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第二天巫懷醒來的時候，辛舟還在睡。
他蹑手蹑腳地爬起來洗漱。
收拾完自己後，巫懷又蹲到了他經常蹲的那個角落。
他默默地盯着辛舟，只有在辛舟睡着的時候，巫懷才敢這樣看辛舟。
辛舟很兇，但巫懷卻很喜歡他，因為辛舟雖然對他兇，可辛舟其實總是對他心軟。
他能感受到的。
他看了一陣子，就站起來，打算出門去找份工作。
他站在辛舟身邊碰了碰他，卻還沒用力，就收回了手。
他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給辛舟說。
他站在床邊半晌，最終還是沉默着離開了。
也許辛舟并不在意自己會去哪裏，畢竟自己只是他撿回來的人。
*
半個小時後，巫懷成了附近樓盤的一名搬磚工人。
他其實更想去餐館工作，可他問了好多家，都說他太瘦了，而且有點結巴，委婉地拒絕了他。
只有這個工地可能是太缺人了，雖然那個招工的人有些嫌棄他，但還是讓他進入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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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懷兢兢業業地搬磚，可他身體實在太差了，搬了兩趟就已經有些撐不住了，但他沒放棄，還是一趟又一趟搬着。
終于熬到了中午，工地上發了盒飯。
巫懷偷偷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其他工友的盒飯裏都有肉，他迫不及待地打開自己的，就只看見了一些白菜青菜。
他翻了翻，沒有一點肉，連米飯都少得可憐。
他有點生氣，可他看見周圍全是大漢，還是沒敢說話。
他沉默着吃完了自己的飯，稍休息了一下，就繼續工作起來。
*
辛舟早上一醒來，就發現巫懷不見了，他在家裏找了一圈，沒找到人。
應該是受不了他的脾氣，偷偷走了吧。
走了正好，走了他還少一件麻煩事。
辛舟努力忽略掉心裏隐隐約約的擔憂。
中午辛舟随便點了些外賣，但他吃得食不知味的。
吃完飯後，他将自己關到錄音室。
可他心神不寧，完全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
他拿出手機，漫無目的地刷着，但依舊是什麽都看不進去。
辛舟腦子裏時不時閃過巫懷的身影，但他逼迫着自己忘記。
要不問問他吧。
辛舟這才想起，小可憐好像沒有手機。
他愛去哪去哪，跟他沒關系。
可辛舟又心煩意亂地想着。
他随意翻着新聞，漫不經心看着，一個新聞标題卻陡然出現在辛舟眼中。
本市近期有兩名兒童失蹤，請廣大市民出門帶好自己的小朋友。
辛舟越想越可怕。
巫懷雖然跟小朋友扯不上什麽關系，可他弱啊，人販子最愛拐這種弱兮兮的人了。
辛舟越想越不安，最終他拿出鑰匙出了門。
算了，去找找吧。
辛舟沒有巫懷的聯系方式，不知道去哪裏找他，但他猜測巫懷應該走不遠，就在小區周圍找他。
但辛舟找了好久，都沒找見。
該不會真的被人販子拐走了吧？
辛舟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打算再找一圈，找不到就直接報警。
雖然辛舟覺得巫懷很麻煩，但不可否認，辛舟确實很擔心巫懷。
這麽弱一個人，到哪都不安全。
天漸漸暗下來了，辛舟還是沒找到巫懷無功而返。
他打算報警了。
但他這個時候他忽然又好像聽見了巫懷的聲音，他怕是幻聽，又停下腳步仔細聽。
确實是巫懷的聲音。
他聽見巫懷結結巴巴說：“你不是說、說兩百塊錢一天嗎？怎麽只、只給我五十？”
什麽五十一百的？辛舟又走近了一些，還順便拿出手機錄音。
這是作為娛樂圈一份子必備的技能，就怕某天不設防掉進別人的圈套。
他聽見了有個男人回答巫懷：“只有五十，愛要不要。”
辛舟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找去。
他看見巫懷急得手足無措，雖然膽怯但還是攔在那個男人面前不讓他走。
不是辛舟說，那個男人雖然長的不算很醜，可賊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
辛舟看見巫懷的手攥得很緊，應該是有些害怕。
巫懷面前的男人明顯有點煩了，他一把推開巫懷就要走。
巫懷沒站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辛舟下意識上前兩步想要去扶他，但他又迫使自己停了下來。
到處亂跑的事他還沒找巫懷算賬呢。
他又看了巫懷一眼，壓下不知從何而來的心虛，走向那個男人。
巫懷很着急，可他又一時太累了，從地上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男人邁着步子走遠。
辛舟忽然出現在那男人前，慢條斯理地把玩着手機，顯然不把男人放下眼裏。
他慢慢悠悠地說話：“就這麽欺負人的？”
說着狠狠推了一下男人，男人猝不及防被辛舟推得一個釀跄。
男人對比了一下自己和辛舟的實力懸殊，發現自己可能比不過，但他還是憤憤不平：“跟你有什麽關系？”
辛舟撇了巫懷一眼，眼裏溢滿了嫌棄，雖然有些嫌棄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人，可辛舟還是替巫懷撐腰：“你欺負我朋友，就和我有關系。”
男人覺得這光天化日之下辛舟應該也不敢打人，于是破罐子破摔說：“你能拿我怎麽辦？”
辛舟涼涼地看他一眼，緩聲說：“我确實不能拿你怎麽樣。”
辛舟說完這句話，看着男人的表情又得瑟起來了，便又繼續道：“我雖然不能拿你怎麽樣，但警察可以。”
辛舟從容地打開手機裏剛剛錄的音，裏面傳來一句聽起來很欠的話：只有五十，愛要不要。
聲音有些失真，但一聽就能聽出來，就這個男人的。
辛舟看了一眼男人又繼續道：“要是警察知道，你雇傭童工，會怎麽樣呢？
給他他應該得的，還是花更大的代價，你選什麽呢？”
辛舟漫不經心地打開撥號鍵盤：“要不我替你選了吧。”
男人連忙摁住辛舟。
辛舟沒管他，繼續撥號，他又瞪了辛舟一眼，又走到巫懷身邊：“算我倒黴。”
他遞給巫懷150元。
男人要走，這次辛舟沒再阻攔。
巫懷本來覺得可能要不回他應得的錢了，可辛舟忽然從天而降。
辛舟踏着月光而來，月光模糊了他的輪廓，讓他看起來像天神一樣。
這一刻辛舟确實就是巫懷的天神。
天神替巫懷主持了公道，然後緩步走到他面前。
天神罵了他一句：“傻子。”
巫懷看見辛舟說他：“不好好在家呆着，亂跑什麽？”
巫懷知道他應該說什麽，可看着辛舟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可憐巴巴地盯着辛舟，讓本來想罵他一頓的辛舟又心軟了。
辛舟皺着眉伸出手将他拉起來，可巫懷強撐幹了一天活了，下班後他撐着的那股氣洩完了，現在身體發軟，腿肚子還在打顫。
辛舟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将巫懷拉起來之後就撒了手，巫懷腿軟站不住，一下子撞到辛舟懷裏。
他連聲道歉：“對、對不起。”
他掙紮着想要自己站起來，可身體偏偏在這個時候不聽使喚，怎麽都沒辦法從辛舟懷裏出來。
辛舟揪起他的後衣領将他拎起來：“怎麽，感動得想要投懷送抱？”
辛舟的臉瞬間紅了，他反駁：“不是投、投懷送抱。”
辛舟問：“那是什麽？”
巫懷答不上來。
辛舟沒再為難他，他将巫懷放到旁邊的石階上。
然後狠狠敲了一下巫懷的腦門。
這一次他下了重手，想讓巫懷記住這次教訓。
巫懷捂着腦門敢怒不敢言。
辛舟問他：“我之前說什麽了？”
巫懷嗫喏着回答：“要，要報警。”
辛舟怒問他：“那你報了嗎？怎麽光知道被人欺負？”
巫懷小聲回答他：“沒有。”
辛舟：“沒報警你還挺驕傲？”
巫懷抿唇：“也、也沒有很驕傲。”
辛舟憋了一肚子火，卻不知道朝哪裏發。
他又質問巫懷：“跑出來幹什麽了？”
巫懷老實回答他：“賺錢。”
辛舟用手指着巫懷的腦袋，惡狠狠地問：“想賺錢想瘋了？”
巫懷垂下頭，嘴裏說着自己都快聽不清的話：“想賺錢還你。”
可辛舟聽清了，辛舟氣得忍不住吼他：“我看你是想氣死我。”
巫懷低着頭。
辛舟強硬掰起巫懷的頭，問他：“還敢出來嗎？”
巫懷不肯說話。
辛舟要被巫懷氣死了，他口不擇言：“要不就好好呆在我這，要不就從我家滾出去。”
巫懷怯生生地看他一眼。
辛舟應該是很生氣了吧，都讓他滾了。
他其實也不想離開，可他怕欠辛舟的多了，他真的還不清。
他還是走吧。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他沉默地起身，朝着辛舟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立馬轉了身。
他怕再慢一秒辛舟就會看見他眼裏的眼淚。
他知道自己已經在辛舟這裏流過很多次眼淚了，可他還是不想讓辛舟看到，他離開時的眼淚。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下一刻，辛舟拉住他，怒不可遏：“你去哪裏？”
巫懷抿唇，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裏。
這看在辛舟眼裏，就是他寧可流浪，也不願被他撿回家的證據。
壓抑了一天的怒火終于爆發出來了。
“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找了多久嗎？我從中午一直找到現在，生怕你被人販子拐走，你一句話不說從我家裏離開，你覺得你禮貌嗎？
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又寧可流浪也不肯和我回家，這兩天我虧待你了嗎？巫懷，你自己說，你的心在哪？”
巫懷怔住了，他不知道辛舟找了這麽久，他以為，自己在辛舟心裏，是可有可無的。
甚至，沒有比有好。
他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因為他一句話不說消失而找他一下午。
辛舟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可他不值得辛舟對他這樣好。
他的眼淚忍不住了，卻又抿唇不願意讓眼淚掉下來。
這件事是他做錯了，他沒有資格掉眼淚。
看見巫懷的眼淚，辛舟的火一瞬間就滅了。
辛舟想，算了，自己跟一個沒有心的人發什麽火，他又不會往心裏去。
他心力交瘁地轉過身，失望地背對着巫懷說：“你愛去哪去哪，和我沒有關系。”
眼看着辛舟大失所望，巫懷徹底慌了神，他下意識拉住辛舟的袖子。
辛舟想要掙脫，可巫懷扯的很緊。
說點什麽呀，快說點什麽呀，巫懷十分着急，可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攥着辛舟的袖子不肯放手。
情急之下，巫懷脫口而出：“你可以帶我回家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