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的野狗做幾個時辰好人

第19章 .今天的野狗做幾個時辰好人

北方陣的人哪裏曉得東方陣統領的動向。

無人應她。顯得宣于岚之有點可憐。

今天的禹應煥準備做幾個時辰好人。

替姜故烨解釋道:“他今日被主帥安排了任務。這幾天,他找你找得也快昏了頭。”

宣于岚之這才緩和下來了臉色。

秦雪若急着将绛珠仙草熬制成湯藥救治傷員,宣于岚之奄奄一息無力下馬,她不能不管:

“怎麽說?”

傷員那邊耽擱不起。

先太子遇事的事情同樣幹系重大,多拖一時,拓印下來的血裏衣被旁人發現,他們這群人全部小命不保。

“分頭行動,你去傷兵營救人,我去找聞人順。”宣于岚之壓低聲音小聲商議。

珨王失了先太子,曾大病一場,數月不理朝政,九州部分地方有野心的部族首領因而趁此空檔舉兵叛變,東南伯侯聯手鎮壓了好一陣子才算将地方叛亂鎮壓了下去。

因此,涉及先太子的事,必将會引發腥風血雨,她們不告訴禹應煥,亦是出于對他的安全考慮。

“你行嗎?”

“還行,”宣于岚之轉向禹應煥,“嘿,能不能借一下你的辛乙?辛苦他幫我牽馬,牽到南方陣那邊去。”

她沒動刻意折辱人的意思,她将左手揣懷裏揣着,不願示弱,落在士兵們眼裏,便是他們東方陣的人耀武揚威到了營地還不願意下馬,還要使喚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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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辛乙軍銜和她平級,平級之間一個人給另一個人牽馬,不就生生矮了她半頭?

辛乙當即不服地嚷嚷了起來:“宣于岚之你什麽意思?支使上你大爺我了?”

宣于岚之沒力氣,吵不動。

卻見禹應煥出言喝止:“不得無禮!宣于岚之同我夫人一起為兄弟們赴險尋藥,且受了傷,是我們北方陣的恩人。辛乙,送她過去。”

宣于岚之驚訝于禹應煥居然會為人解圍替她解釋,以前他最喜歡看熱鬧不嫌事大了,會恨不得在他面前上演一出打戲,對着秦雪若笑道:“你夫君變化有點大,我都不習慣了。”

秦雪若升騰起一股莫名的自豪,她名義上的夫君得到了摯友的認可,她跟着開心,對着禹應煥心情很好地微笑。

辛乙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宣于岚之臉色差得像死人,鬧了個大紅臉,從牙縫中憋出句“對不起”,牽起缰繩引着馬兒慢慢走,以免讓她受颠簸。宣于岚之也很大度地擺了擺手,以示小事一樁,不足挂齒。

秦雪若還在呆呆愣愣望着宣于岚之一人一馬緩緩離去的背影,被凍僵的手傳來一陣暖意。

禹應煥自然地将她的小手包裹于他的掌內。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傷兵營。”

禹應煥目視前方,內心慌得不行,就怕秦雪若會掙開他。

禹應煥手掌厚得如同熊掌,防風效果很好,秦雪若的手很快就熱乎了起來。

她好像,不再害怕他了。手牽手的樣子有點奇怪,不習慣,可看到禹應煥的表情一本正經,全無占便宜的意思,勇毅得像是在執行什麽任務,秦雪若想了想,還是順着他吧。

她答應了他不和離,意味着兩人要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也許久到她頭發花白,那麽,她順着他,或者他順着她,都是應該的吧。

他包裹住她的那只手,剛好是替她擋火星子被燎到的那只,秦雪若便輕輕撓了撓他的手心,像羽毛那般輕,希望他不會再痛。

真的好奇怪。

這是個很平常普通的夜晚,沒什麽特別,甚至她才經歷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死亡威脅,天上沒有她喜歡看的月亮,只有軍營隔幾步照明的火把,卻是她自從進了戍北軍以來最快樂的時刻。

秦雪若便望着他笑,一路笑到了傷兵營。

秦霜衡還沒睡,在門口分揀着藥材,望到秦雪若時臉色一沉:

“你還真找到绛珠仙草了?”

秦雪若撒開了禹應煥的手,乖乖點頭。

頓時秦霜衡的臉黑得像被潑了墨。

绛珠仙草的傳說他同樣看過,也不是沒有冒險進天脈深處去尋過,有時無功而返,有時害怕未知的危險自行折返。

為何,這世間的所有機緣都被他這個幼妹碰上了?

被奪了一族未來族長之位,他還能自我安慰說是父母長輩們偏心,有眼無珠,尚且有人可以去怪去怨;而采集到仙草全憑個人本事,這等于是老天爺在赤裸裸地告訴他,他哪哪兒都不如這個妹妹。

绛珠仙草已經好幾百年未出世被世人得見,醫者能看一看聞一聞珍惜的藥材亦是人生一件幸事,秦雪若想着也讓哥哥一起觀覽仙草的顏色、氣味,掏出了懷中仙草,遞到秦霜衡眼前:

“哥哥,你看。”

本意不是出于炫耀。

說着無意,聽着有心。

秦霜衡陷入了扭曲的嫉妒中,連傳說中的仙草也不願意一觀,推開了秦雪若的胳膊:

“有什麽好看的?行了,我知道你很了不起。”

說罷,拂袖離去。

秦雪若神色一黯。曾經她只是個跟在哥哥後面要饴糖吃的小不點,秦霜衡是那樣的芝蘭玉樹風度翩翩,變了,全都變了。

“有我。”

禹應煥嘴笨。

越是該出聲安慰的時候,越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跶。他現在想告知秦雪若的意思其實是,她哥哥不再喜歡她也沒有關系,她多了一個他疼愛,那麽總體得到的好不還是一樣的麽。

秦雪若苦笑搖頭,不再沉溺于傷感,親自熬藥盯着傷員們的病情。

不清楚绛珠仙草的藥性如何,從小劑量開始加,先用兩片花瓣熬成藥湯,讓身體最壯實扛造的二牛服下,眼睛眨也不眨,隔一會兒便給二牛把脈,及時掌握第一手的病情變化。感到心脈有了明顯的好轉,秦雪若大着膽子喂了其他傷員幾口,等過了一個時辰,發現全員沒有異常,才敢大劑量地給他們服用。

绛珠仙草果然能穩定神魂,對症治療離魂之症。

經過了一夜的藥量不斷調整,那些傷勢重的二虎之類都能開口說話了。

瀕死的病人在手底下恢複生機,秦雪若只覺努力沒有白費,熬紅了雙眼也甘願。

當然,禹應煥陪在她身側,看她熬藥配藥喂藥,不帶眨一下眼。

秦雪若嗔道:“你幫不上忙還不去休息,白日你還有白日的活要幹呢,你是鐵人麽不用休息?”

“夫人不休息,我就不休息。”

一聲“夫人”叫得是缱绻又纏綿。

秦雪若聽着很受用,好像适應了這個身份。大魔頭的夫人,聽起來就是個厲害角色,說不定很能唬人呢,名頭擡出去挺威風的。

小荷頂着一雙腫眼泡勸秦雪若休息。

她差點以為秦雪若回不來了,這幾天哭得死去活來,恨自己沒有看好聖女。

天又亮了,禹應煥有軍職在身,練兵、巡防之外還要随時聽主帥的差遣,秦雪若閑雲野鶴可以自己去休息,她也不願。

“我還要再去看看岚之的情況。”不清楚她那邊跟聞人順談得怎麽樣了,聞人順會不會接受不了現實做出一些出格之舉?

小荷一看到自家聖女記挂着外人就難受:

“聖女,您為何非要去操逐風族的心?我知道你們是朋友,可退一萬步說,您屬于北方陣,她屬于東方陣,北方陣和東方陣若起了沖突,您又該如何自處呢?不如早早斷了幹系,以免日後為難。”

“荒唐。”秦雪若極少斥責身邊的人,哪怕是行事有些疏忽,能容則容,從不苛待下人。

因此,有時會讓下屬看不清身份位置,講些越界的話。

小荷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道:

“聖女,難道您還看不清楚形勢嗎?其他陣營的統領個個都是皇親國戚,心思活絡攀龍附鳳,咱們家姑爺其實最受欺負,您還要分出心思照料外人,姑爺這邊又怎麽辦呢?”

“我竟教會了你亂嚼舌根道人是非,”秦雪若動了真氣,說了重話,“岚之不是外人。此外,陣營只是一時為了便于管理才加區分,大家同屬戍北軍,同為社稷效力,你以下犯上,是要擾亂軍心不成!既然這樣,你就不要在我身邊伺候了!”

“聖女……”小荷頓時跪下,哽咽哭求。

她從小伴着秦雪若長大,怎麽也不會想到秦雪若會把她調離身側。而且,她打聽了,軍中的資源總共就那麽點兒,別的陣多得些,北方陣就少得些,她也只盼着自家聖女能活得光鮮舒坦,既然已為人婦,能過上琴瑟和鳴夫唱婦随的日子。

秦雪若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從她面前退下。

她很少跟人生氣鬧不愉快,但生氣時做的決定向來開弓沒有回頭箭。

禹應煥嘆道:“夫人真是馭下有方。”

“別取笑我了。”兇了陪嫁丫頭,秦雪若心裏不是個滋味,況且,她不無擔心……“你有一日,若和岚之有了利益沖突,你會傷害她嗎?”

她們此行,已發現了寒浞身上問題重重,包藏禍心,是謀害親姐的最大嫌疑人。

而軍中無人不知,禹應煥為寒浞賣命賣得最起勁,将生死置之度外,以至于寒浞最重用的不是親女寒祺,不是未來女婿娈徹,不是外侄姜故烨,而是身份最不值一提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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