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36]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阮念覺得他可能是誤會了,趕緊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那你等等我,我一會兒就出門。”

裴宴這才輕輕笑了聲:“行,我再過半小時過去接你。”

“裴宴。”

“嗯?”

阮念抿了下唇,說道:“謝謝你昨晚過來照顧我。”

裴宴只笑了下。

只要還能感受到,阮念是需要他的,那裴宴就會覺得已經足夠了,他一直都很明白,阮念雖然看起來總是溫溫吞吞的,但內心有些獨屬于她自己的力量,她其實一直都足夠堅強、足夠獨立、足夠強大,好像不需要任何人,但昨晚她生病的時候,能想到給他打來電話,裴宴就覺得很開心。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阮念還是有一點點喜歡自己的。

過了半個小時,裴宴開車到了阮念家樓下,今天陽光很好,對于感冒的人來說,出來走一走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他只身站在院子裏,默默等待着。

沒過一會兒,阮念就推門走了出來,穿了件霧霭藍的衛衣,紮着高馬尾,發尾微卷着,襯得她的膚色極白,看到裴宴的時候,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

裴宴注意到,她脖頸處的兩條帽帶被挽成了兩個精致的蝴蝶結,随着她跑過來的動作跳動起來,煞是可愛。

他不着痕跡地勾了下唇角,和阮念并排走着,她擡頭對着他眨眨眼,問:“怎麽了?”

裴宴沒反應過來:“嗯?”

“你一直在笑。”阮念有些困惑:“是我的妝哪裏不對嗎?”

她剛剛塗睫毛的時候确實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昨天出門的時候睫毛膏的蓋子沒有旋緊,導致刷頭上的膏體有些凝固,等她往眼睛上用的時候才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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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已經補救過了,裴宴的眼神這麽好嗎?這都能看出來。

裴宴沒說話,臉上的笑意更甚,等兩個人到了車上,阮念小心翼翼地把副駕駛上的鏡子拉下來,左左右右仔細看了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忍不住皺皺眉,轉頭看向裴宴,發覺他正饒有興致地歪頭看着她。

阮念默默地把鏡子收回去,沒再理他,低頭從包裏拿了盒牛奶,插上吸管,裴宴問她:“沒吃點東西?”

“沒有。”阮念回答:“沒什麽胃口。”

“沒胃口還喝牛奶,也不怕胃不舒服。”裴宴說:“要不去我那兒吃點東西?我叫阿姨給你做點兒。”

阮念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先去找那位醫生吧,離吃午飯的時間也沒多久了,我湊合一下,把肚子留到中午吃。”

裴宴笑說:“中午想吃什麽?不過油的辣的想都別想。”

阮念因為昨晚感冒發燒的緣故,總感覺舌頭很幹澀,今早看到冰箱裏的辣牛肉都差點兒沒忍住,說實話,她還挺想吃點兒鹽味兒重的飯菜的,她看了眼裴宴,弱弱地問:

“鹹的也不行嗎?”

“太重的不行。”裴宴的語氣沒半點兒商量的餘地,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警告神色:“別想着中午自己回家偷吃啊,今天你得和我一起吃飯。”

“好嘛。”阮念妥協,低頭整理了下衣服,繼續喝着牛奶。

裴宴注意到,一路上她都沒怎麽說話,雖然整天眼睛咕嚕咕嚕地轉,小腦袋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要往嘴巴裏吃的東西被他限制住,小丫頭還不定在心裏怎麽腹诽他呢。

等到了向雲的地方,裴宴便輕車熟路地帶着阮念在一旁的小沙發上坐下,低頭看了眼時間,向雲剛剛說自己還有十分鐘就結束這一班心理輔導了,他拿了一個紙杯替阮念倒了杯水,等他再走回去,發覺阮念不知什麽時候拿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字寫了近乎半本。

阮念翻開新的一頁,在上面寫下了幾句話,裴宴看了一會兒,問她:“在寫什麽?”

阮念沒擡頭,回答道:“想把一會兒要跟醫生聊到的地方都記下來,我怕我會忘記。”

裴宴忍不住笑:“前面這半本都是你怕忘記才記下來的嗎?”

阮念點點頭,她做事比較謹慎,凡事都講求一個穩妥有序,工作上用這樣的方式記錄是最有用的,這個習慣她也持續了很多年,從大學開始就已經開始這麽做了。

不出格,不冒險,按部就班,永遠為自己鋪好後路。

在外人看來,她這種性子确實比較無聊,但對于阮念自己來說,這是對她來說最好的生活方式。

不過她有時候确實還挺羨慕裴宴的,和她每一天都過着一眼看的到頭的日子相比較起來,裴宴會更加自由自在,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似乎每天都會有不一樣的新鮮感。

裴宴問了這麽一句以後,就沒再打擾她,反倒坐在她對面拿着手機忙活自己的事,阮念忍不住擡眼瞧他,不知道裴宴是看到了什麽,他的臉色一下就冷了下去,阮念愣了一下,她從沒看過這樣的裴宴。

眼裏覆霜,仿佛神佛都要退懼三分。

下一秒裴宴便對上了她的視線,輕輕扯了下嘴角,告知她:“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坐一會兒。”

阮念點點頭。

裴宴離開之後沒多久,向雲便推門走了進來,阮念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向他打了個招呼,向雲看到她時也是眼裏含笑,趕緊讓她坐下,兩個人聊了一會兒,阮念把崔雪的基本情況概括了一下,想問問向雲這樣的情況下需不需要進行創傷治療。

向雲先是沉思了片刻,然後問道:“她的男朋友目前還是失蹤狀态嗎?”

阮念鄭重地點頭,然後解釋說,其實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失蹤,但是崔雪認為鐘希城的父母在撒謊,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向雲的眉頭緊皺,半刻過後,方才說:“我現在還不能草率地替她制定治療方案,如果現在讓她對這件事重新充滿希望,那麽當結果出來不盡人意的時候,她的失眠噩夢問題會更嚴重,起到反作用就不好了。”

阮念了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向雲說:“不過我可以和她聊聊,給她開一些助眠的藥物,讓她放松一點,想必最近這段時間她的精神也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态,她需要休息。”

阮念問:“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到時候帶她過來。”

“今天下午就行,五點以後。”向雲無奈道:“今兒我還想着下班早呢,算咯,你們的事要緊。”

阮念:“謝謝您。”

“不用謝。”向雲打量着阮念,說道:“裴宴那孩子,眼光不錯。”

阮念愣了下:“啊?”

“沒什麽。”

“……”

阮念聽他提到裴宴,忍不住多了句嘴:“向醫生,您是一直在治療裴宴的失眠問題嗎?”

向雲應道:“是。”

阮念抿了下唇,看了眼門外,似乎沒有人過來,便放心問道:“那您能不能告訴我,裴宴的失眠問題到底嚴不嚴重啊?”

向雲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一下回答給她應該也沒什麽問題:“挺嚴重的,最近可能還好一點兒,去年秋天的時候他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覺,抽血化驗的幾項指标都有點問題。”

阮念愣住,這和裴宴跟她說的完全不一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裴宴之前跟她說的是,只是那兩天每天晚上只能睡兩三個小時,失眠也是只有那些天才有的毛病,不過後來已經好很多了。

阮念沉默半晌,神情凝重:“向醫生,我能問一下,他為什麽會這樣嗎?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他這老毛病了。”向雲皺了下眉頭,似乎也頗為苦惱:“那孩子十幾歲的時候就這樣,那時候倒是沒這麽嚴重,只是偶爾,一個月有個幾次,後來他從國外回來,到了海城,失眠就嚴重了,他也就到我這兒來能說幾句心裏話,他接手的那個公司完全就是個爛攤子,看起來走勢上升得不錯,其實全是泡沫,公司內部爛賬假賬數都數不清,都是從裴氏退下來的那些倚老賣老的老家夥攪合的,再加上他父親和他哥哥在背後推波助瀾,他這幾年真沒幾天好日子過。”

向雲又說:“不過他這情況占大頭的原因還是他家裏人,他心裏一直有個心結兒沒打開,到現在都沒打開,姑娘,我跟你說句心裏話,你別直接提給他昂。”

阮念扯了下嘴角:“您說,我不告訴他。”

“裴宴那孩子,這些年太苦了。”向雲忍不住說:“他那個爸和媽倆人造的孽全是他一個人承擔着,不知道裴宴跟你說了沒有,他小時候,他那個媽竟然帶着他——”

話沒說完,便被一陣門把手擰動的聲音打斷,阮念被吓了一跳,轉過頭去看,正巧撞上裴宴的視線。

向雲也沒敢再說,身子往後一靠故作輕松:“你這孩子,跑哪兒去了,人小姑娘在這兒等你半天了。”

“念念。”裴宴倒也沒在意向雲的态度,嚴肅道:“鐘希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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