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畫展偶遇
畫展偶遇
春節前，潤生點心鋪生意火爆，收銀機從早到晚嘩嘩不停地打着單子。對葉小天來說這就是世上最美的音樂，沒有之一。
每天睜開眼就往店裏跑，晚上忙到深更半夜。有兩次甚至通宵沒回家，累極了就在椅子上眯一會。人瘦了一圈，吃着飯都能睡着。
周叔心疼他掙錢不要命，勸也不聽，只能幫他帶好小樹葉，再炖點湯品給他補補。
店是周叔出錢開的，一開始周叔就說掙多掙少都平分，葉小天堅持不肯，到現在還是一個月只肯拿幾千塊工資，不願占周叔便宜。
周叔罵他屬驢的死倔，他也不生氣，只是說啥時候周叔的本錢翻一番了，再考慮分紅的事。
周叔說這個春節過了把賬算算，再不要分紅，就把他逐出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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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財迷葉小天百忙之中抽出半天時間，不為別的，吳遇的一批畫作參加青年畫家作品展出，說什麽葉小天也得去看看。
畫家本人親自陪同看展，葉小天還是人生頭一遭。這天他好好收拾了一番，搗饬的大方體面，不能給吳遇哥丢臉。
展出的是多人作品，類型不同，風格迥異，葉小天好奇地走着看着，問了吳遇很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中間吳遇被工作人員請走安排事誼，葉小天獨自在展廳裏踱步欣賞。
他站在吳遇的一幅畫前，看得有點入神。這幅畫有點抽象，遠處像是荒草叢生連接着陰霾的天空，近處濃綠、黑灰和深褐組成的色塊，看着有點沉悶壓抑。
他駐足畫前，認真看畫，殊不知別人正認真看他。
“你好。”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葉小天一跳。遁聲看去，一個穿黑色機車夾克的高個子男生，見葉小天一幅受驚吓的樣子，他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你好，我......”男生重新開口，卻只說了三個字，然後就盯着葉小天，一臉與外形不符的羞澀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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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啦？”葉小天有點奇怪地問，他還沒意識到這是被人搭讪。
“我能認識你嗎？”男生也不會什麽套路，言簡意赅表明來意。
“什麽？”從出來打工，到擺攤開店，葉小天一直為生計奔波，很少出門，也沒有被人搭讪過，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男孩臉都有點紅了，拿出手機，“我能加下你的微信嗎？我叫謝飛鹿，在N大讀大三。”
葉小天終于搞清楚狀況，老天爺，他被帥哥搭讪了，還是重點大學的弟弟。
悄悄咽了下口水，強作鎮定。葉小天表情淡然地拿出手機，謝飛鹿加了微信，深深看了眼葉小天，“不打擾你和朋友看展了，有時間聯系。”
謝飛鹿轉身離開，葉小天還沉浸在被搭讪的興奮裏。雖然沒什麽想法，但被帥弟弟搭讪，本身也是一件開心的事啊。
旁觀這一幕的時銳，默默轉開頭，走向另一間展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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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遇很快就回來了，葉小天好奇地問他這幅畫畫的是什麽。吳遇目光從畫上掃過，反問葉小天，“你看到了什麽？”
葉小天誠實的說，“我好像陷在沼澤或者泥潭裏，很絕望又很平靜，不想掙紮，又覺得會有人來救我。”
“我就說你有靈氣吧！”吳遇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說說看，為什麽覺得會有人來救你。”
“因為遠處天空是亮的。”葉小天不加思索道，說完又咧嘴笑了，“我不懂，瞎說的。”
“一點也沒瞎說，你真的很厲害，所以做糕點也這麽厲害。”吳遇一有機會就不遺餘力地誇贊葉小天。
“會做糕點也算厲害嗎？”
“當然了，厲害的人做什麽都厲害。”吳遇又學着葉小天的語氣，“特別特別厲害！”
吳遇和葉小天低聲說着話，兩人從畫前轉過身時，葉小天忽然愣住了。
幾米開外，時銳和路妍正并肩站在一幅畫前。距離如此之近，葉小天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包括一面之緣的路妍。
幾年前在從婦産科出來，在醫院走廊上看到的畫面，毫無道理地瞬間重現腦海。
眼前場景真的太像那天了，甚至時銳穿的衣服也極度相似，依然是深灰色長款大衣。葉小天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醫院走廊上，胸口湧起一陣生理不适。他下意識地往吳遇身邊挪了一下腳步，手無意識地輕微顫抖。
吳遇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一下子就明白了。葉小天跟他說過時銳的事，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也猜到，別人不會讓葉小天有這麽大的反應。
吳遇拉過葉小天微顫的手，揣進自己的大衣口袋。他體溫比葉小天低，手上微涼的觸感吸引了葉小天的注意力，心跳緩和下來，不适感消散大半。
可能是察覺到葉小天的目光，時銳朝這邊轉過身，漫不經心的神情嚴肅起來，黑沉的眸子盯着葉小天。路妍也轉了過來，仔細打量吳遇，有點遲疑地問：“請問你是吳遇老師嗎？”
吳遇點點頭，路妍的聲音興奮起來，“我是你的粉絲，微博上已經是金粉3了~”
吳遇聞言笑道，“那謝謝你一直支持我。”
他面容俊美，笑起來如同山間清溪流泉，路妍迷得七葷八素。又順着兩人揣在同一個衣袋裏的手看向葉小天，臉上露出詭異的興奮和笑容，葉小□□她點點頭。
吳遇放開葉小天的手，向路妍介紹：“這是我朋友葉小天。”
路妍與葉小天握手問好，又向他們介紹時銳：“我叫路妍，這是我朋友時銳，我們都是醫生。”
時銳的視線從葉小天臉上轉向吳遇，吳遇還是唇角微彎的樣子，眼睛裏卻沒什麽笑意。
二人對視了一下，時銳先開口道：“你好”，與吳遇握手道好。
然後又看向葉小天，喉結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吳遇先開口道：“我們去那邊看看，你們請自便。”
幾人錯身走往不同方向，轉到另一邊走廊後，吳遇輕聲問葉小天：“就是他啊，沒你好看，幸好小樹葉長得像你。”
葉小天不禁失笑，其實小樹葉眼睛和下巴都很像時銳，但吳遇睜着眼硬說像他，他也很開心。
“這個女生就是他的結婚對象。”葉小天輕聲說道，語氣只有平淡。
“她剛才不是說朋友嗎，這好幾年了，也沒結婚，肯定人家女孩看不上他。”吳遇看時銳就沒一處順眼。
吳遇還有事情要留在畫展，葉小天自己逛了一會，給吳遇發了個消息，打算先回店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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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俞去樓梯間接完電話回來，就看見路妍眉飛色舞地在和時銳說着什麽。時銳臉上是招牌式的萬年鐵樹表情，細看還隐隐帶着點煩躁不安。
路妍完全沒察覺時銳的情緒，看見趙俞回來，路妍立刻轉向更好的分享對象，“剛才見到我偶像了！救命啊，迷死我了！他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今天就是奔他來的？”趙俞知道今天的畫展有路妍喜歡的一個畫家。
“是啊，但沒指望能遇到他，畫展七天，畫家也不是天天在這，我運氣真好！哎，你知道嗎？”路妍漂亮的臉上露出有點猥瑣的表情，“意外驚喜，我見到他小男朋友了，兩人別提多甜了！要命了，他把小男朋友的手揣自己口袋裏握着，這是什麽神仙愛情！”
“他有小男朋友，你為什麽這個表情？你不是應該失望嗎？”趙俞實在弄不懂老婆的思路。
“哎，你懂什麽，我得不到的，至少也沒讓別的女人得到。”路妍還沉浸在磕CP的多巴胺裏，虎狼之詞都出來了，“小男朋友長的好漂亮，特別可愛，我都想按在懷裏好好蹂躏一下。”
“路妍你給我注意點啊，你這些龌龊思想，連瞞都不瞞我了嗎？”趙俞實時吃醋。
也許是懶得聽這兩口子的口水話，時銳轉身走了：“你倆好好讨論吧，我随便看看，一會電話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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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銳走出大門，站在離開展館的必經之路上。摸出根煙咬在嘴裏，外面風很大，點了幾次才點着。煙霧緩緩升起，時銳盯着展館大門，心裏的怪異感揮之不去。
上次開雷克薩斯的黑襯衫男人，今天的畫家，黑色機車夾克的年輕男生，葉小天是什麽情況？
不會是葉小天請來的演員吧？
時銳搖搖頭，被自己愚蠢的想法氣笑了。
上次見他還是九月份，一晃四個月，怎麽冬天沒胖反而還瘦了點。
時銳胡思亂想着，擡眼看見葉小天從展館出來。他大步迎上去，聲音低沉，“小天，聊幾句吧。”
“我趕時間要回店裏。”葉小天說着，腳步沒停，從時銳身邊走過。
時銳握住他的手腕，“你在躲什麽？”
葉小天回頭奇怪地看着他，時銳手臂稍稍用力，把葉小天拉向自己。
葉小天掙了兩下，力量差距太大，根本掙不脫。
人來人往的展館門口，葉小天不想丢臉，無奈道：“你先放開，我不走。”
時銳放開他，重新問道：“有時間聊聊嗎？”
“行，有話你說。”手腕被抓得有點疼，葉小天有點生氣，等着看時銳要說什麽。
時銳卻沒開口，看向葉小天的眼神裏帶着幾分探究，似乎想要在他臉上看出與幾年前有什麽不同。
葉小天沒有回避對視，時隔幾年，再次近距離看這張臉，感覺陌生又熟悉。
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眼皮很薄，沒表情時便顯得冷漠疏離，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似乎有些不悅。
薄嘴唇的男人多薄情，不知怎麽，葉小天想起這句話。以前怎麽沒注意過時銳的嘴唇這麽薄呢。
外面風很大，葉小天攏了下圍巾。時銳看向他攏圍巾的手，這只手不久前還揣在吳遇衣袋裏。
時銳開口問道：“這個畫家，是你男朋友？”
葉小天特別特別想承認是的，那樣的話，他幻想過的高光時刻基本上就實現一半了。但是不能瞎說，一來對不起梁睿，二來害怕陳寄。
內心鬥争後，葉小天誠實回答：“不是，他是我朋友。”
二月寒風吹得人臉疼，展館外面實在不便久待，時銳提出換個地方說話。
葉小天誠懇拒絕了，“我是真的趕時間，店裏缺人手，本來就只能出來這一會功夫。”
時銳拿出手機，“留個聯系方式吧，有時間見個面，沒別的意思，就随便聊聊。”
葉小天答應了，可能有些話确實要說一下。不管時銳是什麽意思，歉意也好，好奇也罷，說清楚也算個正式結局。
剛攏好的圍巾又被風吹開，此時一端滑落下來，白皙修長的一段脖頸就暴露在寒風中，葉小天不禁瑟縮了一下。
時銳走近一步，伸手握住圍巾，想要重新整好。
葉小天猛地往後退了兩步，圍巾從時銳手裏滑脫。
時銳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這輩子還沒有被人當洪水猛獸的經歷，他沒說話，收回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