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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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畫展上回來以後已經過了半個月,不過自從裴明德來了海城,裴宴簡直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昨天裴珂也跟着過來了,他就算想拿工作來推脫也還是被叫了回來。

裴宴其實并不明白為什麽裴明德總是執着于将他們這個本就破碎不堪的所謂的“家”拼湊在一起,明明知道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免不了要争執。

今兒個依舊是老樣子。

裴珂這個人說話多多少少都帶點兒北城來的優越感,這幾年他執掌裴氏集團,在北城上層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如今看到裴宴守着海城這麽遠的一個小公司整天拼死拼活,瞧不起也是正常。

“老二,我這趟來就是來幫你的,雖然我在裴氏這幾年也沒做出什麽豐功偉績,但見過的經歷過的事兒也比你多。”

一上來就是一陣明嘲暗諷,裴珂擡手輕輕将指尖抵在眼睛上擡了擡:

“嘉域的一些項目我也看過了,問題還是有點多,趕明兒我去公司幫你梳理一下,你記得挪出時間來。”

裴宴皺了下眉頭,他就瞧不上裴珂這幅虛僞的商人做派還有那高高在上的樣子,實在是有些不耐煩:“知道自己沒有做出什麽業績,還來對別人指手畫腳,大哥這算是忙裏偷閑來玩兒一玩兒?還是多管閑事?”

本來今天在公司就一堆破事兒還沒解決,裴宴在明确地禮貌地拒絕了裴明德讓他們兄弟兩個談談的要求後,還是被拽了回來,是裴明德派人親自去嘉域請的。

裴宴坐在這裏二十分鐘了,就聽裴珂講了這麽一句廢話,還以為是來做什麽的,敢情是來說教的。

裴明德看了他一眼,只問,這就是你跟你哥說話的态度?

“我一直都這個态度。”裴宴笑了下,站起身來擺擺手:“我沒功夫跟您在這兒浪費時間,我還有事,不過看見您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我就放心了,先走了。”

“老二,你在海城這幾年整天一副二世祖的樣子,不是跑去哪個酒吧就是和哪個小明星傳緋聞,要不是有你賀叔在旁邊幫襯着,嘉域沒被你嚯嚯完就已經是燒高香了。”裴明德盯着他看了半晌,終于還是開口:

“現在你哥好心幫你,甚至還放下裴氏親自來幫你,你就是這個态度,早知道你被我養成這個樣子,當初你媽就應該——”

話音戛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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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德始終沒能說出接下來的話。

而正往門口走着,準備把他的話當作是沒聽到的裴宴,腳步也停了下來,

“我媽怎麽?”裴宴轉身對上他的視線,舌尖抵了下唇角:

“您是不是想說,當初就應該讓我媽帶着我從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省得您整天生氣。”

裴明德沒有說話,裴珂就坐在一旁看着。

裴宴忍不住笑了聲:

“您剛剛說我态度不好,不應該這麽跟自己的哥自己的爸講話,還說是您把我養成了這樣,您說這話自己不羞嗎?爸,您怕不是忘了,我媽早早地瘋了,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兒,您也一天都沒帶過我,從小到大沒人教我怎麽懂禮貌有家教,我就是這樣。”

“別嫌我說話沒素質,好歹我上回也好聲好氣地勸過您了。”裴宴的嘴角耷拉下來:

“我再說一遍,當初我來海城的時候跟你們說得非常明白,別來摻合我的事兒,嘉域我會自己一手做起來,這是我的東西,誰也搶不走,所以你們別費功夫了,裴氏集團你們愛怎麽安排怎麽安排,我都不管,只有一點,別來海城。就別說什麽是為了我好為了幫我這種客套話了,人皮底下套得什麽芯子咱們三個人都清楚。”

裴珂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老二,你是要和家裏撕破臉了嗎?”

裴宴扯了扯嘴角:“還裝啊?累不累?這家裏什麽時候就撕破臉了恐怕你自己都記不清楚,我都替你累了。”

裴家在家裏鬧得再厲害,也終究沒鬧到明面兒上去,裴珂步步緊逼,為的不過就是想讓裴宴先坐不住陣,落下一個和家裏鬧掰的名頭,這樣才能更加徹底地讓裴氏集團把握在他的手裏。

可裴宴壓根兒對裴氏集團沒什麽興趣,他懶得帶一大家子人賺錢,也懶得和親戚妯娌過家家,他只想呆在海城,只想守着自己這一小片天地。

“你們也別在那兒蔫兒着壞,想着怎麽對付我。”裴宴的視線撇過去,眼瞅着裴明德又要發脾氣,只好把話說在前頭:

“我就一個要求,離我的地盤兒,離我的東西遠一點兒,這樣對大家都好。”

說罷後裴宴便頭也沒回地從這個家裏離開了,賀叔在外面等了很久,只說公司裏又打來了幾個電話,說是西蘭塔的工廠簽下來了。

“這是海向的投名狀?”裴宴活動了一下肩頸,沒再想剛剛的事,只吩咐賀叔:

“我覺得還不太夠,至少要展現一下誠意才行,賀叔,您覺得呢?”

賀叔從反光鏡裏看了他一眼:“明白了,到了公司我就去安排。”

裴宴點了點頭,沈晨又發來了消息:

[今晚聚聚?]

[喬喬從法國回來了,正好咱這人都在,幾個人一塊兒聊會兒,你有空沒?]

“裴總。”賀叔一直在打量他:“這幾天為了西蘭塔的事您每天都忙到半夜,今天回去多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吧。”

裴宴把手機放下,有些疲态地笑了下:“知道了,謝謝賀叔,您也是。”

^

“念念?”周年湊了過來,彼時阮念正托着腮看着自己被編輯退回來的稿子發呆,周年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猶豫半晌還是問:

“你能不能幫我挑一下這兩條裙子哪條看起來比較好?”

阮念回過神來,看向周年舉起來的手機屏幕,她來回滑了兩下,最終得出結論:

“這條比較清純,另一條比較成熟,看你想要什麽風格了,我覺得都很好看。”

“我兩條都有點想要,可是餘額不允許啊,要是兩條都要,我又得開花呗了。”周年整個人癱在靠椅上轉了兩圈,又湊過來靠上了阮念的肩膀:

“念念,我比這個模特胖了二十斤,你說我能穿出這種感覺嗎?”

阮念正神上下瞧了她一眼,嚴肅道:“之前我見過一個某寶模特,她們模特為了上鏡都是穿最小號的衣服,後面還要加夾子,每個人穿出來的效果都不一樣,也沒有說只能穿出她這樣一種感覺,年姐身材凹凸有致,肩頸線條也很漂亮,穿上肯定不差的。”

“哎呦小嘴真甜。”周年笑了一聲,擡手捏着阮念的臉,有些合不攏嘴:

“來親一個親一個,今天中午的盒飯我請了,你想吃什麽?”

阮念擺擺手正要拒絕,栗子便從對面工位探出頭來,笑着說:

“年姐,你還不知道吧,阮念對誰嘴都這麽甜,這是她的本能。”

栗子原名叫李莉,但是她好像并不怎麽喜歡自己這個名字,反倒更喜歡大家叫她栗子這個綽號,久而久之,阮念有時候還真不能立馬反應過來她的原名是什麽。

周年忍不住啧啧兩聲,白了她一眼也沒多說什麽,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阮念擡眼微微掠過栗子的臉,也沒想搭理她,便埋頭開始修改自己的稿子。

幹他們這行的,其實并沒有一個準确的上下班時間,阮念把自己今天的工作完成之後就把東西收拾好準備回家,沒想到就在她離開工位的那一瞬間,有人打電話過來,說想讓記者去曝光一家高檔酒吧天價酒天價煙,并且還有違法違紀服務。

現在有時間的也就只有阮念一個人,她實屬無奈,看了下那家酒吧的位置,還得從城東繞一小圈才能到,她趕緊帶着付寒兩個人開車去了那家酒吧。

他們還沒下車就看到幾個保安和一群圍觀群衆正看着一個大喊大叫毫無顧忌的年輕男人,動手也不是,不動手放任他鬧下去也不是,幾個年輕力壯的保安也是無能為力,只能攔着他不讓他再進店裏。

阮念沒有第一時間拿出記者證,反倒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讓付寒拍了幾段視頻和幾張照片之後,她往店裏看,沒看到相關的管理人員出現。

那個年輕男人還在破口大罵,講來講去也就只有那幾句,多半就是在說,這家酒吧違法經營、還非法扣押了他相戀多年的女友。

阮念聽到這兒忍不住心裏一驚,這家夥說的這些,情況如果真的這麽嚴重,更不應該給他們這種社會性報社打電話,而是應該直接報警才對,況且如果這家酒吧這麽多這麽窮兇極惡,他怎麽還敢一個人在這兒鬧,而不是被什麽人直接架走暗中解決了事。

她的眉心一跳,只覺得今天這一趟怕是又白來了,但還是覺得應該走個流程,畢竟來都來了,她拿出記者證舉在手裏,正要出聲,手腕卻突然被人猛得握住,往旁邊帶了帶,恰巧避免了突然擠過來的幾個人。

拉着她的人個子比她高許多,她下意識地擡頭,兩個人四目相對,阮念看到那人輕輕挑了下眉,問她:

“阮記者,我也是這兒的客人,要不先采訪采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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