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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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阮念愣住了。

她一點兒也不能把眼前這個身形豐潤、矜貴優雅的女人和裴宴曾經說過的那位把他帶上天臺求他和自己一起去死的母親聯系在一起。

阮念瞬間警惕起來。

裴宴不是說,常玉晴被關在了暗無天日的病院裏嗎?為什麽會突然光鮮亮麗地出現在這裏,主動來報社找她。

心裏困惑,阮念卻也沒問,沒等她開口,常玉晴便笑着主動詢問:

“你和我們家阿宴是怎麽認識的?我聽我家那位說,你們認識很多年了?”

阮念扯了扯嘴角:“我們是高中同學,但也是去年這個時候才又見面的。”

“這樣啊。”常玉晴了然地點點頭,而後又問:“那你和裴宴,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我們兩個在一起大概半年了。”阮念解釋說。

“之前在一起當了那麽久的同學,怎麽現在才想要在一起。”常玉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從神情上完全看不出來這兒是為了什麽目的,仿佛就只是為了和她閑聊罷了。

“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過了很久才解釋清楚。”阮念抿着唇說。

“孩子,我因為特殊原因一直缺席裴宴的童年。”常玉晴垂眸看了眼桌子上的茶杯:“所以不太了解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麽,不過現在我回來了,我就想多問問,你別介意。”

阮念趕忙擺擺手:“您是他的媽媽,這是應該的。”

常玉晴愣了下,忽然垂下了一直翹起的嘴角,轉而又問:“你和裴宴在一起,開心嗎?”

阮念眨了眨眼,鄭重地點了點頭:“我很開心,我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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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句話落下之後,常玉晴卻以一聲極輕的嗤笑回應了她,像是不屑,阮念沒想到她會突然這個反應,實打實地愣住。

常玉晴打量了她一眼以後,一時間也沒說什麽。

阮念對眼下的情形完全摸不着頭腦,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将眼前的人應付走,至于其他多餘的問題,她一個也不想問。

氣氛驟然變冷。

“那你和裴宴,有結婚的打算嗎?”常玉晴冷不防地又問,身體微微向前傾斜,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阮念看,像是要透過她看穿什麽。

阮念對上她的視線,只覺毛骨悚然,慢吞吞地回答說:“如果時機成熟,我們兩個也的确适合生活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會考慮結婚的。”

過了半晌,常玉晴的視線方從她的臉上挪開,随即再次看向桌上的茶杯,突然伸手拿起來,将裏面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擡頭問:

“可以再幫我倒點水嗎?”

阮念沒多想,只順着她點點頭,從她手裏接過那只玻璃茶杯,便起身去倒水,她背對着沙發處,沒聽到常玉晴那裏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常玉晴近乎絕望地嘶吼道:“你和他一起去死吧——”

阮念下意識地轉過頭去,便看到常玉晴猙獰地沖了過來,手上握着一把锃亮的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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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今天來得早,不過知道阮念臨時有事,外頭又冷,他便坐在報社樓下的大廳默默地等,大概過了五分鐘,一位見過他很多回的同事主動跟他打了招呼:

“你在等阮念下班嗎?”

裴宴笑了笑:“等她忙完。”

“她應該還得過一會兒才能結束,委托人剛進去沒多久。”同事說道。

裴宴點點頭:“我再等等,謝謝。”

說罷後那位同事便挎着旁邊人的手離開:“那個委托人看起來好有氣質,一看就是有錢人,不過她臉上那道疤還挺吓人的。”

裴宴正要重新坐回沙發上,無意間聽到這段話的時候驟然頓住,轉回頭去看了眼。

“什麽疤啊?我都沒看見。”

“就是她右臉有一道疤,很長,從太陽穴一直到嘴角,還挺明顯的,真的很吓人,但她笑得還挺和藹,心态真好,可能這就是有錢人吧,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

裴宴的雙腳被灌在了原地。下一秒便什麽都不顧地沖上了樓,等他急沖沖地到報社,問過之後,一刻都不敢松懈地跑到了茶水間。

擠開圍觀的人,映入眼簾的便是被常玉晴死死地按在茶水臺上的阮念,正拼命地握着她拿刀的那只手腕,周圍有一個男人沖上去制止,卻反被常玉晴用刀劃傷。

“憑什麽!”常玉晴被氣紅了眼:“憑什麽你們就能在一起!憑什麽裴宴那個讨債鬼就能得到幸福!你們就應該一起下地獄!”

地上是碎裂的茶杯碎片,阮念被她壓在身下,手臂上被重重地劃了一刀,脖子上也有兩三道細小的劃痕,整只左臂的袖子被血浸透,因為還要用力抵抗常玉晴,阮念痛到止不住地顫抖,眼看就快撐不住了。

見狀,裴宴想都沒想便跨步上去,手臂一攬,從身後箍住了常玉晴的脖頸,小臂卡着她的肩膀将她往後拉。

常玉晴失去了重心,擡手就往裴宴的側腰猛地一紮,裴宴悶哼一聲,等她把刀拔出來的時候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刀刃,常玉晴被他用手臂鉗制到窒息,發了狠地低頭重重地咬了他一口,裴宴也沒有松手。

阮念撐起身子,看到裴宴受傷了後,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她跑過去将常玉晴握在刀柄上的手指用力掰開,方才将那把刀扔的遠遠的。

裴宴毫無顧忌,像是被氣瘋了一樣,不留任何一絲情面地将常玉晴狠狠地摔在地上:

“誰讓你來的?”

阮念從沒見過這麽生氣的裴宴,但她眼裏都是裴宴腰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正不停地往外滲着血,她急得哭了出來,伸手想去拉裴宴,裴宴卻完全沒注意到她的動作,反倒是要揮拳朝向在地上大喘氣的常玉晴。

阮念見狀趕忙喊道:“裴宴!”

裴宴這才稍稍回複了些理智,攥了攥拳頭将手放了下來,旁邊有人說已經報警,警察馬上過來。

“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別來阮念這裏發瘋,這話我已經對裴明德強調過無數遍,他應該已經很明白了。”

裴宴垂眸看着地上的人,不覺有些可悲。常玉晴依舊不依不饒地,惡狠狠地盯着他們兩個人,咬牙切齒道:

“你個小兔崽子,如果不是你的話,我至于落到這種境地嗎?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拜你所賜!你倒好!現在倒是找了個女朋友,和這小丫頭整天恩恩愛愛地很高興是不是?憑什麽!”

阮念抿着因為失血而蒼白的嘴唇,鼓起勇氣微微向前,左臂痛到麻木,卻還是替他回應:“讓你變成這樣的又不是裴宴。”

常玉晴瘋了似的笑了下:“不是他是誰?你們都該死!”

阮念覺得和她沒什麽好說的了,常玉晴若是沒瘋,其實她心裏應該都懂,害她變成這樣的,既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年幼的裴宴,是常家人給她安排的這場可惡的聯姻,也是裴明德既想要得到利益又不願好好對待她的态度,但無奈,這兩方憑她常玉晴一個人壓根兒責怪不起。

她就只能把自己滿腔無處發洩的憤恨傾注在當時和她一樣,同處在弱勢方的裴宴身上,那個時候的裴宴面對這樣毫無理由的恨意能做什麽?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選擇承受,于是常玉晴便更加肆無忌憚。

阮念拉了拉他的手,顫抖地說:“裴宴,我們去醫院,你流了好多血。”

裴宴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心,又轉頭對上阮念無比擔心的視線,方才用另一只幹淨的手,牽住了她,他皺着眉,低頭仔細看着阮念手臂上的傷口,流了些血,但所幸傷的不算太深:

“你疼不疼?”

旁邊阮念的編輯趕了過來:“我送你們去醫院吧,這邊就讓大家幫忙看着,她跑不了的,你們的傷口要緊,走吧,車就在樓下。”

裴宴走近了些,以居高臨下的态度,對常玉晴告以警告神色:“你要尋仇也好,殺人也罷,去找裴明德,不要再來打擾我和阮念的生活,我是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才遲遲沒有動手,但這并不是你能來這兒發瘋的理由,你做了這樣的事,估摸着得先鑒定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瘋了。”

裴宴頓了下,仔細觀察着常玉晴的神色,見她忽然一副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的模樣,裴宴眯了眯眸子:“不過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瘋了,下半輩子都不會好過,也就用不着我來出手,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你當年那個小男朋友,最近好像在躲債吧,嗯?”

常玉晴的臉色瞬間崩潰:“裴宴你這個小狼崽子,我怎麽能生出你這麽惡毒的孩子!你去死!去死!”

裴宴完全無視了她惡毒的語言,牽着阮念往樓下走,每每擡腿,腰上的傷口就會作痛,見他這樣,阮念的眼淚也就啪嗒啪嗒往下落,裴宴無奈地笑了下:

“哭什麽?自己都傷成那樣了,還擔心我。”

阮念沒說話,像是很緊張,一直到了醫院,醫生幫裴宴把腰和手都包紮好,阮念便從另一個處理室疾步走了進來。

阮念坐在他旁邊,小臉兒煞白,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場景,被吓壞了,她盯着裴宴手上的繃帶,嗓音顫抖着,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怎麽徒手去抓她的刀?她把周圍來幫忙的人都劃傷了,你還敢直接上。”

裴宴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我不上,總不能就在旁邊兒看着,眼睜睜地瞧着她傷害你。”

“你好歹拿個什麽東西,至少讓她不要傷到你……”

“念念。”裴宴看着她,無比鄭重:“我沒事。”

阮念沉默着,抿嘴看向旁邊的角落。

裴宴瞧出她又傷又氣,垂眸看向她包紮好的傷口上,沉聲問:“疼得厲害麽?”

阮念神情嚴肅,心不在焉地回應:“不是特別疼。”

“明天我去找向叔叔,他認識位中醫,治傷治疤很拿手,我去給你拿兩服藥,不會留疤——”

“裴宴,我不怕留疤。”阮念擡起頭看着他:“我是怕你。”

裴宴笑說:“怕我什麽?”

“你之前說常阿姨被嚴加看管着絕不會亂跑,可今天我們毫無防備,她就直接出現在這裏,裴宴,這事絕沒有看起來這麽簡單,牽扯了多少人多少事,你就算去查也需要時間,但今天出事的時候,周邊那麽多人——”

阮念停頓了下,擔憂道:“你如屢薄冰這麽多年,我怕你因為今天的事再被人拿了把柄。我不想你因為我功虧一篑,更何況,我也沒辦法替你分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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