看另一邊的阮無歸和葉鳴時。
阮無歸瞥見段亦凱一臉冷漠時，第一時間想的居然是：他真的适合當個冷臉美男。
過了一會兒才又品出些異常來。
這個男人不會在吃醋吧！
她不免有些得意。
當時看祝曼和他停車場被拍的苦，終于要讓他親身體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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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靠在酒店大門外。
葉鳴時有些懵，來找人時還都挺正常的，怎麽開車五分鐘到酒店，兩個人跟吃錯藥了一樣？
先不說那個平時炸開鍋的段亦凱現在一言不發。
單說阮無歸，認識她五六年，什麽時候對自己這麽熱情過？
葉鳴時顫抖着伸手去摸阮無歸的額頭：“姐，你發燒了？”
“亂說什麽！我身體好着呢！”
“那段亦凱，你感冒了？”
段亦凱冷冷地扔了一記眼刀。
葉鳴時摸不着頭腦地将兩個人送回房間後，自己站在房門口摸鑰匙，才想起好像放在阮無歸穿走的那件外套的兜裏。
于是他摁響了阮無歸房間的門鈴。
“阮姐，我那件衣服你能不能給我，鑰匙在裏面呢！”
阮無歸打開門，準備将衣服往他手裏一塞就閉門謝客，結果不知為何段亦凱打開了房門。
段亦凱的房間就在阮無歸斜對面，他就站在那裏看着，畫面一度十分尴尬。
本來對葉鳴時只能用粗暴來形容的阮無歸一下子打開了自己小言女主的開關，臉上一秒露出嬌羞的神情：“今天多謝你啦，要不然就被凍感冒了。”
葉鳴時臉上寫滿“姐別讓我折壽”。
然後段亦凱“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半分鐘後，葉鳴時終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他不是要靠演戲拆段阮之前的兄妹cp，他是真的要作為男一見證女主男二在一起。
他懷裏抱着剛剛收回的牛仔外套，斜靠在門框上，一臉的生無可戀：“你倆有好感沒關系，但別傷害我啊。”
阮無歸瞥向段亦凱緊閉的房門，輕哼一聲：“段亦凱以前花邊傳的滿天飛，你不幫我就算了，還在這亂點鴛鴦譜。”
“我看啊，段亦凱這人性格如此，被傳花邊不是公司炒作就是女方作妖，他——”葉鳴時本來想說段亦凱這德行壓根找不到女朋友，話到嘴邊又換了詞：“他真的很單純。”
“我才不信你們男人互相打掩護。”
不過阮無歸也沒什麽心計，嘴上這樣說着，轉念還是小心翼翼地向跟前人打聽：“你覺得段亦凱這算是吃醋嗎？”
“這還不算怎樣才算？”
“那也得等他先主動，怎麽能讓女生先呢。”她啪地一下重重地拍在葉鳴時的肩頭：“小葉子，本宮派你去探探他的口風。”
另一頭的段亦凱關了門，但沒完全關。
門鏡本來是用來防盜的，在段亦凱這裏，變成了望風的絕佳利器。
酒店隔音效果極佳，一關上門，隔着距離段亦凱壓根聽不清外面兩人說了些什麽，但是說着說着話阮無歸就親昵地拍了拍葉鳴時，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趴在貓眼邊看。
他平時是個很沖動的人，在這件事上卻有點瑟縮，尤其是不确定自己對阮無歸而言的意義時，他很擔心貿然行動只會成為兩人日後正常合作的困擾。
甚至他獨自梳理起自己的感情時，都不是很清楚什麽時候開始在意阮無歸，第一段和賀橘生的感情來得倉促，他壓根不懂真正的戀愛是什麽樣。
他也沒留意到時差，直接給崔泊京發微信：兄弟，江湖救急。
發出去十多分鐘沒回，一看時間八點不到，正疑惑這家夥老幹部作息時，看見運營商那一欄不再是熟悉的中國電信，才想起自己在國外。
【段亦凱：算了兄弟，不急了】
剛放下手機，房間的門鈴又被人按響。
想也不用想，不可能是阮無歸，只能是葉鳴時了。
“睡了。”
段亦凱在門內冷淡地答。
“兄弟別吧，我現在裏外不是人了。”對方很是急促，“你先開門，具體事兒我倆進去聊。”
見裏面沒有動靜的樣子，葉鳴時又加上一句：“剛剛就被阮無歸拎在走廊上訓了一頓，再不放我進去得凍死了。”
聽到這句話，段亦凱仍是心軟地給他開了門。
葉鳴時話說得不假，走廊上的暖風系統有故障，他剛讨回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穿上，人就穿着單薄的短袖在十一月的加州晃了快半小時，嘴唇都凍紫了。
“進來吧。”
瞥到那件外套，段亦凱想起阮無歸剛剛穿過，又氣不打一出來，一把奪過給挂在衣帽架上：“裏面很熱，不用穿外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