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巫懷轉過臉不願意回答辛舟，他固執地覺得自己沒有一只碗重要。
也從來沒有人覺得他重要過。
巫懷的逃避被辛舟看在眼裏，但辛舟不允許巫懷逃避這個問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巫懷。
巫懷見逃不過了，只能重新看向辛舟。
他問：“你真的覺得我、我重要嗎？”
辛舟瞪他：“廢話。”
巫懷又低頭不說話了。
辛舟感覺自己再跟巫懷相處下去，他的心髒病都要犯了。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盡量心平氣和：“你不重要的話，我為什麽要給你做飯，我格外閑嗎？”
真的，真的覺得他重要嗎？
巫懷不敢相信。
盡管這個問題辛舟告訴過他很多遍，他也還是不敢相信。
巫懷小心翼翼地擡眼看辛舟，猶豫很久，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顧慮：“可他們都說、說我不重要。”
“那是他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辛舟語氣兇巴巴的，但卻說着巫懷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話。
巫懷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內心的自卑，只是又重複：“我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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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舟怒了，他吼：“你有多值得你知不知道？你可以奮不顧身擋在我身前，有這樣的朋友我可以炫耀多久你知不知道？”
他是可以被炫耀的朋友嗎？
感覺像夢一樣，原來他也可以是被炫耀的朋友嗎？
巫懷感覺自己的淚又要掉下來了。
怎麽回事，短短幾天，就哭了這麽多次。
巫懷覺得自己好沒出息啊。
但辛舟說自己是可以被炫耀的朋友，是不是說明，他看起來也沒有那麽沒出息？
“我真的是可以被、被炫耀的朋友嗎？”巫懷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但他還是鼓足勇氣問道。
巫懷不知道，他的眼睛裏已經寫滿了期待。
辛舟問他：“如果你這樣的都不值得炫耀，那還有什麽樣的朋友值得？”
巫懷說不上來。
他沒有過別的朋友，他不知道有哪種朋友值得炫耀。
辛舟又問他：“你不願意被我炫耀嗎？”
巫懷拉住辛舟的手，磕磕絆絆地說：“願、願意的，我、我願意的。”
巫懷回答得很迅速，他一點也不想失去這次被炫耀的機會。
他緊緊拉住辛舟的手。
被拉住手的瞬間，辛舟忽然不生氣了。
他對小可憐兇什麽？
小可憐只是自卑而已，又不是犯了什麽大錯。
辛舟反思自己是不是對小可憐太兇了。
好像，是有點。
他現在好像就正在兇巫懷，正在逼小可憐回答他的問題。
他宛如拿到燙手山芋一般瞬間松開巫懷的手。
他慌亂地站起身，轉身往錄音室走去。
巫懷卻在這個時候又牽住了辛舟的手。
辛舟垂眸看巫懷。
他看見巫懷眼睛亮晶晶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說了句話。
他聽見巫懷說：“你可以、炫耀我嗎？”
辛舟忽然笑了。
他心裏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的，他想了一會兒才想出一句形容巫懷的話。
簡直是個小傻子。
巫懷搖了搖他的手臂，又問他：“可以嗎？”
辛舟又想到一句，會撒嬌的小傻子。
見辛舟沒說話，巫懷又大着膽子晃了晃辛舟的手臂。
辛舟沒見過這種場面，有點不自然。
他咳嗽一聲，然後強硬地将巫懷往房間趕。
巫懷有些失望地垂眸，但還是乖乖往房間走去。
在即将走到門口的時候，巫懷又被辛舟叫住。
他轉頭看去，就看見辛舟幹巴巴地說：“早點睡覺，明天去炫耀你。”
直到躺在床上，巫懷的腦子裏都還循環播報着辛舟的那句：“明天去炫耀你。”
他克制地在床上翻滾了兩圈來表達自己的激動。
他要被炫耀了。
他是值得被炫耀的朋友。
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可嘴角怎麽壓都壓不下去。
他腦子裏時不時還會出現一句：他是值得辛舟炫耀的朋友了诶。
辛舟也是巫懷值得炫耀的朋友。
他能炫耀一輩子。
以後他要給每一個他遇到的人炫耀辛舟到底有多好。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巫懷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第二天坐在辛舟的車上的時候巫懷還是有不真實感。
他問辛舟：“我們去幹嘛？”
辛舟瞥他一眼，回答：“去炫耀你。”
辛舟選擇的炫耀第一站是辛舟爸媽家。
巫懷緊張了一路，一會兒問問他辛舟他是否穿的得體，一會兒又問他性格是不是不讨人喜歡。
辛舟被問煩了，看向巫懷說：“再問就把你從車上丢下去。”
巫懷低頭：“好吧。”
一直沉默到下車，辛舟才略顯生硬的告訴巫懷：“你穿的很得體，性格也不讓人讨厭。”
巫懷一下子就雀躍起來。
辛舟忘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巫懷高興的時候其實也沒什麽表情，只是那雙眼睛會格外亮一點。
辛舟徑直走在前面開了門。
巫懷跟在他身後局促的發抖。
他捏着自己的衣角，低着頭，似乎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辛舟問他：“你怎麽了？”
巫懷抖着聲音：“我緊、緊張。”
辛舟睨他一眼：“緊張什麽？那是我爸媽，又不是吃人的怪獸。”
巫懷誠實回答：“你是來炫、炫耀我的，他們會不會覺得，我不、不值得，覺得你交的朋友不、不好。”
辛舟敲了巫懷的腦袋一下說：“想什麽呢你？”
巫懷抿唇：“就想的這個。”
辛舟帶着巫懷走進去，就見谌君女士坐在一樓的客廳看電視。
他走到谌君女士身後，準備給谌君女士一個驚喜。
他在後面拍了拍谌君女士的肩。
谌君女士轉頭過來，見是他，用十分平常的語氣問辛舟：“回來幹嘛？”
沒有一點驚喜的樣子。
辛舟撫額，他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巫懷跟在辛舟後面，谌君女士沒有看見他。
辛舟往旁邊讓了一步，面無表情地棒讀：“我來給你炫耀我的朋友。”
谌君女士疑惑地問：“什麽朋友？”
“巫懷啊。”辛舟理所當然。
谌君女士又問他：“人呢？”
辛舟回答：“就在這啊。”
他還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他才發現，巫懷跟着他的步伐也往旁邊讓了一步。
他沉着臉把巫懷從自己身後揪出來，給谌君女士說：“就這個。”
谌君女士一臉不贊同地盯着辛舟：“你別對我們小巫懷這麽兇。”
她将巫懷拉到自己眼前，溫柔地牽起巫懷的手：“小巫懷看起來比視頻裏更瘦，要好好吃飯啊。”
第一次見對他這麽溫柔的人，巫懷緊張到連說話都支支吾吾的：“阿姨，我有在好好吃飯。”
巫懷都不敢看谌君女士的眼睛。
谌君女士讓巫懷坐在沙發上，安撫他：“別緊張，你是小舟的朋友，就是我的孩子，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有什麽可緊張的呢？”
巫懷傻乎乎的只知道一個勁的點頭。
谌君女士被巫懷乖巧的樣子逗笑。
他輕輕地摸了摸巫懷的頭，笑了句：“傻孩子。”
第一次有長輩摸巫懷的頭，他緊張地動也不敢動。
巫懷覺得辛舟的媽媽好好啊，好到他有些羨慕。
他偷偷又看了眼辛舟。
辛舟正在撇嘴看着谌君女士。
他心裏腹诽，谌君女士都沒對自己這麽溫柔過。
谌君女士問巫懷：“中午想吃什麽？”
巫懷說：“阿姨，我都可以。”
谌君女士點頭了然：“那就是都喜歡，那我們把拿手菜都做一遍吧。”
巫懷連連擺手：“太麻煩了阿姨。”
谌君女士笑他：“麻煩什麽，都是自己的孩子。”
谌君女士看巫懷，越看越喜歡，她将巫懷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
她感慨道：“怎麽這麽可愛，我也想養一個。”
巫懷真的很不知所措。
辛舟的媽媽溫柔又熱情，他從來沒有被這樣溫柔的對待過，他真的很怕他一個不小心，就丢失了這樣一份善意。
他時不時會偷偷看辛舟一眼。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看見辛舟他就覺得安心。
谌君女士似乎是感覺到了巫懷的緊張，便溫柔地放開他：“你和小舟好好玩，我和辛舟的爸爸去準備午飯。”
巫懷幾乎是立刻就站到了辛舟身邊牽起了他的袖子。
辛舟嘲笑他：“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巫懷嘟囔：“我就是沒出息啊。”
辛舟終于良心發現安慰巫懷：“我媽很喜歡你。”
巫懷睜大眼睛：“真的嗎？”
辛舟點頭：“騙你幹嘛？”
巫懷感覺自己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砸中了一般，腦子一下子就空白了，裏面只剩下一句話：“我媽很喜歡你。”
他也很喜歡辛舟的媽媽。
他的眼睛亮的驚人。
辛舟嗤他：“有那麽開心嗎？”
巫懷點頭：“當然開心，阿姨是第一個對我這麽溫柔的人。”
辛舟皺眉：“我不溫柔嗎？”
巫懷回答：“你有時候會對我很兇。”
巫懷沒有發現，他現在對辛舟說話自然了許多，甚至還會說出這種類似埋怨的話。
因為還是少年音的緣故，這話聽在辛舟的耳裏，像撒嬌。
辛舟感覺自己的耳朵癢癢的，明明巫懷不是在他耳邊說的話，他卻感覺那句撒嬌好像順着他的耳朵，游進了他的腦子裏。
不知道為什麽，辛舟感覺別扭極了，于是他兇巴巴地對巫懷說：
“別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