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尋花
尋花
回憶篇————
冬日裏的公交總是給人一種姍姍來遲的錯覺,于濁僅站在公交站對着雙手哈了哈氣,順便看了眼站牌上的電子時間,12:09分。
12:10分,笨重的車身穩停在前。
于濁僅一如既往朝隔離區的司機師傅說,“楊叔,請再等兩分鐘。”
其實他并不想走讀,走讀不是塊香饽饽,相反,它在無形之中會讓他和其他同學減少交集。
學校很多事都是靠申溯在他耳邊叨叨才知道的。
所以在沒接觸姜劣前,他或多或少是信了傳言中姜劣走讀的原因——
傳言說他本來也打算住校,但“斷指事件”傳開後大家都對他避而不及,姜劣可能也心知肚明,最後主動放棄。
至于這傳言是真是假,總之只要是關于姜劣的,從來沒有過答案。
就像他喜歡姜劣,沒有答案一樣。
走向從未踏足過的領域——第五排靠右窗的座位,坐下翹首姜劣的到來。
12:12分,姜劣踏上公交,車輛準時啓動。
于濁僅看着他,整個人像團雪,沒有什麽情緒,他看了一眼被占的座位,擡腳就往後座去。
于濁僅起身坐到他旁邊,搭話,“終于只剩下我們了。”
其實這個路段一直都只有他們兩個,只是從沒說過話,主要是姜劣一臉生人勿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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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劣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視若無睹地看向窗外,公交駛離廳斯奈範圍拐入紫藤街。
本是垂落形成隧道般的紫藤,因為冬季的存在,紫藤不紫,葉子也已掉落,光禿禿的很可憐。
“你撿走了情書?”姜劣淡淡的音。
雖然他風評不怎麽樣,但仍能不定期收到不少傾慕情書,那些人偷偷把信件塞在他那無門的鞋櫃上。
廳斯奈是名校,不僅學生成績亮眼,校園設備應有盡有,更衣室和鞋櫃都有,供學生們體育課換運動服。
他們兩班挨着,兩個鞋櫃自然也是面對面。每次放學姜劣去換鞋,櫃子裏總會有五六封掉落的情書。
他只會冷冷掃一眼,然後蹲下穿好鞋離開,而這時,慢一步的于濁僅就會把情書撿起來。
這次也撿了。
被對方戳穿,而且還是姜劣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于濁僅有些無措。
可追求之心由不得他退卻,他瞥了一眼肩上歪斜的書包,“嗯。在我書包裏,要拿回去?”
姜劣:“不用。”
又不講話了。
本就是自己想搭話,于濁僅也沒什麽挫敗感,身子稍稍坐直了點:“姜劣。”
姜劣轉過頭看他。
窗外幹枯的紫藤無葉無花,讓于濁僅又緊張了一分,但他誠懇道,“請允許我和你有交集!”
冷風又強了些,姜劣看仄蒙蒙的天空,語氣淡然,“我沒有這方面的愛好。”
“那麽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有這個愛好嗎?”
“你不覺得這很強詞奪理嗎?”
于濁僅感到一絲挫敗:“你很喜歡逃避?”
姜劣冷着臉看他。
“你不接納我是不是怕別人說些什麽,或者怕我托你後腿。”雖然我真的死也不願意參與校園霸淩,後半句于濁僅沒有說出口。
“‘請坐到其他位置去。’”
姜劣的語氣禮貌得逼人。
于濁僅有些局促不安。
他的本意不是讓姜劣讨厭自己,但也不想就這麽灰溜溜逃開,只好讓身子死死定在位置上。
卻聽到姜劣繼續說:“如果我會逃避的話,現在耳邊應該不會這麽聒噪。”
也該說上面那句拒人千裏之外的話。
于濁僅眼睛亮起來:“我需要滿足什麽條件?”
“一盆淺紫色的夕霧花。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內到學校後山山頂挖一叢來,我可以考慮一下。”
“好,沒問題!”于濁僅毫不猶豫應下。
「紫藤街到了,請下車的乘客走好!」
于濁僅起身給姜劣讓道。
他總是在這一站下車,這是紫藤街的真正入口,到了春天,這裏是走進紫海的起點。
車子再次啓動,于濁僅看着窗外,再也沒有什麽阻擋視野,臉色漸沉,學校後山……
廳斯奈高中占地面積廣,巍峨的涼信山三分之一隸屬廳斯奈。
要上後山,可以從足球場旁的臺階上去,也可從山腳的教學後院上去。
後山是學生早讀和釋放壓力的絕佳聖地,校區範圍裏都有監控,圍牆上也有碎玻璃,很安全。
但有些學生仍憑借靈活身軀翻出去過,但都在淩晨安然歸來。
只是近幾年炎陽市接連發生命案,兇手仍舊未能鎖定,全市都處于戒備狀态。
學校生怕兇手越牆入校,出于安全考慮,那段時間禁止學生進入後山,後山入口處也放了一定的封鎖障礙物,同時加大了警衛巡邏力度。
現在姜劣想要他去那取一盆夕霧花。
自己得去。
「審慎公司到了,請下車的游客走好。」
于濁僅步入公司。
“诶濁僅,一起去吃飯!”
正是午飯時間,公司職員都走向食堂,經紀人郝哥也混在其中,因為塊頭大而突出。
“好。”他中午放學直接從學校往公司趕,然後在練習生食堂吃午飯和晚飯。
出于他的預備出道練習生身份,公司派專人為他定制菜譜。
郝哥雖然有自己的餐廳,但公司允許經紀人到練習生餐廳就餐,方便他們溝通。
怕郝哥有什麽話要說,于濁僅放下書包就趕來了練習生食堂。
打好飯菜放下餐盤,郝哥果真直奔主題,“最近那起慘案發生地離你們學校很近,兇手還沒鎖定,這幾天你出校門的話給我報備一下。”
雖然知道這是為自己好,但于濁僅并不喜歡,這無異于洩露自己的隐私。不能因為他是經紀人就讓他知根知底,人總得讓自己留有餘地。
到時候回踩什麽的豈不是輕而易舉,這個圈子,必須處處留心眼,信任程度為10分,那信7分就好,說不準哪一天就被背刺了。
再者,就算囿于當下形勢報備了又值幾分幾兩?
往最壞處打算,就算真的發生點什麽,郝哥可能也有心而無力,他不是自己專屬的經紀人,他還需要照顧其他四個成員。
郝哥沒想到回應自己的是沉默,是于濁僅稍冷的臉。他帶過的明星怎麽說也有三十個了,唱反調的也不在少數,但那些是人品出了問題。于濁僅則不一樣,一向有禮有節,任務下來就一定如期完成。
現在這态度,無異于忤逆,而自己最讨厭。只要順從就可以少走幾步路,審慎公司的人怎麽就不懂這個理?
郝哥去年通過審慎公司的招聘正式入職便大跌眼鏡,審慎真的太不一樣了,竟然放養練習生,成員和攝像師、化妝師,甚至場務打成一片。
這樣的放養式完全取決于練習生本身的品行,是存在巨大隐患的。
可過去一年向他證明,審慎公司沒有錯,或者該說,整個公司的員工在各司其職的同時出奇的團結,他們的打鬧也都有分寸。
正如秦紹所說,練習生們正處青春年華,是成長階段中的人,難免會犯錯,經紀人的職責之一就是提醒。當然,如果有練習生死不悔改,毫無感恩之心,那麽他也沒必要留在審慎公司耽誤人生。
想到這,郝哥眉宇舒展,覺得自己這一年改變了很多,以前要是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好聲好氣商量,而是直接下死命令要求服從,否則卷鋪蓋另尋經紀人去。
而現在,他學會了秦紹那套哲學式通融法。
所以對于濁僅說:“如果覺得為難,那麽記得随身攜帶防衛武器,放學後也不要到偏僻的地方。有些兇手是在殺人中不斷獲得自信的,他們不會輕易離開案發現場附近。”
于濁僅感激理解:“如果有什麽事我會聯系您。”
郝哥:“好。凡事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