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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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裴宴就趕去了公司,來了場例會以後就在辦公室看文件,到了十一點左右裴宴去了趟分公司,一路上行程也就二十分鐘,賀叔在前排開着車實話實說,昨晚自己手裏關機,一直到了半夜才打開,并沒有耽誤工作。
裴宴笑了笑,因為昨晚喝了酒的原因,今早起來有些頭疼,不過無傷大雅,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忽然想起來昨晚發生的事,猶豫過後,他忍不住給阮念發了條微信:
[念念,昨晚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昨晚他喝得并沒有那麽醉,只是酒精上頭,他也難得的沖動了回,說了些有的沒的,裴宴只希望阮念不會因為這個對他有什麽不好的印象,他記得很清楚,阮念昨晚說過的話。
“我會等你跟我解釋清楚。”
“所以希望在我得到答案之前,你都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裴宴靠在座椅靠背上,頭微微往後仰着,肩頸的酸痛經過拉伸之後才略微緩解,他側眸往窗外看,車窗框住的那一小片景,是陽光被樹杈分割而成的天色,有些晃眼,他閉着眼睛小憩。
過了半晌,賀叔忽然開口:“裴總,根據您的吩咐,昨晚我和北城新聞周刊的人還有錢記者聯系過了。”
裴宴懶懶散散地擡了下眼皮,只應了聲“嗯”。
賀叔繼續道:“北城新聞周刊的人說他們願意接受合作,但他們的要求是他們要看到确切的證據鏈,以及我們要找到內部的人來證明證據的真實性,這樣他們才會按照我們的意識發稿。”
裴宴扯了下嘴角:“空手套白狼?讓之前那位忍了很久的女士去跟他們談吧。”
賀叔愣了一下:“裴總,真的要這麽做嗎?這樣容易鬧大,會不會影響到我們?嘉域現在明面上還沒徹底脫離裴氏。”
“裴氏材料商以次充好,将過期原料摻進生産線,裴氏內部審核質檢人員未及時發現問題。”裴宴笑了笑,語氣輕松:
“消費者聯系到裴氏管理層,卻反而被恐吓,不鬧大消費者也不會甘心,我們什麽都沒做,只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鬧大了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更何況我們的産品經得起質檢和考驗,裴氏的經得起麽?”
況且這事兒也不能給裴氏帶來多大傷害,最多只是受到輿論攻擊,裴宴猜,裴柯最終會将這件事的責任推到出問題的那家分銷商身上,以此達到公關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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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分銷商受得了這個氣嗎?
裴宴很清楚,這世界上沒有錢擺平不了的事,即便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只要補償給的到位,黑的就能說成白的,白的也能被染成黑的。
但無奈有些人不願給錢留下把柄。
裴柯雖然在北城混的風生水起,他卻有個致命的毛病。
警惕心太重,雖然給的了底下的人想要的東西,但真正出事兒的時候,裴柯也只會躲在別人身後,推旁人出去頂罪。
他太過于想要維護自己衣不沾塵、兩袖清風的外在印象,還想給裴宴安上一個忤逆不孝、風流浪蕩的罪名。
裴宴這幾年在北城的名聲已經糟透了,反倒一身輕松,不管做什麽說什麽都不用受到限制,反觀裴柯,他的所謂“好名聲”卻讓他處處受到鉗制,處處是枷鎖。
裴宴笑了下,這麽想的話,再過不久,裴柯還應該來感謝他,畢竟是他讓裴柯更自由了些:
“賀叔,去做就好,我心裏有譜,不會牽扯到我們的。”
“錢記者說,他保留了之前的交易證據。”賀叔點點頭,又彙報道:
“不過要發布的話要等他從英國回來,到那時候裴總您什麽時候需要直接聯系他就行。”
聽到這話,裴宴才松口氣一般閉了閉眼:“嗯,派人盯着他,別讓裴氏的人跟他接觸。”
“明白了。”賀叔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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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托着腮盯着電腦屏幕看,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她現在正在看的這篇關于裴柯的文章,大概率是被買來造勢的。
裴柯如此高調地來海城,這樣的行為和向裴宴宣戰沒有任何區別。
不知道為什麽,阮念突然想到昨晚沈晨說,裴宴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喝酒,旁人問他什麽也不說,然後就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的事。
可能是和這件事有關吧。
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阮念低頭看了眼手機,正巧看到裴宴發來的消息:[念念,昨晚給你添麻煩了。]
發過來有一會兒了,她手機是靜音,都沒有注意到。
阮念打了行字出去:[你今天好一點了嗎?沈晨說你昨晚去的時候就看起來很沒有精神,還喝了那麽多酒。]
下一刻。
裴宴回複道:[好點兒了。]
阮念正要說:[好點就行。]
字還沒打完,那頭又回複過來,是一條語音:
“念念,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啰嗦了點兒,你別介意,我——”
另一條語音:“不過我記住你說的話了,以後也不會再說奇怪的話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他的語氣很慚愧,阮念忍不住笑了下:[我不怪你,喝多了的人總是會多愁善感起來,我也喝多過,表現得比你極端多了,我能理解的。]
裴宴也放松似的笑說:“昨晚以為你不會來了,所以就放任自己多喝了點,結果沒想到在你面前丢臉了。”
“沒有丢臉。”阮念說:“你昨晚說話邏輯清晰、緩急有度,完全不像是喝多了的樣子,我昨晚睡覺前還在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不過如果是裝的那也太真了。”
“……”
有種心思被戳穿的錯覺。
但好像也沒有被戳穿。
裴宴說不出來這是什麽感覺。
對話因為裴宴到了目的地而告終,阮念也開始忙起了工作,周年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說希望海城晚報能夠去報道一下今天在文昌路發生的車禍,并往公司郵箱發送了一段視頻,目測是貨車與一輛豪車相撞,消防正在進行救援。
最要命的是,有人說被撞的那位勞斯萊斯車主看起來很眼熟,似乎在新聞上見過,但也不太确定,所以阮念立馬就帶着付寒去了事故現場,彼時正有交通部門在執法,周年上去問了問傷者的身份也沒有得到回答。
民警只說不便透露,而且初步判定貨車司機和這位豪車司機雙方都有超速違規的行為,但具體的責任判定還要看過監控錄像以後才能明白,好在兩位司機本人生命安全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威脅。
阮念看了眼地上被整個撞下來的車前保險杠,認了認車牌號,将車牌號的照片拍了下來發給了李莉,叫她去查這位車主是誰,沒過一會兒那頭就回複說:
[這車主是裴氏集團的總裁裴柯,就你之前去采訪過的嘉域的boss裴宴的親哥哥,救護車剛走,應該是送到第二人民醫院了,阮念,這回我幫你很快拿到了信息,之前我那個表哥的事……還麻煩你別在公司提了。]
聽到這個答案之後阮念略微有些震驚,畢竟自己剛剛還在報社裏看到昨晚裴柯落地海城的新聞,今天就出事了,阮念轉過頭去叫周年跑一趟派出所,看看能不能錄一份監控視頻回來,她則去買了束花打車去了醫院一趟。
路上還接到了主編的電話,想必是李莉把車禍的事主是裴柯的事告訴了主編,主編的意思是要求阮念在裴柯面前多刷刷臉,之後有采訪的機會能多得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阮念只應了個“嗯”,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醫院不會透露給她裴柯具體在哪個病房,但阮念也能猜到他會被安排在單人的特護病房裏,阮念拿着花一個一個病房找,最終在一道門上的玻璃窗內看到躺在病床上,長相與裴宴十分相似的臉,他人是清醒的,只是額頭上戴着紗布,腿上似乎也鑄着石膏。
阮念整理了一下衣襟,清清嗓子敲了敲門,聽到一聲清澈的“請進”後方才走進去。
簡單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阮念注意到,當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時,裴柯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笑了下,似乎有些驚訝,但很快就落了下去,他用一種常人很容易陷落的紳士風度看着阮念,一步一态地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他甚至承認了自己是因為情緒問題導致開車時注意力不夠集中,有了違規行為,他願意接受處罰。
阮念來這兒之前,在出租車上還有些忐忑,怕裴柯脾氣不好會把她趕出去,因為在她之前的工作裏,不乏有這樣的人,即便是意識到了自己有錯,也不願意反思,更不願意将自己的言行舉止暴露在媒體面前。
但裴柯不一樣,他似乎是更願意将自己展現出來,在媒體面前,他不排斥,更能游刃有餘,并且有自信能夠把控局面。
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商人,也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公衆人物。
阮念之前在整理裴宴的資料時,簡單地了解過裴柯,在能夠查詢的到的範圍裏,不論是各類公開性會議、新聞亦或者是雜志采訪,裴柯從來都沒出過錯,即使阮念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也不得不佩服裴柯表現出來的,所謂的完美人設。
“如果能聯系到那位貨車司機,我希望能讓我給他一點補償,畢竟我也有錯,這次車禍的損失由我來承擔就好。”
裴柯說完這話後,饒有興致地看着阮念,她正低着頭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錄着什麽東西,過了幾秒鐘,她又擡起頭來:
“裴總,方便透露一下您這次來海城是為什麽嗎?是不是代表着裴氏集團将正式進軍海城呢?”
“私人原因。”
裴柯笑着,但那笑意卻不盡眼底,他這個表情讓阮念非常不舒服,她正要再次低頭在本子上寫下這個回答時,裴柯再次開口了:
“主要是想來看看我弟弟這些年在海城做什麽,不過阮記者,關于他,你知道的應該比我多,說來也巧,我本打算改天派人去報社拜訪,沒想到我出了這事兒你先來了,也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