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22章 22
【二十二】
美墨邊境。
雷諾薩市東邊,一座廣袤的莊園正處七月雨季,園丁路過石頭牆,往果園深處走去。
整座莊園的風格貼近南美的熱烈,主卧設計更是用了大量濃烈的色彩,牆上挂着獸骨制的裝飾品。
已經下午一點了,莊園的主人才轉醒,睡眼惺忪地踱步到露臺。
他是個年輕的華裔,祖母是歐洲人,五官眉眼仍保留了一點混血的精巧,眼眸是很淺的棕色,身形長而偏瘦,臉色像是久病初愈般蒼白,從女傭手裏接過咖啡,用西語問角落的下屬:“Fabio 還沒回來?”
得到了否定回答後,他有些無奈地笑起來:“北部有那麽難推進嗎?罂粟生長需要時間,新産品也需要時間,我們的時間很多嗎?”
“轉告他,三天內回不來,我就要送他點小禮物了。”
年輕男人眨了眨眼,像孩童一樣頑皮。
“是。還有一件事,您之前吩咐過的那t次意外……我已經辦妥了,他們辦事很快,那份資料也被摧毀了,對方死因很普通,查也查不到我們頭上,他們那邊會負全責。”
“可以。我們的新品很脆弱,像孩子一樣,我不想它出現什麽意外。”
他輕嘆了口氣,沉思了幾秒,眼睛忽然一亮:“既然在那個地方,幹脆把她找回來算了。”
陰影中的下屬沉默了會兒。
“先生,您身上肩負着重任,尤卡坦對我們還虎視眈眈,去年還把我們的貨處理了……”
“說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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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人啜飲着咖啡,把杯子又放在露臺上。
“她只是個廢物成員的女兒,不值得您花那麽多心思。當年您就浪費了寶貴的時間,但事實證明……”
砰——!
一聲槍響後,硝煙彌漫開來。
對面的下屬瞪大眼睛,緩緩栽倒在地毯上。
很快就有幾個人進來,把屍體和現場清理幹淨。
“我新買的地毯又髒了。”
他不無可惜地哀嘆了一聲,睡在躺椅上,沖着門外了無生趣地喊:“我知道你在外面,趕緊滾進來吧。”
對方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鷹鈎鼻、兩撇當地人愛留的小胡子。
他跟處理現場的人擦肩而過,早已見怪不怪。
“Chan,看看這個。”
走到年輕華裔跟前,他把平板遞過去。
“怎麽了?能直接說結論嗎?”
“中國那裏遇到了點小麻煩,好像是一個當地的集團插手了,提供了些證據,說他們那邊不是兇手,如果他們沒及時銷毀跟我們這邊的記錄——”
“我看看。”
他恹恹撐着太陽穴,接過平板,看懂了中文後皺眉:“複……壹?有沒有他們老板資料,拿來看看。”
中年人往後撥了張圖。
一張有些模糊的俯拍圖,男人沉靜、深邃的輪廓在黑夜裏依然清晰。
“找的人什麽水平,他都發現——”
年輕男人吐槽到一半,忽然坐直身體,懶散的神色也慢慢褪去,眉頭深擰。
“我見過他。肯定見過。”
他自言自語道,神情淡了些:“盯住,但不要跟這種當地勢力正面對上。”
“那您另一個心願恐怕完不成了。”
中年人短促地笑笑,又調出一份 pdf 來,上面是一份英文簡歷。
證件照不太規範,照片上的女人看着不過十八九歲,一雙眼睛銳利地直視鏡頭,看着讓人望而生畏。
這張臉,他每每多看一眼,渾身的血液都像火燒一樣。
“我們內部通緝名單上的人,您應該記得。這是她的近照。”
中年人看他情緒有些壓不住的興奮,及時遞上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
照片上是兩道倚在海邊欄杆的身影,年輕女人身着黑裙,臉上的笑意淺淡。
“……這個是誰?”
他臉色陰冷,指了下另一個背對着鏡頭、面朝着大海的人,肩背骨架寬闊修長,一看就是男人。
“是您剛才說,最好不要正面對上的勢力。”
中年人介紹道。
“沒關系。沒關系。”
男人不停地輕聲自言自語,最後把照片貼近,近乎癡迷地在女人身影上落下一吻。
“Ella es la encarnación del Dios de la guerra。”(她是戰神的化身)
中年人撓了撓後腦勺,不予置評。
這位少爺能力很強,就是脾氣古怪,他懷疑人有 M 傾向。
具體表現就是這樣。
明明差點因為那女人丢了命,回來卻只讓活捉。
M 的心思他不懂。
**
一輛灰色轎跑停在石水巷子口。
應覺忐忑抖腿中,并時不時打量這地界。
一切對他來說都很陌生,打從出生起,他就沒接觸過人流密度這麽高的地方。
今天他閑着無聊,自告奮勇頂替了司機的活,來這接自家兄長。
如果沒猜錯的話,八成跟女人有關!總之之前的游艇桃色傳聞,他朋友過來找他,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地八卦,他這個親弟才聽說的,丢攆至極啊!
應覺正盤算着要怎麽靈光點,從應修慈那兒套點信息,後車門被突然拉開了。
“……!”
應覺吓了一跳,以為被劫持,手都摸上車門把手打算跳車了。
結果上來兩個人。
應修慈和……
應覺看呆了,還真是。
和一個高挑美女!
美女!
女!
應修慈還給人拉開了車門!
窺探到兄長私生活的眩暈感籠罩了他。
“不想開就下去。”
應覺被應修慈淡淡一句給拉回思緒。
他壓着返祖的沖動,扒着座椅回頭,朝美女伸手,一口白牙和耳釘都熠熠生輝:“哈喽你好,我是應覺,應修慈的弟弟。”
衛汀雨看了眼應修慈,有分遲疑,但還是伸手輕握了握。
“啊,衛汀雨。你好。”
應覺發現,美女雖然五官不說絕頂精致,但她身上有種幹淨清冽的氣質,而且非常淡定。
“好的好的,小衛——”
應覺對她的好感又增一分。
看向應修慈,竟然也對他難得有了淡靜笑意。
應覺剛要說什麽,就聽見應修慈随即道。
“下去。”
應覺咧開的笑容瞬間消失。
應修慈沒興趣開多餘的玩笑,他松了安全帶,下車繞到了主駕駛。
車駛出了一段距離,站在原地的可憐身影越來越小。
衛汀雨這才轉過頭。
“你弟弟,跟你不太像。”
應修慈輕笑,透過後視鏡瞥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是嗎。”
“嗯,我喜歡這種。”
衛汀雨點了點頭,唇角微彎:“一眼能看到底的人,方便。”
應修慈又看一眼,這次沒接話。
“先去看你妹妹,還是把事辦完了再過去?”
在大路口轉彎的時候,應修慈問道。
“先辦事吧,我心裏好有個底。”
衛汀雨看着窗外道:“就為了簽合同,您都親自光臨寒舍了,我不得展現點誠意。”
他需要交代給她一些任務前期資料,說是來親自找她的原因。
應修慈失笑,在 U 型路口掉頭,上了城際高速。
“這是——去機場嗎?”
車行駛了一陣,衛汀雨扒着車窗看了會兒,問道。
“去申城一趟,東西在那邊。”
“……那你問我去不去看衛桉?”
衛汀雨無語。
應修慈:“看完了過去,一樣的。”
衛汀雨:…………
早該料到的,資本家的真谛就是如此,把一切榨出油。
上飛機頭等艙時,衛汀雨小聲吐槽:“我還以為你這種人出行只坐私人飛機呢。”
應修慈靜靜看了她兩秒,坐到了位置上。
“航線要報批的。”
飛申城兩個半小時,應修慈一直閉目假寐,衛汀雨從頭吃到尾。
下飛機後有司機,載着他們直奔西郊。
駛進壹北的時候,衛汀雨指了指窗外:“這是單幢別墅的占地嗎?”
“不是。”
應修慈頭也不擡:“三幢,打通了。”
衛汀雨沒感情地哇了聲,感慨了一句:“你好有錢。”
應修慈側頭,彬彬有禮道:“謝謝。”
男人黑眸裏的笑意一閃而過。
“所以不用練習寫數字,”
應修慈收起文件,看向她:“不用考慮太多,那張支票既然給你了,想寫多少就寫。”
“還是要跟客戶搞好關系,”
衛汀雨伸手,拎了塊置物箱裏的餅幹,神色認真:“這樣未來才有長遠合——”
她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挂上耳機,喂了一聲。
那邊傳來 v 有點虛弱又緊張的問話。
“Ann 位置怎麽回事?信號突然變弱了。”
“沒事的放心。”
衛汀雨快速解釋了一句,又問道:“你怎麽了?聽上去有點不舒服。”
“沒事,止痛藥沒了。生理期。”
v 極少見地嘆氣,很快挂了。
v 的全名是 vivian,比衛汀雨小兩歲,精神世界堅不可摧,衛汀雨很少碰到她這麽脆弱糟糕的狀态,下車時不免有點擔心。
v 又給她發信息。
——還好吧?仇白天說聯系不上你。
衛汀雨正走到玄關處,一擡頭,看見幽而淡雅的光照在屏風上。
屏風上寫着雲來山如畫,雲去山更佳,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
衛汀雨掃了眼走在前面的男人,擡手拍了張古色古香的一角發給 v。對她們來說,共享位置照片信息釋放的是安全的信號。
——放心。
“能喝茶嗎?”
應修慈脫掉西裝外套挂在臂間,回頭問她。
“可以的。”
想了想,衛汀雨又改口道:“有冰的礦泉水嗎?那個就行。”
應修慈:“好,有的。”
他說話間,衛汀雨收到 v 的信息。
也不知道摁到哪,手機突然啓動了自動朗讀功能。
衛汀雨也沒發什麽,聽到 ai 朗讀回的信息也沒介意,直到幾個單詞過後她才變了臉。
可惜為時已晚。
——just watched Asian blue film with similar archaic room on P*hub,but the size just...i need magnifier.
(在某成年網站上剛看了個類似背景的亞洲影片,但是那尺寸……需要一些放大鏡)
衛汀雨t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
說實話,她抱有一絲‘也許應修慈不屑學外語’的美好憧憬,并且看到男人視線只落過來一眼,轉身就去客廳開冰箱了。
過了會兒,應修慈走過來,把冰的瓶裝礦泉水遞給她,神色淡然。
“謝謝。”
衛汀雨鎮靜道。
她人生中的致命場景有很多,這一點算什麽?當然排不上號。
“這裏不适合。”
應修慈忽然道。
無主燈的設計,讓男人的面孔像氤氲在光霧裏。
“我有潔癖,也不會帶異性回來。”
應修慈停頓了兩秒,喝了口杯中冰水,沖衛汀雨笑笑,慢悠悠道:“放心,這裏還是挺幹淨的。”
衛汀雨整個人僵成石像,也錯過了男人話裏很淺的促狹之意。
于是一片片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