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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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沈,我沒看錯吧,我今兒來你這兒是來躲清淨的。”
裴宴一進酒吧大堂就看到有人在鬧,沈晨非但沒有出面管一管,反倒是悠然自得地坐在房間裏推牌,他看到那一幕就想起今天裴家那倆人說的那些話,忍不住頭疼:
“你這地兒也不像是清淨的地兒,要喝酒我還不如回家喝去。”
“甭管他,那男的都來了好幾次了。”沈晨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完全沒把那人當回事:
“一開始我還想跟他好好說,人家呢,非要說他女朋友在我這兒賣酒,然後出軌了,最後越說越來勁兒,直接說我讓他女朋友賣,老子做的可是正經買賣!什麽賣不賣的。”
裴宴覺得有趣,坐在他對面倒了杯紅酒,只說:“那你這正經買賣,經他這麽一鬧,名聲還能在麽?”
“你還別說,我一開始還挺怕的。”沈晨認真地分析了一下,态度散漫:
“但是我上次報了警,這人一下就慫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什麽人讓他來存心給我找不痛快的,多半又是我那後媽還有她那個不争氣的兒子幹的,要多煩有多煩。剛剛他又說要叫記者,鬼知道他又想幹什麽。”
聽到“記者”兩個字的時候,裴宴的眉心微動,他總覺得這事兒不對:“真不去看看?媒體那一套和警察可不一樣,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兒。”
沈晨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看了半晌,像是明白了裴宴為什麽會這麽說,這家夥前幾年在北城的時候可沒少被這些玩兒文字的人耍得團團轉。
當年北城圈子裏的那些人,誰見了裴宴看到的不都是媒體給他身上貼的那些标簽,圈子裏不乏有一些風流浪蕩的公子哥,裴宴身上那些引人關注的,雖然也就是一些在道德層面上的譴責,但有一段時間卻連正常的社交工作都受到了影響。
沈晨的嘴唇張了張,猶豫再三:“我這,不好出面吶,要不你去?你也是這兒股東。”
裴宴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關我屁事,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不過,他要是把記者叫過來,我就再報一次警,到時候他把事兒鬧大,警察一來還我清白,還能當個免費的廣告呢。”
裴宴輕嗤一聲,沒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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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晨吃癟以後默默低下了頭,不知道給誰發了個消息,裴宴也沒管他,自顧自地出門去,想去個洗手間,沒想到剛到了走廊上,透過那塊玻璃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一只站在人群身後,默默觀察着,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阮念,裴宴愣了一下以後才反應過來這小家夥就是那人叫來的記者,他忍不住笑着,朝她走了過去,并且在她拿出記者證準備出面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溫熱的觸感讓他的酒勁醒了幾分,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以後裴宴便極其自然地松開了她的手,也回想了一下他剛剛是不是握得太緊,是不是把她弄疼了。
阮念的眼神詫異一瞬,拿着記者證的手不自覺地放在身前,聽到裴宴沒個正形的語氣,她的神色微微帶着些笑意,耐着性子說:
“我還以為裴總是老板。”
“嗯。”裴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可以考慮。”
阮念:“……”
有點不想理他。
想要側身從他身邊挪開,正舉着記者證繼續工作的時候,被人群包圍的鬧事者注意到了她:
“記者是吧?”
周圍的人都轉頭看了過來,那人看清阮念手裏拿着的确實是記者證之後,跨步邁了過來,作勢就要去抓阮念的胳膊,下一秒裴宴便不着痕跡地站在了阮念的身前,把她半個身子都護在身後,撐手推拒鬧事的男人,冷臉對着他說:
“我是這兒的老板,不準備談談?”
那人上下打量着裴宴:“你是老板?怎麽和我上次見的那個不一樣?”
“誰規定只能有一個老板的?”裴宴皺了下眉,只覺得這人身上似乎臭臭的,讓他很不适,他忍不住護着阮念往後退了半步:
“現在我在這兒,就是我說了算,有什麽想說的趕緊說。”
那人指着他身後的阮念:“我要跟記者談。”
“記者來這兒可是兩方意見都要聽的。”裴宴轉頭看了眼阮念,發現她暗暗地嘆了口氣:
“不是要采訪當事人嗎?問吧,他在這兒,我也在這兒。”
阮念擡頭小聲問他:“你真是老板?”
“我是股東,出了錢的。”裴宴看着她忍不住說:“如果我花那麽多錢都不能算個管事兒的,那多冤。”
兩個人當着那人的面就竊竊私語,讓鬧事者很不爽,男人想要推搡裴宴,卻被裴宴轉頭過來的一個眼神吓退了回去,終究還是沒敢動手。
阮念也是一直站在裴宴身邊,簡單地采訪了幾個問題,聽那人把剛剛叫嚣的內容重新複述了一遍,然後她就被裴宴帶着去了酒吧裏了解賣品的價格和質量。
裴宴笑說,你看,這也不能算天價。
沒過多久,不知道是誰報了警,鬧事的人被警察一眼就認了出來,二話沒說就把他帶走了,阮念注意到了門口的動靜,擡頭看裴宴:
“你報警了嗎?”
“沒有。”裴宴搖搖頭,只說:“可能是哪個路見不平的正義路人吧。”
“……”
阮念把這事兒了解地差不多了,準備叫上付寒離開,正要開口跟裴宴說一聲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一個男人,阮念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是沈晨:
“沈晨?”
沈晨本來是沖着裴宴來的,正想吐槽他不管自己的事兒反倒跑到這兒來泡妞,忒不厚道,就看清這姑娘是阮念:
“阮念?怎麽這麽巧,來玩兒?哪桌啊我給你免單?”
阮念對沈晨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在高中的時候是裴宴的跟班這一個層面上,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還真的陪着裴宴來了海城,還挺……
長情的。
“不是。”阮念笑着回答:“我是海岸晚報的記者。”
“明白了明白了,快進來坐一會兒,我給你準備點兒喝的。”沈晨招呼着她,又怪罪裴宴:
“裴二,你怎麽也不知道讓人家進去坐坐,讓人家站在這門口像什麽話?”
裴宴語氣懶散:“我該給你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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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冷着臉,手肘撐在桌子上,視線落在那兩個相談甚歡的人臉上,心裏屬實不是滋味兒,他實在是不明白阮念和沈晨這兩個人怎麽能有這麽多可以聊的事,怎麽在他面前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多餘。
“你們兩個還挺熟。”裴宴冷不丁地插嘴:“要不要我現在出去再給你們調個酒讓你們繼續?”
“說得好像你不熟似的。”沈晨哈哈笑了兩聲,随即揶揄裴宴:
“你倆當初,不是還有過一段兒嗎?現在說不熟,裴二你真夠裝的。”
聽到這兒,裴宴微微垂下眼,對上阮念看過來的視線,空氣中仿佛有尴尬交彙,他沒吭聲,看樣子是沒打算對這件事發表什麽意見,阮念只好收回視線,想糊弄裝傻把這個話題略過去:
“沒有的事,你記錯了吧。”
“怎麽可能記錯,當時阮念你天天給裴宴帶早餐,每頓不重樣兒,我都饞哭了。”沈晨缺心眼兒似的,完全沒有看出來阮念目前的狀态有多尴尬:
“你倆當時去哪兒都黏在一塊兒,就像他媽的被502粘着了似的,害呦也不嫌膩歪。”
提起當年的事,阮念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泛着紅,連帶着臉頰都染上了紅暈,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裙角,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眼裴宴,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阮念暗嘆了口氣。
并不指望裴宴能說出什麽緩和氣氛的話,盡管他看起來似乎很擅長。
裴宴看到阮念的反應以後眉眼間明顯不悅,沈晨還在一旁自顧自地說着那些沒有意義的話,裴宴擡腳踢了他的小腿一下,語氣有點複雜:
“不會說話就閉嘴。”
阮念見沈晨停了下來,趕緊站起身來說:“我先走了,回去還得整理稿子,你們先忙吧。”
沈晨健步攔在她面前:“別別別,你倆這——”
裴宴和阮念兩個人齊齊地看着他。
沈晨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裴二那時候是說了幾句爛話,忒不是人。”沈晨繼續道:“我也沒想到都來海城三年了你們兩個還沒有談過這件事,我就是覺得,大家都是同學一場,總該——”
聽出來沈晨是想替裴宴說說好話,阮念不由得有些反感:“我真的該走了,我同事還在等我。”
“好好好我不說了,這樣!”沈晨趕忙說:“今兒喬喬回國了,在樓上哄小孩兒睡覺呢,你倆是不是多少年沒見了?我去叫她,你們兩個打個招呼再走,怎麽樣?”
阮念微微張了下唇,想起自己确實已經很多年沒見過施喬了,猶豫再三還是應了下來:“好吧。”
說罷後沈晨就高高興興地去樓上叫人,阮念低頭給付寒發了條消息,讓他去車裏等等自己。
房間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重逢以來過了這麽久,阮念和裴宴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起過當年的事,阮念前些日子也覺得頗為抱怨,如今這層窗戶紙被驟然捅破,沒半點遮擋的餘地,阮念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還是裴宴先開口打破了寧靜:“你還在為當初的事生氣嗎?”
說罷後他微微抿着唇,似乎很緊張。
阮念沉默了一瞬,聽到這句話,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難道不該生氣嗎?她難道沒有生氣的資格嗎?
她并沒有正面地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說了一句:
“裴宴,我不是一個喜歡回頭看的人,那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我說過,我不怪你,你沒必要問這個問題。”
說罷後便坐在角落的沙發上自顧自地玩起手機。
裴宴看着她冷漠的态度,心冷了下來,他想起阮念消失之前,給他發的最後一條消息:
[這個世界上不真誠的人太多了,我不怪你。]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還說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