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第15章 15
【十五】
仇亦發現,衛汀雨這兩天不太對。
事明明辦成了,陸競因為受賄被帶走調查,未來的日子足夠他焦頭爛額了,就算他真敢有偷藏的備份,匡宸也不是擺設,沒了顧忌,更不會任由現在的陸競發瘋。
而且因為這個意外,在崔新鵬和柯柳然那,他們默認這事不用去多管,陸競都快進去了,自然也生不出什麽波瀾。既然不知道衛汀雨做了什麽,她也不需要多想什麽解釋借口,柯柳然已經高高興興訂了回程機票。
仇亦都放松了不少,但衛汀雨這邊沒多高興不說,話倒比之前少了很多,本來他還因為 v 的事情有點小介懷,不t免要小提幾次。
按照平時,衛汀雨那張嘴不饒人的,早甩回來了,現在壓根沒反應,聽了就當沒聽過。
忍了又忍,仇亦還是沒忍住,找了 v 一次。
“什麽意思?她現在在回程飛機上吧?想讓我查她,等她生氣了跟我直接斷掉啊?”
v 毫不掩飾嫌棄:“你還好意思做搭檔呢,都不知道 Yu 具體跟誰聯絡過啊?她那法律上的弟弟給她打過電話你不知道?”
仇亦倒抽了口冷氣:……
衛汀雨那個生物學上的父親田楷,當年帶兩個女兒出國沒多久,就在當地再娶了,對方也是岩市人,跟前夫有個兒子,小衛汀雨四歲。
跟衛汀雨熟的人都知道,以她父親為圓心,與其相關的所有人都在她黑名單上。衛汀雨會在 GU3 待那麽久,也是想找到縮着腦袋躲起來的田楷。
但 GU3 那麽強的信息網,就是找不到人。曾有同事勸過衛汀雨放棄,說這種情況,要不就是背後靠山比 GU3 更厲害,要不就是人不在了。
衛汀雨回答得很簡單。
沒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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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田楷沒準信,這繼子跑出來搞什麽幺蛾子?
在短暫的沉默後,v 也意識到了風險:“……你還是看好她吧,我找個機會過去一趟,在那之前別讓她一時沖動……就麻煩了。”
仇亦:“建議提的很好,她要真想動手,你覺得我攔得住嗎?”
v:“如果 GU3 內部有廢物排名考核,你一定名列前茅。”
兩個人隔着網線打架時,衛汀雨正在飛機上呼呼大睡。
商務艙比經濟艙位置寬敞很多,她眼罩一帶,直到飛機快降落才轉醒。
崔新鵬跟柯柳然是一路沒睡,下飛機的時候,前者還拉住了衛汀雨,好奇道:“小衛,你真不知道誰幫我們升的艙?”
衛汀雨把藏藍色眼罩推到額頭上,沒睡醒的困倦感很重:“不知道。”
出去的時候費了點時間,不知道哪個名人被接了機,出去的路水洩不通地堵了好一會兒。
她沒跟着倆人回公司,打車直接回了石水。
下午四點半,霧濃雲厚,空氣潮熱悶濕,三十二度,就像在一個巨大的蒸籠裏。
衛汀雨徑直回了家,走上凹凸不平的樓梯時,頭還是重得很,心事重重地走路,腳下差點一個趔趄。
“哎哎小心點——!”
有人在二樓出聲提醒。
她很快穩住重心,擡頭看過去,一個劍眉黝黑的中年人咧着嘴沖她笑:“小桉就不跟你似得,莽莽撞撞!”
“高叔,你就別笑我了,昨天是不是下雨了,這地這麽滑。”
衛汀雨搖搖頭,有些無奈。
“先進屋吧,進屋說,八寶粥也炖好了。”
高立橋揮了揮手。
“衛桉最近麻煩您了,我也沒想到時間延後了幾天,辛苦您幫忙看了。”
衛汀雨換完衣服就去泡了壺烏龍,遞給高立橋:“晚上我做東,請您吃大餐。”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
高立橋抿了口茶,燙得龇牙咧嘴:“嘶……我們這一批,都看着你這個小兔崽子長大的。精力能耗死兩頭老牛,你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眼圈,不怕猝死啊?趕緊歇着吧。”
他是岩市人,跟衛瀾同一批入伍的,退得早,轉業以後就在本市定居了,衛汀雨小時候還真是被他看大的,這點她沒法反駁,便笑了笑:“最近工作忙了點,但是有錢,不虧。”
“哎,也別太拼,這都是命,你記得小時候一個院兒的,那個跟在你後面的小屁孩不?段家那個,比你還大點兒呢,現在人都成明星了,他媽媽都搬到大城市了——”
衛汀雨看他說一句話停三停的樣子,失笑:“您想說什麽直接說呗。”
高立橋:“你看你就是太軸了,小段那工作,是不是最缺你這類職位?小時候這朋友關系雖然不近,但也不是不能走動的,你們這也沒聯系過啊……”
“我過兩天還要出個差,去申城那邊,高叔,衛桉可能還要麻煩你一下了。”
衛汀雨自然地打斷了他,從桌上推了個牛皮信封過去,一看就有些厚度:“這個你別拒絕我。”
高立橋當做沒聽見,推開椅子就往門口走。他兩腿微跛,走起來有輕微的一深一淺:“行,那你出差的時候再知會我一聲就行,我這不是随時在。”
“高叔。”
衛汀雨追上去,把信封塞他手裏;“這是三分之一,剩下的我已經打你卡裏了,那時候我說過,我會讓你做上最好的手術,你知道我說到做到。”
“高叔叔,收吧。你不收衛汀雨睡不好覺的。”
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穿校服的女孩兒,叼着辣條勸道。
衛汀雨趁高立橋注意力轉移,迅速把信封塞到他兜裏,又問衛桉:“六年級下課怎麽這麽早?”
衛桉張大嘴,瞪圓杏眼:“你說話好沒有良心啊!”
她跟衛汀雨長相完全是兩個類型,衛桉是精巧甜美的漂亮,雖然近視高達四百度,但追着給她塞早餐的小男生一抓一大把。個性喜好更是跟衛汀雨天差地別,她很喜歡布置房間、打扮自己、收集花花綠綠的玩意兒,安靜下來做咕卡都能做一天。
衛汀雨六歲就有定制兒童沙袋了。高立橋說,衛瀾給她買這個,有點像給狗買松木鹿角,解悶防拆家。
“去,喝粥去,我頭已經很疼了。”
衛汀雨左手指廚房,右手揉太陽穴。
她确實沒說謊,自打那天跟應修慈見完面,她就持續性地後腦勺抽疼。
那是潛在的危險始終在提醒她,事情超出了控制。
衛汀雨本不打算跟他繼續打交道,但應修慈說完那句話,又提出了那樣高額的請求,她就知道其中輕重了。
——這是胡蘿蔔夾悶棍。
這種人想達成什麽目的,本不需要這麽費勁。
換句話說,衛汀雨答不答應都得答應。
“小衛,過來。”
高立橋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把人拉到了客廳,順手開了節目,這樣能壓住他們聊天的聲音,衛桉還在廚房。
高立橋:“你工作上是不是有什麽難事?要是很危險,就別做了,沒什麽比安全重要,知道嗎?風險預估——這個不該由我提出來的,但是我現在不得不承認,做什麽事之前,一定要多想想。”
衛汀雨怔了幾秒,忽然起身:“高叔我出去打個電話。”
她出門多走了一層樓梯,上到了天臺。今天有陣雨,雨絲已經絲絲縷縷地打在她手臂上。
衛汀雨在通訊錄上很快翻到了應修慈的手機號,這也是那天早上她下車前要的。
躲不過的事她從不會當鴕鳥。
接通手機,響了沒幾聲便被挂斷了。
衛汀雨靠在屋檐下,沒急着撥回去,過了快十分鐘,鈴聲重新響起。
“什麽事?”
應修慈問。
衛汀雨也沒寒暄,單刀直入:“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注意陸競的人身安全,他現在還沒被關起來,如果你我都有需要他的地方,那肯定有其他人不想讓他被需要,只需要他消失——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知道了。”
應修慈頓了頓:“下次有事,先發消息。”
衛汀雨這才意識到什麽:“……哦,抱歉。”
在應修慈挂斷的前一秒,她冷不丁開口道:“我是想着,我既然長了嘴,用說話傳遞信息還是更快一點。”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
“衛小姐,是在責怪我沒有及時告訴你嗎?”
應修慈的聲音聽起來彬彬有禮,甚至饒有興致。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既然還得碰面,總要解決的,一直放那兒也不行。
衛汀雨連心理建設都不多做,張口就來“我懷着十分愧疚和懊悔的心情,反思了很久,這是我工作上的疏忽,當年我也沒來得及親自給您道歉,那一次之後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在這樣的……”
應修慈直接斷了她的反思:“人不失誤不踩磚,到不了頂。我不介意做其中一塊。這事不用再提,還有事嗎?”
衛汀雨:“沒了。祝您晚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