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爬牆戚二爺
第43章 爬牆戚二爺
永嘉公主在旁看着, 哭倒在戚國公懷裏,卻是沒攔一句。
可憐戚钰舊傷剛好,又添一身新傷, 嘴一癟, 也哭了。
就是不知是哭自己爹不疼娘不愛,還是哭程敬事事藏在心裏, 半句都沒與他講。
倒是祠堂外焦灼的白珠兒, 半晌後終是沒忍住,進來勸了一句。
“此事也不是二爺一個人的決定……”
她雖不知戚钰與謝蘊之間發生了什麽, 但是那日謝蘊離府之後, 戚钰一個人在門前站了許久的事,她是知道的。
可雖說長嫂如母,但永嘉公主還好端端在這兒呢,公爹也在, 當真是沒有白珠兒開口的份兒,被戚顯冷冷瞥了一眼, 她頓時話音消失, 抿着唇低下了頭。
眼眶卻是忍不住一熱, 不知是委屈還是什麽。
都說小別勝新婚, 她盼了他許久, 卻不想一回來是這般……
小叔子挨家法, 脫了外袍, 只穿着中衣, 她也不好在場,默默又退了出去, 侯在門口。
裏面倒是沒動靜了,只能聽見戚顯冷淡訓斥聲, 和永嘉公主嗚嗚哭聲。
少頃,一疊腳步聲靠近,永嘉公主與國公爺先行出來,後面是戚顯和被小厮攙扶着的戚钰。
“你随我來。”
一道聲音響在頭頂,白珠兒心口一緊,随之邁步。
已近黃昏,給戚顯、戚钰辦的接風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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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瞧着這情形,怕是用不成了。
确實沒用成,當夜戚钰發了高熱,大半夜的,國公府人仰馬翻的請大夫,煎藥。
翌日一早,戚顯着朝服入宮。
剿滅叛賊有功,為首者自盡也該罰,但二者不可等量。
張襄雲戰功顯赫,再往上封,便是爵位,一門出兩爵,官家忌憚,心有成算,視線落去問:“張将軍想要何獎賞?”
張襄雲心裏也明白,當即跪拜道:“禀陛下,臣教子無方,犬子如今在牢獄,臣想要與陛下求一恩典,用這軍功,換犬子出獄,還望陛下成全!”
話音剛落,官家還未開口,便有言官站出來道:“祖宗有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張将軍愛子之心衆人皆知,但令郎君作奸犯科之事,板上釘釘,只等秋後問斬,獎賞與寬恕是兩樁事,若是今日陛下允了,被令郎戕害的良家女子當如何?百姓又會如何議論?”
張襄雲神色變了兩瞬,擡頭高呼:“陛下……”
“啓禀陛下,臣也以為,張将軍所言不妥。”又一言官站了出來。
官家微微皺眉,卻是見自己外甥也湊熱鬧似的站了出來,頓時眼皮一跳,道:“你一武将摻和什麽,站回去。”
戚顯沒動,行了一禮道:“禀陛下,臣倒是有一法子。”
官家頭疼,敷衍道:“說來聽聽。”
“是”,戚顯應道,“臣以為,張将軍想以軍功換張寅性命,實乃人之常情,陛下仁慈,白發人送黑發人之事殘忍,可變通一二。張将軍經此一事,該是知曉,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愛之深,責之切。當然,幾位大人也說得有理,陛下可以張将軍之軍功,饒其命,但不恕其罪,讓張寅以戴罪之身,出發北疆,自己以軍功,換其罪名寬恕……”
張襄雲頓時神色大駭,連忙喊:“不……”
“祖輩功績榮譽,不是給兒孫來敗的,陛下以為如何?”戚顯将話說完。
官家沒說話,眸色沉沉的盯着他。
戚顯與衆位朝臣一般,微微躬身,但沒躲沒避。
底下言官議論聲起。
片刻後,聽得一聲:“可。”
張襄雲頓時癱軟在地,失了魂智。
輪得封賞戚顯時,官家才知他方才進言為何。
戚顯跪拜,以額觸地,道:“臣願以功績,以官職,換程懷一命。另,戚钰在此戰中有功,他托臣與陛下言禀,長坂坡肅清叛軍,有程敬一份功績,二十護衛為證,戚钰的那份恩賞,陛下若是應允,也可歸于程敬,永安侯府之罪,雖非程敬兄弟二人之過,但血親相連,難逃連坐之罪,但求陛下饒他們一命。”
永安侯府之事,昨日大理寺連夜徹查,雖是陳年舊事,但程敬、程懷已坦言,并不難查,今日一早,大理寺便呈上了禦前。
崔氏是名門望族,再者,他們查過,程懷寫的那封休書,确實在出發江陵之前,是以,崔芙被撇在此事之外。
但窩藏、勾結叛賊逆黨,還有永安侯府太夫人手上十幾條人命,屬實無誤,程家滿門,便是斬首都是輕刑罰。
官家怒極反笑,“你是在與朕談條件?”
“臣不敢。”戚顯咬緊下颌道。
他入官場幾年,自是知曉那些利益勾結,也不會如戚钰那般莽撞,橫沖直撞。
戚钰發着熱,嘴也不如平時硬,知江陵戰事起,這才帶着程敬和二十護衛去救他,他迷糊所求之事,戚顯不求能辦成,但願盡全力一試。
當日他崇文,卻是意外入了武,非心之所願,若是這官職軍功可換程氏兄弟兩條命,也值當。
本是戚顯受賞之後,便要處置永安侯府之事,既是他已開口,此兩件事便一同論了。
言官分兩派,一是認為永安侯府這事,程氏兄弟當也年幼,概不知情,便是處置,也只占了血脈連坐之罪。一派認為,既是享樂了永安侯府榮耀,且老侯爺必定知情,父罪子償,該如此。
一樁事議了幾日,在民間傳了開來。
争論不休,沒個定數。
謝蘊從崔芙那邊回來,神色疲倦。
程懷當日買那宅子,是以崔芙之名,如今永安侯府抄沒,崔芙倒是好生生在那宅子裏住着,沒人去打攪。
聽雪也愁,崔姑娘那麽好,怎麽就不順呢。
傍晚院子裏涼快了許多,謝蘊坐在石桌前,蹙眉回想。
上世永安侯府之事沒鬧這麽大,雖是也抄沒,但尋常百姓不知其中隐秘。且這事,分明是在崔芙自盡之後兩個月。
也是在那時,謝蘊才查出永安侯府那些肮髒事,以及崔芙自盡之緣由。
今世不一樣了。
照此情景,崔芙不會再自盡,倒是達成了謝蘊所願。
只是不知……
“啪!”
一聲輕響。
謝蘊瞬間回神,扭頭看向後牆處,卻是忽的雙眸微怔。
趴在牆上的人自覺丢臉,對上她看來的視線,表情讪讪,一雙眼睛裏透着尴尬,輕咳一聲解釋道:“哈,哈哈,那個……你家瓦片松了……”
謝蘊後背微濕,竟是生了一層薄汗,她深吸口氣,壓下那些悸動,淡聲道:“下來。”
戚钰理虧的摸摸鼻子,翻身跳下來,掃了眼牆根處摔碎的瓦片,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用腳踢了踢,妄想用土掩蓋罪證。
身後郁郁蔥蔥的青綠,她身上月白,鴉青發髻間只有一枚玉簪,坐在石桌前,清冷的好似下凡的仙女。
戚钰行至跟前時停下,吶吶道:“你吃的不好嗎?”
“怎的翻牆?”
異口同聲兩句,又一瞬靜默。
對上她的目光,戚钰緊張得手腳不知往哪兒放,臉上也逐漸泛紅,頗為尴尬,老實巴交道:“不敢走正門,怕你不願見我,但我、我還沒謝過你留下的信……”
越說聲音越低,視線飄忽。
他來時自以為尋的正當借口,在她目光下,卻是敗下陣來。
謝蘊沒說願不願見的話,只道:“下次走正門。”
戚钰眼睛一亮,下次啊……
謝蘊挪開眼,喚人上茶。
聽雪跑出來,瞧見院子裏站着的人時,一雙眼咻的瞪圓了,十分驚訝。
戚钰裝作沒瞧見,打量謝蘊身後的那棵石榴樹,只等她請他坐。
聽雪上了茶,明顯還想在這兒,但被謝蘊哄走了。
院子裏再次只剩下他們二人。
謝蘊:“戚二爺坐吧。”
戚钰于她對面落座,瞧她她斟茶,趕忙道:“我來吧。”
謝蘊沒出聲,将一杯茶放至他面前。
戚钰咽了咽喉嚨,垂首醞釀着篇幅言語,便聽得她問了一句。
“身上的傷大好了?”
還未連成片的句子頓時散了個幹淨,戚钰一張臉漲紅,期期艾艾道:“你、你聽說啦?”
那份奏折,他寫得十分真誠,只是想讓舅舅多給他點賞賜,最好也能像大哥一樣,當個武将,但沒成想程敬那混蛋!
不僅期望落空,就是程敬也沒救出來,還在牢裏。
他昨日偷偷去看過,程敬絲毫不後悔,一副砍就砍,老子不怕的架勢,他真想用自己挨了家法那鞭子抽那混蛋一頓!
謝蘊眉眼間神色一動,道:“聽了兩句。”
戚钰頓時窘迫得捂臉,“我,那個,應該是好了?”
他說得斷斷續續,結結巴巴。
他只用過一次,就洞房那夜。
兩人都緊張,草草一次結束,戚钰猶記得當時的慌亂。
“背上的傷自個兒看不見,可讓身邊的人幫忙上藥。”謝蘊道。
戚钰手從臉上拿下來,神色愣怔,“啊?”
謝蘊對上他的視線,目光坦然又帶着幾分疑惑,“不是嗎?”
戚钰閉上了嘴,會錯意,一張臉燒得愈發徹底。
他還以為她問、她……
好吧,是後背挨的家法。
謝蘊端起茶,抿了口,壓住唇角逗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