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臻臻，沒事的”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臻臻，沒事的”

冬日的溫暖時光總是非常短暫，很快，海城又陷入了陰雨天裏。之後，雨夾雪持續不斷地給這座城市降溫，伴随着北風，将它凍成了雕塑。

有那麽一瞬間，我無比懷念江南的舊城，畢竟那裏的冬天來得遲，也很短暫，甚至好幾年都不會下雪，只是象征性地降幾天溫，刮幾場寒風，之後便是春暖花開。

由于凍雨天氣，我和秦先生為了安全，選擇乘坐地鐵上下班，因此，我們不得不提前一個小時起床——因為自我懷孕後，他還要在早上為我準備午餐。他本應該在中途換乘另外一趟地鐵的，但他每次都是把我送到公司，親眼見到我走進寫字樓他才安心地去上班——雖然我跟他說過很多次，我真的不需要他這般小心翼翼，我到了公司自然會給他打電話報平安，但他依舊我行我素，我拿他實在是沒有辦法。

午餐時分，徐芳一臉羨慕地說：“你們兩個人啊，這麽多年，說老夫老妻都不為過了，還這般膩歪，讓我這只單身狗情何以堪。”她拉着我的雙手，目光來回地在我跟她之間掃視，“我和你也沒有差吧。s我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要酒量還有酒量，能化身霹靂小野貓主動進攻，也能僞裝成純情小百合被動防守，為什麽就遇不到像你們家秦先生這樣的人呢？”

我笑道：“據我所知，這些年你可沒閑着，沒談十個也有八個了吧。”

她放下我的手，氣餒地說：“你不說還好，一說我就來氣。為什麽我遇到的男人要麽土裏土氣、呆裏呆氣的；要麽剛開始僞裝得很好，沒過多久就原形畢露；要麽打從一開始就只想跟你玩玩兒，走腎不走心——”說着她又眉飛色舞地補充道，“不過要是像秦森這樣的，走走腎我也是可以的！”

我笑着拍了她一下，說：“這話要讓他聽到，他非讓我遠離你不可。”

“你有沒有覺得，他人夫感很重……”她問我，但我根本不懂她在說什麽，于是問她：“人夫感是什麽？”

她臉上呈現出“你也太 out 了”幾個大字，給我科普道：“就一看是別人家完美丈夫的那種感覺。”

她這麽一說我便明白了，并且非常贊同。她繼續說：“有些人就喜歡這種類型的，而且她們從心底裏認為如果能征服這種男人，內心的成就感和滿足感會非常高！比如我。”

微波爐叮的一聲響了，我從裏面拿出秦先生精心準備的孕婦餐。徐芳看了看我的午餐，又看了看她剛吃了兩口的外賣，說：“唉，可能這輩子我都沒這種好命咯。”

“瞎說什麽呢你！”我笑着拿出筷子，然後把午餐推到她面前，“嘗嘗。”

“你以前也不帶午餐的，怎麽最近開始帶了？”徐芳夾了一筷子芹菜炒牛肉，剛準備放進嘴裏，突然狐疑地看着我，問，“你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要不怎麽說她對我和秦先生了如指掌呢。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笑了笑，她比我驗出自己懷孕的時候還要激動，捂着嘴壓着聲音尖叫道：“啊——你怎麽不跟我說呀！你可是未來孩子的幹媽！”

我連忙讓她小點聲，說：“噓——我上周才發現的，連我爸媽那邊都還沒告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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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溜着眼珠子轉了兩圈，故意調侃我：“看來你們和好之後，情意更濃了呀，這麽快就有了。嗯嗯。”說着還輕輕撞了撞我的肩膀。

我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嚴肅地說：“你可別跟其他人說。”

她不贊同說：“這種好事當然要跟大家分享啦！”

“暫時別說啦，再過些日子。”我抓着她的手央求道。

我知道她最受不了我這一套，她立馬就答應了，說：“依你的。”然後她突然關心起了方燃，“诶對了，方燃最近怎麽樣了？”

我看着她，問：“怎麽？你難道還真喜歡上他了？”

她忽然故作矜持，撫了撫額前的劉海兒，說：“我就随口一問，再說了，他也确實是我的菜，只可惜他這種剛畢業出來的小鮮肉，肯定是瞧不上我們這種大姐姐的。”

我笑了笑，寬慰她：“我看未必。”

畢竟方燃對我多年念念不忘，徐芳也只比我大一歲，若是我能從中做些什麽，或許還能撮合一下。畢竟，我之前就想讓徐芳這個社牛做我們和方燃的關系調和劑，只不過後來方燃突然離職，況且經過上周的事情，我們和方燃也徹底和解了，所以也就沒必要了。

這時，徐芳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問：“其實，那段時間你收到的花，是方燃送的吧。”

我驚訝于她連這個居然都知道，但她從未挑明說——包括之前她看出來我和秦先生之間出現了問題，雖然我極力否認，但她依舊沒有追問。我突然覺得我在她面前宛如一個透明人。

見我一臉驚訝，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說：“我就知道。一口一個臻臻姐，喊得那叫一個甜。不過你跟我說他是秦森的弟弟之後，我當時還在想，這種喜歡嫂子的禁忌之戀很帶感呀！”她越說越不着邊際，甚至還激動地抖了起來。

雖然我早知道她是這種性格，但還是被她這沒正形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埋頭吃飯，她卻說：“要不你撮合撮合我跟他？”剛說完，她又搖搖頭，“啊，不行不行，要萬一真成了，我豈不是要叫你嫂子？還從孩子幹媽降級成了嬸嬸，哦，不行不行不行……”

她連連搖頭，我哭笑不得地說：“我還沒說讓你當孩子幹媽呢！”

她可不樂意了，板着臉卻用撒嬌的口吻說：“宋臻臻！你太讓我傷 sin 了！”

“啊好好好，幹媽非你莫屬，非你莫屬！”我無奈地連忙笑着答應她。

她靠在我肩膀上朝我撒嬌，要不怎麽說撒嬌女人最好命呢。我相信，她遲早會遇到她的真愛的，因為她值得擁有一份完美的愛情。

天氣轉好之後，我和秦先生回了一趟海英巷的老宅看我爸媽。我們把我懷孕的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們，馬上就要升級當外公外婆的他們自然是激動得不得了。

秦先生對宋琤琤說：“琤琤，你要當舅舅了。”

宋琤琤極其淡定地“哦”了一聲，他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心底裏很高興，因為在吃中飯時，他一條小黃魚都沒吃，全讓給了我。

我以前一直覺得，宋琤琤分走了父母對我的關注和愛——這也是事實，畢竟愛就那麽多，父母的關注也有限——但我從沒有想過，其實我也收獲了來自弟弟的愛。雖然在他進入青春期後，他總是對我陰陽怪氣愛搭不理，甚至刻意與我作對，明明見的次數越來越少，可每次總要鬧出點不愉快來，甚至在得知我要和秦先生離婚時，還說出翻臉不認我這種話，但我知道，這不過是青春期一種莫名其妙的叛逆——就如同十三歲那年，我因為我爸的訓斥而離家出走一樣。

後來我仔細想過，或許在宋琤琤的眼中，我也分走了父母對他的愛和關注。比如我和秦先生每次回家，我媽都會跟他說：“姐姐很久才回來一次，小黃魚難得吃上一次，你讓讓姐姐。”

再比如，自十三歲那件事情後，爸媽再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而他小時候因為調皮，沒少被爸爸罰和罵。

而他那麽喜歡秦先生，也是因為我從來沒有關心過他的學習，也不和他玩游戲。他從小到大，那些不會的題目秦先生會教他，閑暇時秦先生還會陪他打球、下棋、打游戲……在他眼中，我或許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姐姐。

這一切的一切，我從前都沒有任何感知，因為之前的我一直束縛在那個破碎的我裏，敏感而冷漠。直到我打碎束縛我的枷鎖，我才逐漸對這一切有了感知，想通了很多事情。

作繭自縛者，猶如困獸；心存期待者，才有血肉。

只有用力感知這個世界的人，才會被這個世界所感知。

時至我二十八歲，我才明白這些道理，不過好在，這也不遲。

時間悄無聲息地往前繼續流動，肚子裏的孩子也在慢慢長大，我和秦先生開始暢想孩子降生後的日子。是男是女，取什麽名字，怎麽布置兒童房……這些問題我們躺在床上聊過很多次。幸福将我們緊緊包圍，我感覺我擁有了比所有人都要美好的人生。

然而，人生從來不是一馬平川的，正所謂樂極生悲、甜中生苦，當我看到馬桶中那一抹紅色時，我知道，這一段超越常人的幸福最終還是迎來了終結的時刻。

我跟秦先生說了之後，他一臉嚴肅且擔心地将我抱到床上，換好衣服後，他抱着我下樓，開車去了醫院。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說有先兆流産的跡象，讓我先住院保胎。我問醫生之前檢查結果都挺好的，為什麽會突然這樣。

醫生說：“先兆流産的原因有很多，還需要進一步篩查，你多注意休息，之後會有護士過來通知你做檢查。”

這時，秦先生問：“醫生，我和我妻子是遠親，她的外婆是我爺爺的表妹，跟這個有關系嗎？”

醫生看着我們倆，說：“如果家族中帶有某種致病基因的話，也有小概率會出現這種情況，導致先兆流産的原因也有很多，即便沒有血親關系，這種現象也大量存在。你們不用着急，我們可以進一步篩查一下看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我看着秦先生，他握着我的手，臉上是隐隐的不安。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我的外婆死于乳腺癌，秦老先生死于胰腺癌，秦先生的爸爸死于肝癌。如果癌症遺傳基因就是我們兩個人都攜帶的致病基因的話，我們的孩子攜帶這種致病基因的概率就會增加，而某些致病基因會影響胎兒的發育，就算孩子成功降生長大，将來患病的概率也會增加。

“臻臻，沒事的。”秦先生握了握我的手給我力量，然後在我的額s頭上親了一下。

窗外，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