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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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場的事一拖再拖,過了一周的時間,被困在礦洞裏的工人們總算是救了出來,但還需要跟進一下工人的健康狀态還有後續處理情況。

阮念收到裴宴即将回國的消息時,正和付寒周年架着機子在醫院門口等待救援事件的主負責人出來做一個簡單的新聞回應,阮念接起電話:

“喂?”

“念念,你回市裏了嗎?”裴宴問。

“還沒。”阮念時刻注意着醫院門口的動靜:“最晚應該在後天就能回去了,怎麽了?”

“沈晨今天晚上組了個牌局。”裴宴忍不住笑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上次叫她來打牌結果自己喝多了的糗事:“上次不是沒打成麽,沒事兒,等你回來我再帶你過來。”

阮念笑了下:“那你這次別喝多了,喝多了也記得叫賀叔去接你。”

“行。”裴宴的語氣微揚:“到家給你打電話。”

“嗯。”

挂斷電話後,阮念又等了一會兒才等到那位負責人出現,這裏除了一些媒體記者以外,也有出事的各位工人的家屬,想要為自己的家人讨回公道,見着媒體來了人,事情鬧得大,他們也表達了一些自己的訴求。

但阮念猜,最終這件事還是會演變成錢多錢少的問題。

阮念去年報道過一起故意傷害案件,受害者在下午六點的時候當街被打,甚至被嫌疑人用腳踩頭,把椅子砸在臉上,周圍無人勸阻,送往醫院時渾身是血,當時付寒跟進的時候還拍到了照片,阮念看到那個女孩兒的情況時心裏也是一驚,其實如果是那種程度的傷勢,她如果能夠活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這個案子并沒有什麽後續,主編的意思是這起案件并不适合再往下追查,阮念後來偷偷拜訪過這位女孩兒的家人,他們在女孩兒還未清醒的情況下将她帶離了醫院,并且表示會放棄訴訟,不再追究這件事。

當時阮念只感覺到震驚和無法理解,她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的小姑娘,一時不知該做什麽反應的好,她當時問女孩的父母,至少讓女孩在醫院再住一段時間,等身體恢複了再走。

當時那位老夫妻的回答是:“醫院裏花銷太大了,一天光是往她身體裏打的藥錢我們就負擔不起,阮記者,我們已經盡力了,如果放棄打官司可以拿到一筆不少的賠償費,那對我們來說就是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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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很困惑:“可是,這樣的話,打人的人就不會獲得應有的懲罰。”

“可是懲罰他對我們沒有好處。”那位母親說:“我女兒現在已經成這樣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家裏還有三個孩子幾個老人等着我們養,本來她還能給家裏寄錢,但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我們也不能把一輩子的積蓄都搭進醫院裏啊,現在人家願意給我們錢,我們接受了才有錢拿,追究下去沒有意義。”

阮念沉默着,沒過多久便離開了,之後便沒再去注意過這個案子的後續,她幹這行以來,遇到過很多讓人感到無能為力的事情,有時候事情的結局并不理想,但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被打的那個女孩兒是怎麽想的,阮念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她後來有沒有醒過來,有沒有重新面對生活,阮念都不知道。

阮念後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想,裴宴曾經說過她太天真,好像把所有事都預想的過于理想化,每當裴宴說類似的話時,阮念都會駁他,但她那個時候才真正意識到,似乎真的是這樣。

她所認為的一切,似乎都是非黑即白的。

但這個世界壓根兒不是這樣,天底下所有的事,都有無數種可能性,人的選擇也是多樣的,更沒有什麽方法是完全正确的。

記憶漸漸消散,阮念的注意力被周年叫了回來,臺階上的人回應稱,将重點處理礦洞項目主負責人進行革職處理,并交由法院處理,除此之外,他們會給每一個遭受損失的工人及其家屬一筆數目不菲的賠償,并報銷遇事工人們在醫院的全部花銷。

這事兒才算是了結了。

晚上回到酒店,阮念熬夜寫了篇稿子遞交給編輯,一直忙到了十一點多才閑下來好好休息,剛拿起手機就看到了裴宴發來的消息:

[到家了,今天沒喝酒。]

阮念笑了下,回複說:[嗯,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中午就回去了。]

^

[靠,裴二,你把我一個人丢在這兒好意思嗎你?]沈晨罵罵咧咧地一直在微信轟炸:

[人小錢總好不容易來一次照顧照顧我生意,你還拉人家臉,讓我白白送了他兩瓶好酒,虧死了。]

裴宴冷着臉扯了扯嘴角,沒搭理他。

他今兒剛從飛機上下來就到了沈晨那酒吧,結果到了那兒以後才發現有個讓他很不待見的人,錢途。

錢途那家夥人如其名,每天都像掉進錢眼裏了一樣,巴結巴結這個撩撥撩撥那個,裴宴是真受不了他:

“老沈,找不到人打牌可以不打。”

沈晨還說:“最近有點事兒,想讓他給我介紹介紹東城的地兒,這不得交流交流感情嗎?”

“……”

裴宴也不好多說什麽,東城這地方因為疫情都鳥不拉屎了,沈晨還老想着去那兒弄塊地玩兒玩兒,他勸都勸不住,今年剛開年沈晨的那兩處投資不到一個月就給他回了本,賺了錢就想去再闖蕩闖蕩,裴宴懶得搭理他。

他全程也沒說幾句話,倒是那錢途一直沒話找話,一會兒祝賀兩句裴宴和日本的達辛集團達成合作,一會兒又說這年頭能拿下日企的原材料有多不容易,話裏話外全是對裴宴的阿谀奉承,裴宴還得忙着回他:

“哪裏的話,要說這有眼光還是小錢總厲害,前年榮城那地大家都不看好,要不是您的堅持,這塊好地真建成公園可就可惜了。”

錢途一聽這話,當場笑得合不攏嘴,心裏高興,然後再聽沈晨提出想見東城的幾位時,二話不說就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裴宴揚了下眉,見着事兒城,他也是能不多說就不多說。

裴宴難得的點了支煙,夾在手上倒也沒抽,錢途問他:“裴總,我最近不是開了個娛樂公司嗎,新來了個小姑娘,剛畢業,長得水靈着呢,哪天我帶您去看看?”

裴宴垂眸,盯了他好半晌,錢途感覺到背後發毛的時候,裴宴忽然笑說:“不了,沒時間。”

錢途讪讪地笑:“裴總貴人事忙,不過我聽說,最近裴總交往了一個記者,長得挺漂亮的,裴總您要是喜歡那種類型的,哪天我給您瞧瞧。”

聽到這話,沈晨心裏警鈴大作,趕忙從手裏挑了張牌扔出去轉移話題:“诶!來牌了,上聽!裴二,這把牌老子胡定了!快出牌快出牌。”

裴宴手上的動作一頓,挑選了一張牌撂出去,視線回落在錢途身上,他微微笑着,看不出什麽情緒,依舊是溫和禮貌的:“小錢總在哪兒聽說的這些?”

“害。”錢途哈哈笑了聲,有些尴尬道:“就是圈子裏的閑話,您還不知道嗎,家裏頭的女人們就愛傳些有的沒的東西,我就聽了兩嘴,瞧我這,八筒!”

沈晨趕緊跟上:“杠!三條!”

裴宴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提醒道:“小錢總也要注意,這幾年雖然北城和海城達成合作,來往多了些,但海城和北城總歸是隔了大半個華國,您是土生土長的海城人,北城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您還是離得遠遠兒的為好,畢竟禍從口出,像一些不着邊際的閑話,您和您家裏人就不要瞎摻合了,是吧?”

錢途咽了下口水,沒能替自己辯解什麽,他私底下聯系過裴柯這件事,雖然還沒幾個人知道,但裴宴要是想弄清楚,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裴宴笑了下:“您還是回去再想想的好,北城的人給你的利益是有限的,而紮根在海城的這些人才是你應該注意的地方,也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之前旻然國際的那幾位,為了巴結北城人,栽了三個億進去,顆粒無收,您說好笑不好笑?”

錢途的臉好似唰一下變白,旻然國際是海城最大的塗料品牌,為了和裴氏集團達成合作表示誠意,搭了三個億進去就為了讓裴氏集團在當年世博會園區搭建的競标中勝出,結果人家裴氏集團壓根兒沒見過他那三個億的成果,合作破産。裴氏集團如願以償拿下了标,而旻然國際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畢竟這錢的用途并不坦蕩,便不再追究。

而那段時間裴宴和旻然國際的人走得近了些,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其中肯定有他的手筆,只是不知道那究竟是裴柯的授意還是裴宴自己的意思。

現在看來,想必是第二種可能了。

眼下這,是明晃晃的警告。

裴宴瞧見他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倒也不再多說什麽了,對裴宴來說,錢途唯一的用處就是人脈稍稍廣了些,但他這人脈未免太廣了,連裴柯都能勾搭上,倒不如丢掉。

裴宴沒打完牌就只稱有事,便離開了,剛回到家就看到沈晨的信息轟炸,他有些無奈:

[你要是真想要東城那塊地,找我就行。]

沈晨便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裴宴才收到阮念的消息,她說明天就能回來。

裴宴這才松了一口氣,緊繃了好些天的心才放松下去,只要她能呆在他能照顧到的範圍裏就行,想必裴柯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真的做些什麽。

阮念這邊,她剛喝了口水,就被裴宴發過來的消息嗆了好大一口,裴宴說:

[早點回來,我等你。]

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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