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臻臻,對不起”

第13章 第十三章“臻臻,對不起”

通過高中三年的努力,我和秦先生都考上了魔都的名牌大學,我和他也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的這個過程,沒有任何驚喜,因為同學們都以為我和他是情侶,我們兩個人也都沒有否認。

當時在我心中,秦先生更像是對我無微不至的兄長——或許是因為爸爸鄭重拜托過他要好好照顧我的緣故,或許又是因為,他自己也把兄長的責任義不容辭地攬在了肩膀上,我雖然對他很是喜歡,但卻從未幻想和他開始一段愛情,因為我怕一旦我們的關系上升到愛情之後,有朝一日若不愛了,就很難回到最初的狀态了。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秋風涼爽的周末午後,我和他一起走在秋葉飄零的學院大道上,他突然牽起了我的手。就這樣,我與他十指相扣,相視一笑,他說:“臻臻,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

我擡着頭問他:“是什麽?”

他說:“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時間的盡頭。”

“嗯,有你陪着,我不怕累。”

可能我真的沒有什麽存在感,雖然我和秦先生幾乎形影不離,但追他的女生從未斷過,她們就像是在某種神秘機構取了號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向秦先生表白。大一時學姐們蜂擁而來,弄清楚我和他的情況後,學姐們便另尋良人了;後面幾年,每個學年前一個多月,學妹們一個個接踵而至,而每次他都只是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然後牽起我的手,說:“這是我女朋友,宋臻臻,我們是青梅竹馬。”

于是我成了很多女生豔羨的對象,當然也有不少人稱之我為“秦森的跟屁蟲”,因為所有的空暇時間我幾乎一直跟在秦先生身邊,即便不是同一個專業,上課的教室有時也不在同一棟教學樓,但只要下課我們就會待在一起,或者隔着教學樓相望,以至于我的室友們剛開始還以為我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後來秦先生拜托她們照顧我,甚至會經常給她們買水果飲料和小禮物,我們才漸漸熟絡。

“臻臻,你的命真好!”

我不止一次聽到室友們這麽說,每次我都只是笑笑,因為她們并不知道我曾經歷過怎樣的黑暗,她們只知道我有一個時刻關心我的男朋友。

當時的我從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秦先生不在我身邊了,我該如何是好。

或許是表舅——我如今應該叫爸爸的,但因為結婚時秦先生拒絕他的參加,婚後我也沒見過他,從未叫過他爸爸,所以,一時之間我是難以改口的——他重病的消息讓秦先生暫時放下了往日s的仇恨,最終,我讓他們進了家門,好好商量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一進屋我便把空調溫度開到最高,然後拿出浴巾擦身上的雨水,秦先生走進浴室,發現他的東西都不見了,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我拿出兩條新毛巾,一條遞給了他,另外一條放在了茶幾上,示意方燃可以用它擦擦身上的雨水。

方燃瞥了我和秦先生一眼,說:“看來我猜的沒錯,你們果然要離婚了,都分居了。”

秦先生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說:“這不關你的事,說說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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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燃拿起毛巾,說:“反正是活不久了,肝癌晚期合并肝硬化,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肺部,我問醫生肝髒移植還能不能救他,醫生說他現在的狀況沒有這個必要了。我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他的後事要怎麽處理。”

見他如此直接冷酷,秦先生顯然有些生氣,但看到渾身濕漉漉的我還站在旁邊,于是對我說:“臻臻,你先進去把濕衣服換下來。”

方燃冷笑道:“喲,都要離婚了,還這麽關心她?”

秦先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申了一遍:“我們的事,不需要你管!”

“你以為我樂意管?”方燃輕蔑地說,“雖然我特別想看你們的婚姻走到盡頭,但我更樂意看你們兩個繼續生活,彼此折磨。”

我并不想摻和他們的事情,于是乖乖進了卧室,等我翻出秦先生的舊衣服回到客廳時,方燃已經離開了,秦先生坐在餐桌前的的椅子上,正低頭給別人發消息。

我把衣服遞給他,說:“先換上吧,別着涼了。”

秦先生看了看我,他的眼中有太多情緒,我讀不懂。他接下衣服進了浴室,然後從洗漱臺拿了吹風機遞給我,說:“把頭發吹幹。”

我接過吹風機開始吹頭發,他坐在沙發上,一直給別人發消息,最後滿臉疲憊地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吹完頭發,我把吹風機遞給他,他沒有吹,而是問我:“方燃在你們公司上班,你怎麽沒跟我講過?”

“他上周五才來的。”我如實回答。

他很快意識到,上周五是我們去民政局登記離婚的那一天。

“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我凝視着他那雙好看且溫柔的眉眼,說:“沒有。”

他似乎在刻意回避我的目光,然後站起來,說:“以後不要坐他的車了。”

說完,他便準備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股強大的不安占據了我的心頭,這一瞬間,行動戰勝了理智,我走上去抱住他,問他:“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沒有動,好久好久才抓着我的手,說:“臻臻,對不起。”

然後,他無情地将我的手拉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終于明白,此刻的挽留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他已經不再屬于我,他将和另外一個女人纏綿悱恻、耳鬓厮磨,走進他本就應得的幸福婚姻裏,和她一起生兒育女,白頭偕老。

我想我除了祝福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第二日下午,我如約來到了心理咨詢中心。賀醫生看到我,露出真誠的微笑,緊接着,或許是發現了我臉上的疲憊,她關心地問我:“這一周過得還好嗎?”

我不知如何定義“過得好”,如果要說衣食無憂是過得好,那我從小到大一直過得都挺好,但如果把開心、快樂放進生活裏才算過得好,我想現在的我過得很糟糕。

我最依賴的人離開了我,而我只能放他遠去,因為我沒資格求他留下。

我苦笑了一下,她抱了抱我,雙手摩挲着我的背,說:“沒關系的,我們進去聊聊。”

不得不說,我很喜歡與她聊天,并且沉浸其中。雖然這才是我第二次見她,但她總能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像多年的老朋友。這一次,我跟她講了我和秦先生的過去。

從兒時的歡樂打鬧一直到婚後的默默守護陪伴,秦先生如同小說裏完美的男主角,如今細細回憶起來,那些之前我沒有捕捉到或者習以為常的細枝末節無一不體現他對我的重視。而我,像一個傻子一樣,理所當然地享受着他對我的一切關照。

講述完我和秦先生的過去,我仿佛将我之前的人生重新活了一遍。

賀醫生說:“宋小姐,從上次你為你先生的出軌找借口這一點來看,就足以證明你是愛着你先生的,而今天聽你說你先生對你的照顧,也足以證明他也是愛你的。我作為外人,着實是想不明白,他都愛你愛到這個份上了,會因為無法忍受無性婚姻而出軌嗎?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只是一場誤會呢?”

我也多麽希望那是一場誤會,但他當着宋琤琤的面那麽篤定地說愛上了別人,又那麽無情地拿開我緊抱他的雙手,我如何還能自欺欺人?

我抿緊嘴巴搖搖頭,說:“不重要了。”

賀醫生握緊我的手,說:“不,這很重要!”

我看着她無比真誠的眼神,說:“他親口承認的,怎麽可能是誤會呢?”

聽到我這麽說,賀醫生緩緩松開我的手,難以置信地問:“他親口承認的?”

“是的。”我低着頭說,“當着我的面,當着我弟弟的面,親口承認他愛上了別人。”

房間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賀醫生好久都沒有說話,然後她問:“所以,你已經決定不再挽救你們的婚姻了嗎?”

挽救?怎麽挽救?

從一開始答應離婚,我就沒有想過挽救這段對秦先生極其不公平的婚姻,我只是舍不得他而已。我也很想自私地把他捆綁在我的身邊,但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舍不得讓他繼續在不完整的婚姻裏受委屈。

我搖搖頭,告訴她:“賀醫生,我一開始來這裏的目的就不是挽救我的婚姻,而是拯救我自己。”

拯救被困在十三歲那個夜晚的自己。

我也很想跟秦先生一直走到時間的盡頭,但現在,我們到了人生的分岔路口,他要去尋找他的幸福,而我,需要獨自走回那個夜晚,回到那條巷子裏,直面那個支離破碎、滿身瘡痍的自己,擁抱她,帶着她一起往前走,掙脫黑暗的禁锢,迎接朝露與光明。

“但我一個人做不到,所以,我才來求助你。”我這樣對她說。

賀醫生直愣愣地看着我,然後露出令我心安的笑容,說:“好,我陪着你。”

我很希望這句話是秦先生說的,但我告訴自己,未來的日子他會成為我生命中那個遙遠且熟悉的陌生人,只有學會與他告別,我才能迎接獨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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