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把水攪得更渾

第27章 .把水攪得更渾

到了這份上,秦雪若把水攪得更渾後,宣于羽折反而不發一言忍了下來,倒讓她對于這個桀骜不馴口無遮攔的年輕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聞人順永遠不會将武器對準姜故烨,姜故烨亦然,矛盾事态升級時他們用胸膛相撞推推搡搡,默契地沒動兵戈。

但是陣前兩方統領當衆起了沖突,也夠士兵們嘩然的。

有人勸架拉架,娈徹擋在中間一手一個地扯着,把他們分開了一臂的距離。聞人順像受傷的小象,憋着勁兒一頭撞上姜故烨的下巴,直把姜故烨撞得眼冒金星,下巴颏疼到麻木。

口腔中滲出了血腥,牙齒磕破了舌頭,姜故烨“啐”出一口血水,掙開娈徹的阻攔又朝聞人順撲過去,沒有章法地只想着要還回去這一記鐵頭功。

他沒好過到哪裏去。他的心不痛?有人去窺他的難處傷處嗎?

兩個人動了真氣,其他百夫長礙于品階等級不敢上前,寒祺、娈徹扛不下來這憤怒的兩人使不完的牛勁。

秦雪若在旁真真切切地瞧着,希望聞人順能多給姜故烨幾下子,連帶着她的那份也打了。

娈徹環着聞人順的腰向後拉扯,對着禹應煥急道:“煥子,你別光看着啊,來幫幫忙。”

禹應煥有的是力氣,一身蠻力,力能扛鼎,近身搏鬥中總是用絕對的力量碾壓其他人。

禹應煥道:“你使喚不動我,我聽我夫人的。”

他看得出,秦雪若有意節外生枝惹起這一場是非,他哪能讓秦雪若的好戲落空。

悄悄在秦雪若耳邊道:“夫人,你讓我把他們拉開,我再拉開,其他人的話我不聽,只聽你的。”

秦雪若笑:“好,你看着,姜故烨再挨兩拳頭,就差不多了吧。還有,你我二人,真是越來越向彼此靠攏了。”

“夫妻相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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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紛擾擾中,禹應煥刮了刮秦雪若小巧的耳垂。

娈徹拉架滿頭大汗,瞥見相視而笑身處紛擾卻不染塵埃的二人,氣得怒發沖冠。

“住手!你們好大的膽。”

環佩叮當響。

步履穩健,像是來了一只坐鎮全場的雄獅,經過年歲的沉澱外表穩重,将重重殺意掩蓋在了一層又一層的僞裝之下。

寒浞帶着精銳親衛趁着他們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來了。

寒浞的親衛着裝與他們不同,為了便于行動,不着甲胄,紅黑配色的勁裝,善于隐匿。個個腰間佩的都是沉重闊斧的長刀——這樣的武器,不是為了保護,不是為了與敵人纏鬥,白白浪費時間,而是想做到一擊斃命,設計了三棱血槽,一頭牛挨了這一捅都能迅速被放幹血液死過去。

他的這支“紅羽衛”,是他立足安心的死侍隊。為首的那名瘦小的女子以“紅羽”為名,戴着一塊白玉面具,猶如白日出現的鬼魅。

看着她的身形,秦雪若感到眼熟,頂着恐懼看了又看——她絕對是見過的。

“主帥——”

在場的所有人當即慌張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跪倒在地。

秦雪若糾結了一下她要不要跟着跪,入鄉随俗還是跪吧,動作生生慢了半拍。

跪的更加不情不願的是聞人順,看到寒浞出現的那一刻他的眼底便泛起了血霧,心底有什麽東西噴薄着要竄出來,無數的問題和疑惑想問寒浞——當然他不至于蠢到直愣愣地真的當面問害死兄嫂的嫌疑人,握緊了手中的銅鞭,估量着這樣的距離,能不能趁紅羽衛反應不過來上去就把寒浞打得腦漿直冒?就算是用自己的命換仇人的命,也值了。

聞人順眼珠子一轉姜故烨就清楚他在琢磨着什麽,忙咬牙切齒硬一根一根掰下他的手指,把銅鞭抽走,硬扯着他一同跪下。紅羽衛個個是絕頂高手,聞人順怕是剛擡起來,就會被剁成肉泥。

聞人順明白此時不是貿然發難的好時機,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動手,整個南方陣怕是要被殺幹淨了。

寒浞好大的排場,穿的太子常服已是極盡奢華,底料是最好的天山冰蠶絲織就,繡着的饕餮紋層層疊疊張牙舞爪,像随時都可能活過來。就連鞋履上也滿滿當當的覆滿了繡案,不能擡頭直視太子,秦雪若低伏跪着,心想寒浞這個派頭還不把繡娘們給累死啊。

寒浞眯了眯眼睛,沒有開口,紅羽通曉他心意,一擡手指揮親衛搬了張太師椅,寒浞悠然坐下,不請他們起來,想看看親自帶出來的狼崽子們會背着他搞出什麽花樣。

紅羽對士卒和品階低些的軍官下令道:“都回各自帳中待命。”

她是寒浞的喉舌,沒有自己的思想,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代表着寒浞的命令。

他們這一行人猶跪着,其他軍士們默不作聲地起身集結,按照不同的陣營有序回營,訓練有素,沒有別的多餘的雜音,只有隊列踏步聲,整個撤離的時間加起來只夠人眨幾下眼睛。

寒浞右手攥着馬鞭,對于練兵的成效很是滿意,只是,這樣的軍隊只能被他一個人牢牢地捏在手裏,卧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他的女兒想接他的班也不行。最近這些小孩子們好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膽大包天地瞞了些事兒啊,不收拾教訓不行。

他挨個打量着衆人的表情,寒祺藏不住事兒,額頭滲了虛汗,寒浞看到就煩,馬鞭一指:

“寒祺你先說,這場糾紛因何而來?”

寒祺低頭應道:“兒臣不知。”

半真半假,她只知其中有宣于岚之的原因,但很明顯二人的矛盾不止同宣于岚之相關,背後定然有更深層次的秘密,她尊重他們,沒有硬要将他人私事通曉個明明白白。而她的太子爹截然相反,連軍中飛進了幾只蒼蠅都要知曉,恨不得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光着的。

下一刻,馬鞭帶着勁風,紮紮實實地落在了寒祺身上——

“可笑,你身為王孫,竟然不将軍中之事把控清楚,如何領兵如何服衆?”

寒祺白着臉:“兒臣知罪。”

娈徹慌忙膝行了兩步,擋住了寒祺半個身子,寒浞喜怒無常脾氣暴虐,鞭子要是繼續落下來,他定替寒祺擋着。

那一鞭使了實實在在的力道,寒祺只接了一鞭子,身子便大晃一下,差點跪都跪不穩。

寒浞鞭子的指向掉了個個兒,開始對着姜故烨:

“我的好內侄,身邊百夫長何時換的?我記得,原先是那個逐風族的小丫頭。”

姜故烨道:“回禀主帥,宣于岚之受傷,傷及經脈,一身本事幾乎損毀殆盡,再難當軍中大任了,末将因而免了她軍職。”

秦雪若提着心髒緊張到減少呼吸,不妙,話題竟引到了宣于岚之身上,不知能否善了。

寒浞“哦”了一聲,尾音上挑,聽不出來是信還是不信,緊咬着不放又問:“那你下令囚她,與聞人順厮打,又是為何?”

是禹應煥和其他人厮打就算了,寒浞滿意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野狗,巴不得放出他四處咬人,但是這幾人一向要好情同手足,定然有隐情。寒浞不在乎到底是由什麽事引發的矛盾,他在乎的是,戍北軍中竟有他不曉得的情況,并且,他帶大的崽子們居然敢有意壓下來欺瞞于他,觸及了他的逆鱗,他必讓他們幾個都生生地脫幾層皮。

幼獸們自以為長出了鋒利的爪牙,殊不知,不為他所驅使的猛獸,只有落得被削骨剝皮的下場。

姜故烨似有遲疑——也許是演出來的遲疑,喘了幾口氣,面上微燥,道:

“罪将對宣于岚之心生愛慕,許之以東魯世子妃之位,哪知聞人順橫刀奪愛,亦已榮華富貴相誘,宣于岚之左右搖擺。罪将一時情急,趕上她受傷,便将她囚于帳中強占了……聞人順有傷顏面,才與罪将多有沖突,望主帥恕罪。”

難為他短時間內編出來這出聽上去邏輯全乎且無可查證的瞎話了。

秦雪若嘴角抽搐。

其他人默默拭汗,姜故烨對宣于岚之真夠下血本,能把強迫女子的屎盆子往自個兒身上扣,自毀名聲。

寒浞聞言,卻明顯心情大好,撫掌笑道:

“好!不愧是我的好內侄!我們男子便就該如此,有什麽想要的權勢地位容華美人,只管放開手腳去搶便是!姜故烨,你做得很好,我将宣于岚之賜于你了。”

寒浞自小被姐姐壓了一頭,母親強勢,在姐姐死前,母親從看不到他身上的輝光。時日漸久後,他逐漸對女子都生出了一股沒來由的反感,乃至恨意。在軍中,大力提拔男性将領,對于女兵的勇武功績視而不見,看到陽光明媚的獨女寒祺容易煩,聽人盛贊逐風族宣于岚之力壓男子便憋悶不暢……他沒多推敲姜故烨話中的真假,聽到姜故烨将那逐風族的女子強占了,有一池黑水泛起了愉悅的泡泡。

“謝過主帥。”

正當以為姜故烨以為此事能這麽輕描淡寫地過去,又聽寒浞冷冽道:

“那個宣于岚之,既然左右搖擺,不守婦道,害你們同袍不睦,不如把她殺了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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