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買一贈一的葉小天

買一贈一的葉小天

從婦産科出來,葉小天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只覺得頭頂中央空調暖風太大了,吹得他頭暈惡心。

捏着B超單子欲哭無淚,上哪去跟家裏人商量,他爸媽要是知道他懷了孕還被人甩了,非打死他。

當初生下來發現是個雙性,他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心歡喜盼望已久的長子,竟然是個不男不女的怪胎,這以後能傳宗接代嗎?幸好是自己家接生的,要是傳出去,老葉家的臉都丢盡了!

他爸蹲在地上,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他媽在炕上心虛的一聲不敢吭。

對外還是說生了個男孩,滿月的時候,親朋來喝滿月酒。個個恭喜他爸得了個大胖小子。

他爸一杯接一杯往肚裏灌酒,等人都走了後,發酒瘋要把他扔院裏凍死,是他奶勸了半天才攔了下來。

這些事他都是聽他奶說的,奶奶在的時候,他的日子還好過一點,後來奶奶過世了,他在家裏再沒見過好臉色。

一直到他能掙錢之後,情況才有好轉,看着他媽戴着他給買的金戒指,跟鄰居誇他能幹孝順,他別提多開心了。

不能和家裏人說,只能還找時銳。孩子是他的,他得負責,另外,葉小天心裏隐隐還有一絲期盼,如果時銳哥願意要這個孩子呢,他們是不是可以不分手,如果那樣的話,他就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他順着樓梯一邊往下走,一邊打電話,電話還是被拉黑的狀态,要不晚上去時銳哥家裏一趟吧。

經過二樓走廊的時候,幾個護士在轉角窗口那裏往外看,一個護士笑着說:“路醫生男朋友好帥啊!”

葉小天從她們身邊經過,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是以前在省醫的那個時銳嗎?”

像是被雷擊中了心髒,葉小天定住了腳步,僵硬地轉動脖子往窗外看去,樓下綠化帶前的磚石小路上,時銳和一個女醫生站在一起。

時銳穿着深灰色長款大衣,黑色高領毛衣,顯得風度翩翩,不知道女醫生說了什麽,他英俊的臉上少見得浮現出一絲笑意。

葉小天呆呆地望着他們,女醫生穿着工作服,身材高挑,漂亮大氣,臉上散發着自信的光彩,想起時銳手機上那個短信,她就是路妍嗎?他們...好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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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護士明顯跟他想的一樣,羨慕地讨論着,“他們好般配啊。”

“是啊,好羨慕路醫生,老爸是大院長,男朋友又這麽帥,聽說時銳家也挺有背景,兩家門當戶對。”

“快結婚了吧,聽說雙方家長都見過了,時銳現在就在路醫生他爸院裏上班。”

怪不得拉黑自己,怪不得急着給分手費堵嘴。葉小天呼吸急促起來,胸口發緊,心髒好像縮成一團,他捂着心口蹲了下去,大口喘着氣。

幾個護士吓了一跳,連忙過來查看,葉小天閉着眼,搖頭說沒什麽,貧血有點頭暈,護士扶他起來,他道了謝,扶着樓梯慢慢往下走。

他要往哪走?下去質問時銳嗎?直接把B超單子甩他臉上,看路妍還跟不跟他結婚。

然後呢?時銳會怎麽對待他,葉小天能想像出時銳如何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冷漠地告訴他已經分手了,不要再自取其辱。

對,就是自取其辱。自己厚着臉皮追求他,搬到他的出租屋跟他“合租”,就是自取其辱的開始,每次跟他吵架使性子,都是自取其辱。

就像陳桂琴說的,誰也不欠他的,真要說欠,他還欠着時銳“合租”的房租錢呢。

他跑到衛生間,把自己關在隔間裏,靠着門哭了起來。沒有人欠他的,那他又欠誰的?他沒錢,沒背景,沒本事,所以活該被時銳當傻子騙是嗎?

他要給時銳打電話,告訴他不要這樣看不起人,他不會去擋着他的好姻緣,把孩子打了就各走各路,電話撥出,依然是被拉黑的狀态。

手指停留在撥號界面上,抖了很久,終于把時銳拉入黑名單,嘴裏喃喃自語:“不要你了...你太壞了...是我不要你了...”

做完這些,他全身脫力,滑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外面上廁所的人聽到哭聲,也并不奇怪,畢竟這是醫院,每天生老病死,什麽情況都有。

這個痛哭的人,可能是自己或親人查出什麽絕症吧,路人一聲嘆息,沒有人打擾他,他在裏面哭了個痛快。

哭到哭不動了,他抹着眼淚又站起來,周叔還在ICU裏躺着,耽誤了這麽久,得趕緊回去看看。在衛生間洗了臉,葉小天急忙回到了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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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已經來檢查過了,周叔已經能說話了,只是比較虛弱。護士說他可以進去探視,看見葉小天進來,周叔費力地轉了下頭,輕輕喊了他一聲。

聲音低啞無力,但聽到這一聲,葉小天幾天來懸着的心終于落到實處,他撲到病床邊,各種委屈湧上心頭,一時百感交集,喊了一聲周叔,再也說不出話。

周叔以為這一病把他吓到了,安慰了他幾句,護士不讓他久留,他跟周叔說了第二天再來就回去了。

幸好周叔沒事,難道自己在手術室前的祈求,神仙聽到了?他決定等周叔再恢複幾天,能轉入正常病房後,請個護工照顧周叔,他就去做流産手術,這幾天還不行,周叔沒有親人,以防萬一他不能也躺下。

回到出租屋,他拿出砂鍋,給自己煮了小米粥,然後好好洗了個澡。

站在浴室鏡子前看着自已,除了瘦點氣色差點,看不出什麽變化,他輕輕撫過依然平滑的肚子,這裏面真的有一個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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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時銳坐沙發上心不在焉地擺弄手機,明天出差,要交流學習十天。下午他把葉小天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等着葉小天給他打電話。

一直等到現在,也沒有等到。他只好纡尊降貴給葉小天打過去,竟然還是打不通,用其他方式聯系,才發現他居然被葉小天全方位拉黑了。

時銳氣得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陳桂琴看見他這樣,大約能猜出怎麽回事,偏偏還火上澆油,“咋了?人家把你拉黑了?”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說,“這小孩不光收錢快,售後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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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的時間過得很快,吸收了很多新訊息,時銳心情不錯。期間又給葉小天打過幾次電話,依然是被拉黑的狀态。

漸漸地他也不生氣了,估計是那天陳桂琴話說得太難聽,傷到葉小天了。他打算等出差回去,去出租屋看看葉小天,替他媽道個歉。

交流的最後半天,主辦方給他們放了個假,讓他們自由活動。幾個女醫生準備結伴去購物,其中最漂亮的一個叫鄭蘭,大膽邀請時銳一起去,衆人笑着起哄,時銳笑笑拒絕了,鄭蘭又用開玩笑的口吻試探道:“時醫生不用給女朋友帶個禮物嗎?”

時銳怔了一下,擺擺手拒絕了。回酒店呆了一會,然後打車去了商場。

他在服裝層逛了很久,低着頭在貨架上選羽絨服,店員注意到他看的都是比較年輕的款式和顏色,明顯與他衣着風格不符,聰明地問:“先生是給家人買的嗎?”

“嗯,我...弟弟。”

“你弟弟多高多重?皮膚白嗎?”

時銳腦子裏浮現葉小天的模樣,白嗎?挺白的,臉上帶點嬰兒肥,笑起來嘴角兩個小窩,多高他從來沒問過,大約到他下巴,多重也不知道,反正兩手剛好握住後腰。

他比劃了一下,“差不多到我這兒,挺白的,很瘦。”,然後打量了一下手裏的長款,“穿這款會不會太長了?”

店員說:“那和我差不多高,我試一下給您看看長度吧。”

店員是個有點中性風的短發姑娘,個子高挑,穿上男款長羽絨服,宛然是個秀氣的男孩子模樣。

時銳有點走神,目不轉睛盯着店員,也不知在想什麽。

店員沒有近距離被帥哥這樣專注地盯過,臉紅了起來,微微有點不自在。時銳轉過視線,買下了這件羽絨服。

他走後,店員小姑娘還在激動,帥哥眼神殺絕了,被他盯的時候,心跳都變快了,不知道哪個姑娘有福氣做他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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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回到家已經晚上七點多了,時銳放下行李,洗了下臉,拎着羽絨服就出去了。

他在衛生間的時候,陳桂琴就看見了裝羽絨服的袋子,往裏瞅了一眼,鮮嫩的淺藍色,怎麽看也不像是給自己買的,要說是給路妍買的,她自己也不能信,百分百是給葉小天買的。

前幾天葉小天把十萬塊又轉給她了,她問葉小天什麽意思,難道又反悔了?

電話裏葉小天的聲音很平靜,“阿姨,我當時跟您說有急事借錢,是真的,現在事過去了,當然要還給您。您放心,答應過您的事還算數,我以後和時銳沒有任何關系,這錢您放心收下,不然我只能取了現金給您送家裏去。”

陳桂琴收了錢還不放心,想再敲打幾句,電話撥過去發現被葉小天拉黑了,氣得想笑,好樣的,買一贈一,娘倆都讓人拉黑了,還怕人家纏着不放,這到底誰纏誰啊?

這件事她沒告訴時銳,怕節外生枝。沒想到時銳出差回來,第一件事還是去找葉小天,陳桂琴又犯起了愁,兒子與葉小天的事,恐怕一時半會斷不幹淨。

她不知道,關于葉小天的事,她一回都沒猜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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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銳沒見到葉小天,出租屋人去樓空,對面房東聽到動靜,出來查看,以為他來收拾東西,開口就問:“小時,你來搬東西啊?”時銳被他問的一愣,房東又說:“小葉說要回老家,他東西已經搬走了,你還住不住?”

時銳頓了下,聲音低沉:“不住了。”

“那你交到六月份的房租只能退兩個月的,因為退租要提前三個月說。”

時銳嗯了一聲,房東松了口氣,又說:“那你搬走時跟我說一聲,我來打掃衛生。”

時銳在出租屋裏轉悠了一圈,屋裏并不亂,家具都是房東的,全都原樣放着。他們在這住了快一年,沒添過什麽東西。

時銳沒想過在這久住,随時都是擡腿就能走的狀态,而葉小天摳門,幾乎不買用不到的東西。能用的基本都帶走了,扔下了一些不值錢的破爛,唯一值點錢卻沒帶走的,是件襯衫。

分手前一天送給他的那件,他連試都沒試,上次他搬走的時候刻意沒帶走。吊牌還在,不知道一向摳門的葉小天為什麽沒有去退貨,為什麽又沒帶走。

他站到陽臺上,想吸煙,掏出煙盒,又突然沒了興致,把煙盒放回衣袋,他糾結了一下,還是決定去酒店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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