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佛子3

第7章 佛子3

“吾友,香,燃盡了。”

雪已停,風漸起。毗盧殿外變故忽現,殿前添了幾具無頭的屍體。

一只狂屍突然靠近,雙手猛地撓了過來,奉玄與突進的狂屍間距離過近,長劍反而施展不開。狂屍的手抓來之時,奉玄早已紮住步子,向後彎下腰閃避開,起身時出掌襲向狂屍的肩,一掌将對方打退幾步,趁狂屍後退立刻擡腿掃過去,将狂屍掃倒在雪地中,左手出劍切下了他的頭。

一道溫熱的血濺在了奉玄的臉上。

只要不被咬到,就沒有關系。又有狂屍襲來,奉玄來不及擦臉,連連後退,後退中踩住身後的殿臺,借力翻起,左腳踏住一只狂屍,劍光一閃,鋒刃落下,将另一只狂屍的身體和頭顱分成了兩段。

第九個。

奉玄深深喘息幾回,擦去臉上的血,擡眼看向前面,眼中一片殺意。本以為只有四只狂屍,原來後面還跟着一個六人屍群。

還剩最後一只狂屍——是個八九歲的孩子。此時慈悲心是無用的東西,如果說殘忍,那麽最殘忍的是引起一切動亂的屍疫。奉玄向那無知無識的孩子行了一禮,出劍結束了對方的性命。

他聽着冷冷風聲。風吹落積雪,風裏還有雜亂的腳步聲。

有狂屍在毗盧殿後!

奉玄幾步奔向殿中,一把推開被自己關得好好的毗盧殿前殿門,一地新流出的猩紅鮮血刺進他的眼中。

佛前的香依舊燃着,被從大開的前殿門間吹進的風一吹,香灰掉落。香燃盡了。

佛子背對着奉玄,手中所持之劍的劍端正在一滴一滴滴血。地上躺着三具從殿後闖入的狂屍的屍體,已經沒了頭。

佛香的味道被風吹得四散,殿中血腥之氣更濃。

“吾友,香,燃盡了。”佛子轉過身,摘下遮住雙目的一條織金發帶。他睜開眼看向奉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墨瞳深沉,隐含落星,“香盡之前,我不曾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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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看向奉玄那一眼,有如一道驚雷,直劈到了奉玄的心底,使得他瞬間啞然,不知為何不能再說出話來。

奉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沒事就好。”

“有你擋在前面,我不會有事。”

你若是信我,這炷香燒盡之前,你不必睜眼——奉玄這樣說過,佛子為了讓奉玄知道自己信他,于是真的不曾睜眼。

奉玄說:“香已燃盡,你也醒了,不如去佛塔。”

“好。”

二人走出滿是血腥的毗盧殿。奉玄看了一眼沉沉天色,烏雲垂在宣德郡上空,隔過重雲,金烏明亮不再,變成一團模糊的光暈。從太陽的位置看,巳時已盡。師姐還是沒有消息。

奉玄想了想怎麽稱呼佛子,最後開口叫了一聲“佛子友人”,他問:“你可知道佛塔附近的情況?”

“知道。”佛子說話依舊是冷淡的語氣,說出的話長了許多:“前面是淨業堂,再向後是藏經閣,自藏經閣前向東直走,可到一處院落,佛塔就在其中。五更時,寺中發生屍疫,有不少人逃到了塔上,從塔內鎖了塔門,我們想進去,必須破門。”

“院落中只有一幢佛塔嗎?”

“不錯。你我進院後,必定會鎖住院門,防止院外生變,所以,破塔門之後,你我将無處可躲。”

奉玄問:“佛子友人确定塔中有屍群?”

“不确定。我不曾親眼看見。”

“那麽為何說有?”

“有人跳塔自盡,自盡前大喊:‘塔中生變,不要靠近’。”

奉玄點了點頭。不遠處傳來聲響,似乎又有狂屍找了過來。與五更時相比,佛寺內已經安全許多,屍疫在佛寺內大肆傳播後,大多數狂屍聚集成群,追着出逃的活人離開了寺中。不過,所謂的安全,也只是相對而言。

奉玄持劍在手,拈了一個劍訣,問佛子:“你認得路嗎?”

“認得。”

“我斷後,勞煩你帶路。”

佛子拔出了自己的劍,“好。”

二人一前一後亮出劍招。聲響越來越大,附近被驚動的屍群出現在二人的視線中。

幾只狂屍看見前面的人,一起沖了上來。

佛子的劍法淩厲至極,電光火石間已揮劍斬斷一只狂屍伸來的手。不待狂屍有所反應,他擡腿踹向對方,将對方踢向屍群暫時擋住其他狂屍,劍柄擊出,打得身側的狂屍退後幾步,劍尖随即斬斷一只靠近的狂屍的手臂,利劍順肩斜挑,一使力削下了對方的腦袋。

奉玄就在佛子身後不遠之處,解決掉沖向他的幾只狂屍後,餘光看到屍群都聚在佛子附近。他手下正摁着一只想要撕咬自己的狂屍,心中發狠,手指扣住狂屍的肩,借力空翻而起,輕身一躍已跳到佛子背後,單膝跪地穩住身子,起身時劍光亦起,斬殺了佛子身後張口咬向他脖頸的狂屍。奉玄腿部蓄力,膝蓋狠狠頂出,直頂得一只靠近的狂屍噴出血來——血還未噴完,她的頭已被轉身的佛子削掉。

奉玄常與師姐一起作戰,熟知如何與人合作,與佛子磨合幾招,配合漸入佳境。佛子說:“走!”

二人且戰且進,一路殺過淨業堂,直殺到藏經閣之前。

藏經閣已是智門寺中最後的殿閣,閣前,通向佛塔院的磚石路上覆了一層新雪,顯示着這是一條上午落雪後再也無人走過的路。

無人走過的路,可以是安全的象征,也可以是詭異的象征。

藏經閣的門大開着,冷風吹動奉玄和佛子的衣袍,吹不動閣中散落在地上的佛經。佛經一翻一頁一功德,然而經紙已經被血浸濕,和血跡一起被凍在了地上,寒天之風徒勞吹過,積不起功德。

佛子說:“小心前路。”

奉玄道:“佛子友人,前路可進則進,不可進則退,我們不必逞強。”

“好。”佛子踏上了沒有足跡的磚路,被踩過的雪印中,透出血痕——早先被積雪蓋住的血跡,在二人腳下一一顯露。

兩人一步一步走到了佛塔院之前,步步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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