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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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還算順利,阮念的結課考試合格後,就按時回了海城,回到海城的第一天,報社裏的活兒就接踵而至,她聽周年說開發區有幾棟爛尾樓,因為開發商資金鏈斷裂,個中關竅極其複雜,沒人說的清楚,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開發商跑路。

因為這些業主裏有很多人是沖着樓盤地址比較偏遠,價格便宜,環境還算優良,性價比高而來的普通家庭,通過借貸和抵押車款付的首付,眼下開發商跑路,樓盤不再修建,無論是物質經濟還是心理狀态,這對他們的打擊都是巨大的。

一些業主們自發地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到爛尾樓上,開始搭棚居住,但因為爛尾樓安全隐患巨大,一些未安裝玻璃的落地窗牆坯并沒有任何安全設施,所以在昨天,就有一個居住在七層的業主家六歲的男孩從高空跌落,現在還在醫院裏昏迷着。

“孩子目前的狀況是全身多處骨折。”周年跟阮念說明了一下情況:

“頭部有比較嚴重的腦震蕩,好在這孩子福大命大現在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主編現在的意思是,先重點關注一下醫院的情況,之後把爛尾樓的事件當做一個長期報道來做,然後昨天開會的時候,主編跟我說,你的長期報道做的都很好,想讓你來做,不過我想到你現在手裏這個嘉域的報道馬上就接近尾聲了,而且你之前說過有離職的想法,所以我就先來問問你。”

阮念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主編叫她去了趟辦公室,再出來時,阮念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

在北城的這兩個月,阮念也結識了幾位海城其他媒體的記者,其中不乏有賞識她能力的人,在得知她目前有跳槽的想法後,也有人抛出了橄榄枝,因為阮念從畢業後開始就在傳統媒體工作,對于新媒體形式缺乏一定的了解,所以她還是在想繼續從事傳統報業的采記。

有幾家報社是阮念比較中意的,但跳槽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是對她來說,她想多多對比一下薪資待遇和tittle的問題,還有就是每家報社的名譽,所以一時半會兒或許也做不出一個幹淨利落的抉擇來,但也不排除遇到合适的她直接跳槽過去的可能性,所以阮念便拒絕了爛尾樓的長期報道。

主編也就妥協了,但他的意思是,想讓阮念做一個梗概和引入放在明天的報紙版面上,之後的事情也就不用她來管了,阮念想了想就應了下來,反正這份錢不拿白不拿。

周年聽了以後倒是平白多了幾分怨怼:“你傻啊,他擺明了就是想利用你,替新人鋪路呢。”

阮念眨了眨眼:“什麽新人,報社裏來新的實習生了嗎?”

“就是過年的時候跟咱們一塊去煙火會的那個小女生。”周年似乎對此頗為不屑:“說她不會化妝那個,你想起來了沒?”

阮念點點頭,她平時也不怎麽能見到那位,自然少了些印象,周年笑了下:“你當然不怎麽能見到她,人家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了,一周也不上幾次班。”

阮念怔怔地問:“她不來上班怎麽給她鋪路啊?”

“她最近不知道怎麽了,可能是跟家裏人吵架了吧。”周年咂了咂嘴:“就你去了北城之後沒多久,人家突然開始發憤圖強了,雖然有時候還是挺任性的,想遲到就遲到,想早退就早退,但是至少每天都來走一趟,表面工夫做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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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笑了下:“那挺好的呀。”

周年皺眉道:“好什麽呀,那家夥心比天高,手又低的要命,什麽都做不好,還一直要求主編給她機會寫報道,主編又拗不過,只能給她幾個無足輕重的小新聞,偶爾在夾縫那頁出現出現,也爛的一塌糊塗,上周還被人投訴了。”

阮念有些困惑:“寫的不好是怎麽過審的?”

“壓根兒沒審。”周年無奈道:“一開始她的稿子被駁回去,那幾個審核的編輯都被訓了。”

阮念更加不理解:“為什麽?”

“因為她姓顧,叫顧菲菲。”周年瞧她不明白,繼續解釋:

“她舅舅是丞星娛樂的執行總裁,顧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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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跟裴宴說了自己要去看爛尾樓的事,裴宴只問:“就你一個人過去?”

“應該會帶攝像,不過我一個人過去也行。”阮念正抱着一兜零食,慢騰騰地塞進嘴裏:“付寒可能會和我一起去,但他昨天被派去幫顧菲菲了,其他攝像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我明天跟你一塊兒去。”裴宴考慮了一下,決定道。

阮念愣了下:“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明天周六。”裴宴說。

阮念不理解:“幹你們這行的還有周末可以過嗎?”

“我是老板。”裴宴笑說:“要是連什麽時候能給自己放假都決定不了,那我白幹了。”

阮念想了想,反正自己要是一個人去那種地方,也不太放心,不如帶着裴宴去,兩個人還有個伴。

所以第二天下午,裴宴就開着車去接她下班,等兩個人到了那片爛尾樓的時候,阮念才發現,自己曾經以為裴宴這家夥天不怕地不怕是她的錯覺。

阮念一開始并沒有發現,她拉着裴宴的手往工地裏走的時候只覺得手心裏的溫度涼涼的,裴宴走的很慢,她以為他只是少爺脾氣,嫌腳底下的泥,生怕泥點子甩到自己貴得像鑲了金絲一樣的褲子上,阮念表示理解,也就跟着他放慢了步伐。

走到發生墜樓事故的大樓前的時候,因為天色漸晚,樓裏面還未來得及安裝照明設施,阮念只能拿出提前向同事借的手電筒往樓上走,沒有電梯,只能步行。

正要準備上樓的時候,她身後的裴宴突然愣住了,阮念轉回頭去瞧他一眼,發覺他正盯着一旁的警戒線,以為他是想問這是什麽意思,她便開口解釋:

“忘記和你說了,前天住在七樓的一個小男孩兒墜亡了,警方已經斷定是意外墜亡,但是孩子的父母不太接受這個答案,一直堅稱是有人害了他,所以那邊就被圈了起來。”

裴宴沒說話,只是不自覺地攥緊了阮念的手。

阮念忍不住心軟了起來,反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撫他,畢竟共情能力強這種東西有時候并不能算作是一件好事,他應該是想到之前在他身上發生的那件不堪回首的事了,所以才會害怕。

她捏了捏裴宴的掌心:

“這件事應該也不會有後續了,爛尾樓裏沒有監控,只有路邊有一個視野有限的攝像頭,就算是想查下去也沒法兒查,希望那孩子在天有靈,投個好胎吧。”

裴宴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她身邊湊了湊:“這地方真的能住人嗎?”

“我也覺得不能。”阮念說:“這裏不通水不通電,不知道他們這些住在這裏的業主是怎麽堅持這麽久的。”

“而且這地方還這麽吓人。”

阮念眨了眨眼,觀察了一下四周,現下夜裏氣溫很低,太陽落山以後冷風吹過來還真不好受,尤其這地方又陰暗又潮濕,她身上穿了件長款風衣也有點遭不住,裴宴也許是被凍壞了,她這麽想,天氣冷的時候總能讓人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阮念轉過身去挎住他的手臂,出聲安撫:“沒事的,裴宴,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不會出事的。”

裴宴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就是沒有人,才可怕吧。”

阮念想了想:“一個人都沒有,也不會出現有人突然站出來吓你一跳或者推你一把的情況。”

裴宴沒說話,抿着唇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過了半晌,阮念方才了然地“哦”了聲,反應過來:“你是在怕鬼嗎?”

裴宴扯了扯嘴角:“開玩笑,我怎麽可能怕這種東西,這世上哪有鬼?”

阮念半信半疑:“真的嗎?”

“當然。”

阮念舔了下唇角,猶豫過後,鼓起氣勢來拍了拍胸口:“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裴宴怔了一下,忽然間緊張的情緒蕩然無存,他忍不住笑:“你要保護我啊?”

阮念神情嚴肅:“嗯,你是我男朋友,遇到危險或者有鬼的話,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裴宴覺得她這認真的模樣當真是可愛極了,有時候真想把她藏起來誰也不許看,他想了想便順着她的話往下問:“要是真有鬼的話,你打算怎麽保護我?”

“你就這樣拉着我的手。”阮念将他的手握緊了些,她站在他身前,用一種即将要往前走的姿勢示意道:

“如果有危險的話,我們就一起跑,或者我替你擋着,你先跑。”

裴宴愣了下,他伸手彈了下她的腦袋,有些不理解阮念整天眼睛一眨一眨的但是腦袋裏的回路為什麽這麽讓人無法理解:

“你讓我先跑,然後把你一個人撂這兒。”

阮念想了想這事兒确實不太合适,抿了下唇還是說:“那我們還是一起跑吧,我不會拖你後腿的。”

“這還像句人話。”

“我高中的時候,參加運動會。”阮念擡頭與他對視着:“跑八百米,還跑了第二名呢。”

裴宴拖腔帶調地“哦”了聲:“我記得,那天你從跑道上下來就癱在操場上了,還是我把你背到醫務室去了。”

阮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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