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擂鼓山巧破珍珑

擂鼓山巧破珍珑

車行辚辚,日夜不停。當日從群雄包圍中逃出,馬匹尚在酒樓內,不便再去牽回。而身上盤纏雖多,段譽卻不想無端浪費,照他省錢的原則,去最近的城鎮重新購買了一匹普通的,兩人合騎而行。

段譽對不用自己駕馬那是相當滿意,除了時不時被身後那人蹭來蹭去占點小便宜,這一路可謂是安逸無比。

這日清晨,段譽和蕭峰兩人終于到了擂鼓山境內。大道猶如巨蟒,在山間蜿蜒曲折,若隐若現。而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便在這條巨蟒的頭部,一座高峰的山腰之處。

蕭峰緊了緊手中的缰繩,放緩馬匹行進的速度,看着此時山間略顯蕭條枯黃的晚秋景象,感嘆道: “這一路往東南行進,天氣卻是暖和了許多,這地段竟是連雪都未降過,和大遼那苦寒之地相比之下确實優越許多,也難怪契丹人念念不忘要入侵中原。”

段譽打了哈欠,一副睡眼朦胧的樣子,艱難的回過頭瞅了蕭峰一眼,撇了撇嘴道: “各個地方有各個地方的生存方式,契丹人呆慣了茫茫草原,習慣了那邊幹燥的天氣,來了這溫暖潮濕的東南方,指不定會水土不服呢。生存條件什麽的或許重要,可也只是掌權者煽動戰争的借口罷了。”說完,便閉上眼,腦袋一點一點的,似乎又陷入夢鄉中去了。

蕭峰沉默了半晌,看着遠處連綿的山峰,收緊了抱住段譽的雙臂,下巴擱在對方的肩上,微微嘆了口氣。暖暖的氣息噴在段譽的臉頰上,似乎還有意無意的掠過小巧的耳尖,帶起一陣緋紅。段譽終于無法裝睡下去,扭動掙紮了翻,轉過頭沒好氣的白了蕭峰一眼,身體往前挪動了下道: “長籲短嘆的做什麽呢,就你這壯男樣,還學人家小兒女的傷春悲秋,也不怕惡心到人!”

蕭峰被噎了下,無奈的轉移話題道: “你說這一路上怎的沒見幾個同路人呢,難道還沒收到消息不然離的近些的總也得走在我們前頭吧。看端王被劫的事,才幾天功夫,就全部聚集起來了。難道是這邊的好處不夠吸引人那也不至于傳了幾十年啊,還隔幾年就有人參加。”

段譽睨了他一眼,很好心的準備放他一馬,不抓人痛腳了。轉回頭坐直了身體,解釋道: “武林中人這麽多,按理來說,聰辯先生邀請人來必定會先發請帖,若是我沒猜錯,定然是尋着少林或者丐幫幫忙發的,這一來一去又得不少時間,等确切消息下來,起碼也得一個月後這裏人才多起來。”

“那你那麽急做什麽,這一路可沒見你休息多久,比之前去西夏還着急呢,莫不是有什麽瞞着我的事”蕭峰有些懷疑的捧住段譽的臉轉過來,視線相對,段譽微微一震,有些慌亂的別開眼。而後低下頭去,嘴裏嘀咕了句什麽,眉宇間帶着些許心虛, “我趕着早點完成任務不行啊,你管那麽多,難不成你還想等大部隊來了,再給一群人圍殺一次可不是每次都有那麽好運氣的,我還想留着小命多享受幾年呢。”

哼,等他見了無涯子,正式拜師,就有十足的理由去天山學逍遙派正宗武學了。以後正碰上李秋水丁春秋什麽的,也不至于太被動。更重要的是,武功超過了某頭狼,以後他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壓制住,反抗不能了。有了自保自力,偷溜走一個人闖蕩江湖也安全多了,不然還得擔心随時被神秘組織追殺。哎,他到底是為了什麽要和這個麻煩聚集體混在一起啊,現在想甩都甩不掉了,真是自己找虐。想到這,段譽狠狠的擡起頭剮了蕭峰一眼,有氣無力的虛脫着下巴,很是惆悵。

行到午間,地勢越來越高,兩個人的重量壓的馬匹行走越來越慢,終于那可憐的馬氣喘籲籲,任如何鞭打,也不願再動彈半步。兩人在道邊林子中尋了顆粗壯的樹,将馬牽住,而後運起輕功步行而上。

半個多時辰後,來到大道的盡頭,此處分成了兩個岔口,均是狹窄險阻的小徑。一條道路似乎繼續繞山而上,仿若能打到山峰的頂端;而另一條卻是蜿蜒曲折,往竹蔭森森處而去,似乎是通向山腹之中。

蕭峰沉吟了會,指着其中一條小徑說道: “應該是走這裏,聰辯先生聽說隐居在此幾十年了,想必山腹之中應該別有洞天才是。”

說是這麽說,可誰也不知曉如此幽深的林中會否有危險,何況此處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什麽暗處的險地懸崖,一個不小心便會有危險。于是蕭峰一把握住段譽的右臂,半個身子将其牢牢的擋在身後,小心翼翼的走在前方開路。

那小道雖說荊棘叢生,狹小偏僻,幾乎完全隐跡在林木草石中,卻顯然是精心挑選後開辟出來的,沒有其他山林中的意外。不多時,兩人眼前便出現了一條秀麗而靈氣逼人的山澗,汩汩的泉眼旁用巨竹搭着一個涼亭,構築精雅,極盡巧思,一眼看去仿若與那連綿的竹林連成一片,渾然一體。

而那竹亭間此時正端坐着一位身材瘦小,面目幹枯的老頭兒,此人頭發花白,身形孱弱,仿若尋常老者般随風微顫。段譽兩人一路走過來,弄出的動靜并不小,就是普通的老者也不至于半點沒有察覺。然而那老頭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依舊凝神望着那汩汩噴湧的泉眼,臉色蒼白而茫然。

“傳聞聰辯先生既聾又啞,該不會……”蕭峰止住腳步,猶豫了下,看向段譽。

他那是裝聾作啞,不過這演技還真不是蓋的,難怪能瞞住丁春秋那個陰險奸詐的家夥。段譽撇了撇嘴,推開蕭峰,率先往那竹亭走去。走近了些,才意外的發現那老頭周身彌漫着強烈的悲哀和絕望,竟是差點影響到他的心神。

段譽一直走到亭子外,也沒能讓對方轉過身來,有些無措的站立了會,片刻後輕咳了一聲道: “大理段譽前來赴約參加‘珍珑棋局’,不知前輩是否聰辯先生‘蘇星河’老人家。”

蘇星河似乎才察覺到有外人在,轉過身,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半眯着,瞅了段譽半晌,又望了望走過來的蕭峰。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眼裏也沒有半絲疑問,就這麽站起身自顧自的往竹林裏邊走去。

“他的意思是讓我們跟上嗎”蕭峰疑惑的看着蘇星河的背影,感覺此人的舉動很是怪異,若是其他江湖中人被如此接待,恐怕會認為被對方瞧不起或是怠慢,火爆些的指不定此時已經心生間隙甚至大打出手吧。

大約逍遙派的個性都是那麽奇怪的吧。段譽攤了攤手,無奈的跟上,邊走邊嘀咕道: “可能是隐居時間長了,都忘記怎麽待人接物吧。所以說,脫離人群要不得啊,隐居什麽實在不太适合我們這種俗人。”

蕭峰目光變得深沉,握住段譽的手,掌心帶着暗示般輕摩着,間或輕捏幾下,聲音低沉的說: “就是隐居,我也斷不會變成這般,你定會陪在我身邊的對嗎”

段譽聽完頓時炸毛了,一把甩開蕭峰那狼爪子,仿若那有着什麽病菌般使勁抖了兩下。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樣子,運起淩波微步往前飄了老遠,右手往前虛推着,用看色狼的眼光瞪着蕭峰, “你別過來,離我遠點。”

說話之間,幾人已進了一個山谷。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溫度比之谷外要高出幾分,沒有半絲晚秋的涼意,山風吹過竟然很是溫暖。穿過林間裏許,來到三間木屋之前。一顆高大粗壯的青松傲然挺立,枝杈蒼勁若虬龍。樹下是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面雕刻着一個精致的棋盤,其上黑子,白子全是晶瑩發光,雙方各已下了百餘子,顯然那就是傳說中的‘珍珑棋局’。

蘇星河率先走過去,坐在棋盤的一邊,手中已經執起一枚黑子,但卻未下,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對面,對着兩人點了點頭。

看來這棋局是逃不了,反正這‘珍珑’在前世極紅,有無數的金學家,金庸迷翻來覆去的研究過那步驟。而他自己的圍棋即便不精通,至少還是會一些的,這棋局不就是那小和尚的一步比較精妙麽,他應該不至于會尋不到。段譽想了想,便上前坐到蘇星河對面,拈起一枚白子,看向那棋局變化。

萬籁無聲之中,段譽全身心的投入到那奇妙緊迫的棋局變化之中,連蕭峰走到他身旁都未留意,終于他想通了十餘路的棋子,将手中白子慎重的下在棋盤之上道: “便是如此。”

蘇星河瞧了臉有喜色,看着段譽的眼神帶了些深意,意似嘉許的點了點頭,下了一着黑子。段譽跟着極為迅捷的便下了白子,而後兩人又下了十餘着,段譽籲了口長氣,臉上終于露出了欣喜之意。這一番對局下來,他已然發現了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關鍵之處。

此時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長生,或反撲,或收氣,花五聚六,複雜無比。若不是段譽抱着撞死一片的理念參悟棋局,恐怕也已頭昏腦脹,走火入魔了。不過想通了的他,這棋局卻已無法動搖他心鏡,很是自信的将一枚白子,放入一處死角。

白子剛擺上,就聽那蘇星河呵斥道: “胡鬧,簡直胡鬧,有你這麽下棋的嗎好好的自殺一片,莫不是來尋我開心的!”

還未待段譽接話,對圍棋一竅不通,此時正一臉無聊的看風景的蕭峰頓時反應過來,驚訝的看着蘇星河, “前輩不是聾啞的嗎!”

蘇星河臉色一沉,而後長嘆了口氣道: “沒想到今日被個小輩破了承諾,丁春秋何時和大理段家扯上關系了,竟派你們前來引我破戒,他自己人呢”

段譽抿抿嘴唇,将棋盤上死去的白子全部取下,而後淡淡的說道: “丁春秋與我等毫無瓜葛,前輩裝聾作啞之事也不關我們事,只是前輩如此就判定我這步棋是胡亂下的,豈非過于武斷了。”

蘇星河聞言一怔,驚疑的看向棋局,思索良久,臉色由青轉白,而後滿臉漲紅,又是歡喜贊嘆,又是焦躁憂慮,抓起一把黑子,迫不及待的下了一子,極為激動的說道: “段小兄弟,趕緊,我們接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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