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裏逃生回到大營
第18章 .死裏逃生回到大營
宣于岚之早已悠悠轉醒,很有眼力見地裝作無知無覺,不去打擾二人間的流動着的溫存暧昧。
忍到忍無可忍地境地,肚子“咕咕”直叫,這才開口求助。
秦雪若一想到可能他們之間的對話都被宣于岚之聽了去,又氣又羞,頂着個大紅臉挪到她身邊去照料她。
取了水袋和幹糧,把幹糧掰成小塊,先用牙齒試了試有沒有硬到咬不動的程度,再送到宣于岚之的嘴邊。一口水就着一口幹糧,體貼入微。
被攪擾了好事,禹應煥氣不打一出來,抽出純闕劍,裝模作樣用布片擦拭劍身,實則殺氣外洩,劍尖剛好指着宣于岚之的方向,暗含威脅。
宣于岚之擠吧擠吧眼睛,委屈道:“他劍尖對着我……難道沒人教過他,劍尖不能對着人嗎?”
綠茶作精把聖母拿捏地死死的,秦雪若忙指揮着禹應煥把劍挪遠些。
禹應煥不情不願地挪了劍,假裝注意力全在擦拭純闕劍上,将她們間的對話一字不漏地全聽進去。
給宣于岚之喂了飯食,秦雪若再次檢查她的傷勢,紅了眼圈:
“你怎能存了死志?你答應過我,要和我把酒臨風,踏遍九州的。”
禹應煥接話道:“——她真死了我也可以陪你。”
“但是我現在還沒死,”宣于岚之氣鼓鼓地朝禹應煥撅嘴,對着秦雪若又換上了知錯就改的神情,“因為這些天,我活得着實辛苦,身累心累,便想着,是否‘死’了就能回到我原本的世界了呢?因而下手重了些。現在醒了,卻又下不了手,再難去尋死。”
禹應煥豎着耳朵聽,嚯,宣于岚之尋死,多新鮮吶。
一體雙魂之事秦雪若不敢再像其他人透露分毫,禹應煥在此,她勸解宣于岚之只得隐晦再隐晦:
“可你有了如此機緣,是女娲娘娘的安排,比別人多了一倍的閱歷和人生,要惜福珍惜才是。你的身邊還有我,難道你連我也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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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于岚之疲乏地笑笑:“好好好,我聽你的,偷偷告訴你哦,昏迷的時候我看到女娲娘娘了,女娲娘娘說,予我重活,是有使命在身上的。可我再追問娘娘使命到底是什麽的時候,娘娘又不回答我了。”
“我不信,你唬我的?是不是想讓我放松警惕,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再尋短見?”秦雪若将信将疑。
“沒有,因為,太疼了……我感覺我一輩子只能對自己下一次這般毒手。”
這倒是實話。
宣于岚之當時一時上頭,想解開山體運動的謎題,想解脫,自傷才又狠又深。當時是潇灑暢快了,現在傷口疼得鑽心,要不是有人在旁邊她就疼得打滾了。生生剖開骨血的痛,幾乎斷了左腕,豈是一般人承受得了。
秦雪若忙又給她服了鎮痛的藥物,只能短暫地緩解痛感,此次的傷少說得悉心将養一年半載,表面痊愈後再想如從前一般縱橫疆場,怕是不能了。
她托舉着宣于岚之的左腕,問:“你試試看還能不能擡得起來。”
宣于岚之淡淡道:“一直在試,擡不起來。”
從她醒了開始,便開始嘗試着活動左手,有知覺有同感,就是撐不起來氣力。
秦雪若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淚珠滾落,撐着安慰她:“有我在呢,你不要擔心,我好好替你療養,你的手……一定會恢複如常的。”
“好啦,你不用安慰我,傷到了經脈,我心裏清楚得很呢。”宣于岚之反而一派輕松。
“是我連累了你。”
“我們之間有什麽連累不連累?是我劃拉的自己,最多自作自受啦,和你有什麽關系。”宣于岚之拂去她的淚水,臉色因失血而蒼白,左手半廢,對于逐風族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她沒有半分波動,“我還有右手,大多數人的左手都沒什麽戰鬥力,我最多水平倒退成了普通人。”
秦雪若暗中發誓要将所有尋到的天才地寶珍惜藥品都用在宣于岚之的左手上:“不管怎麽樣,我會治好你的左手。不過……你怎麽跟沒事人一樣,我難受愧疚得快死,就像傷在我身上一樣呢!”
“無所謂吧,對塵世的一切都無所謂,殘了廢了傷了都沒太放在心上。”宣于岚之答道。
自從天脈遇險,一體雙魂,有了後世的記憶,她就厭透了如今這個落後野蠻的時代。讨厭這裏的一切,又不得不忍受,所以開解自己,給自己找樂子,假裝對姜故烨愛得死去活來上演一出愛情劇解悶……再怎麽折騰,心裏是空的,就像是進了一個出不來的糟糕劇本殺,開始擺爛。
“你不能這麽想?你對一切都不在乎,難道也不在乎我了嗎?”秦雪若不能理解。
一場“病”,怎麽就把從前熱愛生活永遠向前的人,變換成了死氣沉沉了無生氣的樣子?
“當然在乎你啊,所以你想完成的事,我會盡力去幫你實現。”宣于岚之笑道。
就如同這次大放血。
“我不管,你從現在開始必須好好活着,好好養傷,不可以再厭世!你還要完成女娲娘娘給的使命呢。”
“好。”宣于岚之對于她的話自然是應下的。
禹應煥聽得心裏一動。
宣于岚之這種淡淡的死志居然和他的生活狀态不謀而合。
宣于岚之也有“重活”的際遇?和他的經歷有沒有關聯?
難道說,他能有幸複活,也是上天寄予了厚望嗎……可他只會做別人手中的刀刃,上天複活了他也沒什麽用啊。
秦雪若教訓完了宣于岚之,又板着臉做兇巴巴的表情教育禹應煥:
“你也是,你也要對自己好。”
“我沒有對自己不好。”
“你不愛自己,就是對自己不好。”
秦雪若輕易地看穿了禹應煥的本質。
他介意從來沒有人給過他愛,可是他甚至不能接納愛上自己的兇狠、陰暗、孤單。
活得擰巴別扭,不能自洽。
“你愛我,我就愛我。”禹應煥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
他實在沒有分毫的自信,內裏不斷地自我否定。
就像提出的觀點沒有一個人贊同的時候,會深深地懷疑。但只要有了一個人應和,他便會堅定目标和選擇。
他希望秦雪若是那一個人。
是那一個、唯一的愛他的人,這樣會生出勇氣,有了支持,大膽地去愛自己。
“我我我……”這讓秦雪若很難接。
他提的太近似于交易。
并且沒有因果關系。
她獲得愛總是輕而易舉又順其自然,她不明白一個人為何要把姿态放得這麽低。
宣于岚之翻白眼:“大哥你在說什麽?愛不是這樣來的好麽。愛是很順其自然的事情,來的時候擋都擋不住,哪能你要求她愛你她就能愛你啊。”
“你懂什麽。”禹應煥不想被宣于岚之教育。
“我就懂。”
秦雪若幹咳一聲,鼓勵式地拍了拍禹應煥的肩膀,雖然她也不知道在這種話題上有什麽好鼓勵的……
“沒事,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禹應煥頓時斂了嚣張的氣焰,乖乖聽話。
宣于岚之對于他的反常姿态訝然挑眉。
風雪小了些,趁着天黑前回營地和大軍彙合是最安全的選擇,三人休息得差不多,熄滅了火堆,從洞穴中出來。
禹應煥率先翻身上了閃電,不着痕跡地在秦雪若面前展露他高超的馬術,再向秦雪若伸出手,示意她與他同乘。
“抱歉,岚之的手現在牽不了缰繩,我帶着她一起騎。”
秦雪若委婉地拒絕,優先顧着傷員。
她先上馬,再把宣于岚之拉上去。
宣于岚之的整個左手被包紮成了熊掌,不好使勁,跟鹌鹑式地撲騰了好久。
禹應煥看不下去,在宣于岚之後背托了一把,助她上馬。
“謝了大魔頭,”宣于岚之與馬上坐穩,靠在秦雪若懷中,奇道,“大魔頭,你現在好有人情味啊。”
禹應煥有意駕着閃電在她們側前方奔馳,這樣的身位,能替她們擋去很多迎面而來的冷風。
換了是從前的禹應煥,絕對沒有那麽好心給宣于岚之搭把手,不嘲笑她就不錯了。
禹應煥問道:“你喜歡嗎?”
明顯問的是秦雪若。
秦雪若忙答道:“喜歡,喜歡的。”
有人情味的大魔王和沒人性的大魔王相比,當然是前者好。
她也察覺到了禹應煥的變化,隐隐覺得是她讓一顆冰封多年的心有了溫度,充滿了成就感。
醫人容易,醫心難。
能将一個人的心從水深火熱的破敗中拯救,當然是很厲害的醫者才能做到。
于是, 禹應煥臉上不自覺地挂上了笑,并且這笑容一直維持到了營地。
全速策馬奔騰,回營地後天色仍是黑了,在周邊巡防的剛好是北方陣的士兵,看到帶着笑容的殺神下巴都快驚了下來。
百裏赫再三确認,驚訝道:“老大?”
臉還是他們老大的那張臉。
但是那麽暢快愉悅的笑容居然會出現在他們老大的臉上?
沒有被山裏的精怪奪舍吧。
“嗯,人找回來了。”
禹應煥下馬,把缰繩丢給百裏赫,示意他帶閃電回馬棚休息。閃電這個大功臣累壞了。
自己下馬後,來到追風前頭,伸出手給秦雪若一個支點,秦雪若想說她自己可以,在北方陣軍士面前不好拂了禹應煥面子,含羞帶怯借他的力下馬。
“哇——”北方陣衆人發出友好的笑聲,感嘆他們伉俪情深。
宣于岚之白着一張臉,沒有力氣動彈,她重傷失血,哪裏是幾顆丹藥能補回來的,不過是不願讓好友擔心,一路上勉力談笑風生。
宣于岚之伏在馬背上,掃了人群一整圈,嘴唇顫抖:
“姜故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