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父子(上)
第64章 父子(上)
陸執直奔書房, 到後,玉莽王已侯多時。
人見他來,單膝跪地拜見。
陸執親自将他扶起。
倆人對上視線。
男子嘴唇翕合, 低聲開口,與他說起話來。
夜晚樹搖,一只烏鴉撲棱棱地飛起,沒入黑暗之中。
房中燭火由明轉暗...
待得人走,陸執便就宿在了這書房之中。
翌日清早,小厮端來洗漱用水、衣裳與膳食,叩門相喚。
陸執靠在椅上, 睜了眼眸,不時,慵懶地起身。
他換下衣服,漱口淨齒, 用胰子洗了臉, 接過小厮遞來的巾帕,擦着手。
這般擦着擦着,漸漸地放緩了動作, 停了下來, 腦中思緒轉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上。
男人半晌未動,晦暗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緒, 但明顯失神。
轉而過了好一會他方才再動, 将巾帕丢給一旁伺候的小厮,問了話語:
“花房怎樣?”
東福嘆息一聲,答道:“唉, 還是沒成...”
陸執未言其它,膳後, 出了府去。
沿途馬車之上,他閉着眼睛,小姑娘昨夜嬌滴滴的話語不斷地響在耳邊。
尤其那句“我想了解你...”。
陸執心潮驀地翻湧了下...
一上午,幾個下官與他禀着事,他幾近一個字都未聽進去,腦中斷斷續續,不斷浮現她的一颦一笑,及着她的那句“想了解他”。
待得午時,人一刻未等,直接便欲回府。
馬車一路行至繁街,風吹窗幔,掀起一絲,一家華貴銀樓映入眼中,陸執修長的手擡起,隔住窗幔,幽暗的眼眸深不見底,便就定在了那家銀樓之上,少傾,喚馬夫停了車。
男人下去,親自登門,生平初次入了這等地方,尋看許久,挑了一支蘭馨簪。
簪為美玉所制,泛着淺藍色的光暈,猶在烈陽之下,十分絢爛好看,甚配她清麗仙氣的容顏。
看了許久,他慢慢地收了東西入懷。
這般沒得一會兒,馬車也便到了家。
陸執進府,面上雖一如既往地有些冷沉,但腳步不慢,直奔汀蘭閣。
然,眼見着就要走到,月洞門遙遙可見,就在前方,身後突然有人奔來,喚了他。
那人一路飛馳,離着遠遠地就已然喊出了口。
“世子!!”
語聲急躁,聲音有變,不難聽出,乃十萬火急之事,更不難聽出,是他近衛寧梧的聲音!
陸執腳步頓滞,繼而停下轉了身子,遙遙地看得一清二楚,人就是寧梧。
男人眸色微變,只因寧梧平日裏頗為沉穩,斷不會如此慌亂。
他頃刻意識到事情不一般。
這般負着手停下等待,轉眼人已至。
寧梧靠近,沒有廢語,臉色蒼白,面現驚慌,直接道了話:“世子,寧國公來了!人攜兵馬,已至揚州城下!”
陸執無疑,腦中頓時“轟”地一聲,暗沉淩厲的眸子當即有變,臉面冷若寒冰,微動頭顱,目光凜冽,露出懷疑之色,語聲甚沉:“你說什麽?”
并非未聽清寧梧的話,而是事情蹊跷詭異,絕不可能。
然,這不可能就是事實!
寧梧點頭:“千真萬确。”
陸執目光定住,眸色森然,臉色雖無甚大變化,頭頂卻猶如打下一道霹靂一般。
殺手一日前還在禀他:八日前謝懷修剛見過爹。
他爹九日前還在長安,不可能來揚州不給他消息,更不可能急到日夜兼程,九日便至!
試問,什麽事能令他如此...
除非...
思及此,腦中霍地再度“轟”地一聲,陸執心一沉,連着那驀然而來的一下,人當即便怔在了原地。
但只有一瞬,一瞬之後,男人一言沒發,甚至沒交代回複寧梧之禀,冷顏轉過了身去,心口微縮,擡步繼續向前,直奔汀蘭閣。
********
顏汐正在房中畫畫。
說是畫畫也不盡然,她有心事,注意力不甚集中,一會兒一筆,時常溜神想着別的事。
眼下,她心中腦中在意的,常思的也便只那一事。
夢中并未顯現陸伯伯是哪日到來。
但她有着種直覺,就快了。
這般剛剛再度溜神回神,水蔥般的手指持着筆,去沾顏料繼續畫畫,可還沒待落筆,外邊突然響起頗大的動靜。
“大人...”
顏汐柔荑微微一顫,弄髒了畫紙,腳步聲已然逼近,響聲甚大,讓人悸動。
身邊青蓮桃紅與她幾近同時擡了眼眸。
眼睜睜地看着珠簾之後的一個高大的身影逼近而來!
簾動,一把被那男人掀開。
四目相對,屋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靜,唯有身後玉珠相撞的餘音。
陸執的視線如火如炬,盱衡厲色,眼眸漆黑懾人,透着刺骨的寒氣,直直朝她逼來。
小姑娘杏眸含霧,手心冒汗,小心口砰砰跳的不行,一種本能的懼怕席卷心頭,乃至全身,頃刻意識到了什麽,骨頭都要被震碎了一般。
而後,她便眼睜睜地看着那男人笑了。
他別了下頭顱,嗤笑出聲,轉而回了視線,那雙眸子再度落到她的臉上,咬着牙槽,輕輕緩緩:
“沈顏汐,高啊!”
事到如今,他怎麽可能還沒參透。
長安到揚州,騎馬最快也要八日。
他爹九日就到了。
也就是說,謝懷修見了他爹的第二日,他爹便出了長安。
他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麽障眼法,什麽法子,什麽手段,讓他半絲察覺都無,但參透了她乃聲東擊西,以假亂真,孟文惠是幌子,謝懷修才是目标,還是給他爹傳了信!
“所以,全是假的!”
他言着,已靠近而來。
顏汐三人,心都要跳了出來。
小姑娘當即起了身,嬌柔的身子也是立馬下意識便朝後退去。
但如何快得過他,躲得過他。
須臾之間,他已經到了她的跟前,一把就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小姐!”
青蓮桃紅二人奔過,但被那男人一手甩開:“來人!”
厲聲之下,外頭馬上來了人,當即便縛住了婢女二人。
“小姐!”
顏汐喘息急促,輕吟,跌跌絆絆,一雙玉手下意識緊緊抓住了他捏着她脖頸的大手,心髒跳的勝過兔子,連連倒退,發出聲音。
轉眼之間,背脊撞到了身後的床榻之上,到了退無可退之地,與他咫尺距離。
倆人體量高度相差懸殊,小姑娘被仰着頭,完全被籠罩在他的身軀之下。
那冷的發寒的聲音再度響起:“嗯?你又騙了我一次?”
顏汐無話可說,尤為此時也說不出話來,更早料到了,事情如若提前被他參透知道,她沒好果子吃。
男人俊臉逼近,帶着幾分偏執與狠厲,咬着牙槽,繼續逼問:“嗯?沈顏汐!”
接着,顏汐便親眼看到他紅了眸色:“你以為,如此我就沒法子了?如此,你就能逃了我的手心?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你都別想離開我!”
話畢,他一把松開了她,将人一下甩到了床榻之上,欺身逼來,壓在了胯-下,且不知是從哪扯來的絲帶,接着便把人的手自後綁纏了起來。
顏汐掙紮,自能說話,能掙紮便不住地掙了起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那男人沒放,他如同瘋了一般,不住地綁纏着她。
轉而便呼吸甚沉地喚了人!
“來人!”
屋外相繼進了女殺手。
陸執開口:“把她給我送到玉莽嶺去!”
顏汐瞳孔驟地縮放。
“陸執!你放開我!你莫要在掙紮!更莫要在執迷不悟一錯再錯,去和陸伯伯道歉,讓我走!”
陸執驟然發笑,回眸,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沈顏汐,你做夢!我告訴過你,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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