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可能不喜歡女孩子”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他可能不喜歡女孩子”

之後的幾天，我們再也沒提君茹舅媽的事情。我和秦先生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着，一起買菜、做飯、布置家裏，到了晚上便雲雨纏綿盡情放縱。就這樣，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早上我們吃過早餐，我便讓秦先生給方燃打電話，提醒他今天去我爸媽家過年，之後我們便提着提前買好的東西回去團圓了。

我們剛一進家門，宋琤琤就迫不及待地拉着秦先生打游戲，我爸一臉嚴肅地說：“你啊，就知道打游戲！”

我媽拍了他一下，道：“大過年的讓孩子玩玩兒怎麽了？”

我笑道：“媽，我爸他是看秦森這個棋友棄他而去，心裏不舒服。”然後我想起來我還沒跟他們說方燃的事情，“哦對了，我們叫方燃過來一起過年，他下午過來，到時候讓他陪宋琤琤，”我轉身對我爸說，“這樣秦森就能陪你下棋了。”

聽到方燃要來，我爸撥弄了一下眼鏡，問：“你們現在這麽好了？”

我說：“嗯，畢竟是兄弟，況且方燃也挺孤單的。”

然後我把方燃的一些事情講給他們聽了，聽完，他們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最後我媽露出安心的笑容：“這樣也好，血濃于水，況且也沒什麽矛盾，不要因為大人之間的事情影響了你們孩子間的感情。”然後她問我，“方燃喜歡吃什麽？我得多準備兩個他喜歡吃的菜。”

我不确定地說：“他在我們家吃過兩頓飯，應該沒什麽忌口的。”

“那我就看着準備了啊。”我媽點點頭。

“我幫你吧。”我說着，站了起來。

我媽拉着我進了廚房，卻只讓我剝蒜，她一邊準備晚上的幾個硬菜，一邊問：“你身體恢複得怎麽樣了？有去複查嗎？”

“去了，醫生說恢複得不錯。”我回道。

她關心地問：“那準備什麽時候再要孩子？這過完年你就二十九了，抓緊把身體調養好。”

“媽我知道的。”

Advertisement

她轉而又說：“但也不要急于一時，你自己的身體要緊，過了十五再去醫院看看，聽聽醫生的建議。”

“嗯，你不用太操心了，就算你不放心我，你還不放心秦森嗎？”我笑着問。

她笑了笑：“也是，他比你靠譜多了。”

吃過午飯，我爸率先一步拉着秦先生開始下棋，宋琤琤嘴裏嘟嘟囔囔地上了樓，我媽哭笑不得地說：“你爸自從退休後，越活越回去了，跟個小孩子一樣。”

“他怎麽就退休了？我記得還有兩年吧。”我一邊削蘋果一邊問。

我媽說：“他在省設計院幹了也三十多年了，現在有他們年輕人接手，他也沒什麽事情，在裏面坐不住了，就申請了提前退休。”

我想了想，然後湊過去說：“我看是我爸見你退休了，不想讓你一個人在家裏孤孤單單，索性就回來陪你。”

大抵是說被我中了，我媽露出一絲羞澀，佯裝要打我，輕罵道：“你現在倒開始開你媽我的玩笑了。”

我掩着嘴笑了笑，然後說：“媽，其實我和秦森，跟你和爸挺像的。”

“如今你們能這般恩愛甜蜜，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琤琤這孩子呢，目前學習是不用我和你爸太操心的，就是……”她頓了一下，看向我爸——他現在下棋下得正起勁，絲毫沒有注意我們這邊。

我問：“怎麽？早戀了？”

她把我拉到一旁，離我爸更遠了一些，小聲地說：“我也不确定。”

我寬慰道：“他這個年紀很正常，當時我不也天天跟在秦森屁股後頭，而且他也沒有影響到成績，不過就是要讓他注意不要太越界了。”

可我這話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我媽依然一臉愁容，語氣中也夾雜着一絲猶疑，她說：“我覺得，他可能不喜歡女孩子。”

這話如同一道閃電，狠狠地劈在了我的腦門上，可我內心又覺得這似乎是一個笑話，于是哭笑不得地問：“媽你沒搞錯吧？”

她似乎覺得這事在客廳裏說不大好，于是示意我跟她上樓。我跟着她上樓進了卧室，她關上門，這才放心地說：“我是怎麽發現的呢，之前我送他去學校，在校門口一個男同學就跟他摟摟抱抱，雖然說男孩子之間勾肩搭背很正常，但我看着就不像兄弟之間的勾肩搭背。兩個人先是互相笑着跑向對方，那個男孩子整個人像只布袋熊一樣挂在了你弟弟身上，你弟弟還抱着他轉圈，然後兩個人勾肩搭背左一扭右一扭地進了學校。”我媽一邊說還一邊手腳并用地在我身上做示範，我全程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還沒說完，又牽起我的手繼續說：“還有一次兩個人牽着手走路一蹦一跳的，手還甩來甩去，笑得好開心。”

說實話，我完全想象不出宋琤琤跟一個男孩子做出這樣的事情，畢竟他在我心目中就是一個傲嬌、口是心非、故作成熟的小屁孩兒，在別人面前，他應該是會故作深沉啊裝酷啊之類的那種人，這種牽手一蹦一跳的行為，太少女了，別說他了，現在我都做不出來這種事情來。

“還有還有，”我媽湊得更近了，“他跟別人一起打游戲，經常喊對面的人寶貝啊，乖乖啊之類的，聲音語調跟和我們說話完全不是一個樣子，而且我親耳聽到對方是個男孩子在回應他。還有，從小到大，他跟秦森的關系都比跟你的關系好，你說我能不多想嗎？”

見我媽越來越激動，越說越更加堅定了宋琤琤喜歡男孩子，我連忙安撫她：“媽媽媽，你別着急，這或許就是他們現在小孩子的一種相處方式。你要想，他現在才十六歲，跟我都差了一輪，俗話說三年就有代溝了，我跟他之間都有四條代溝了，更何況你呢？至于秦森，是個正常人都會喜歡他的。”

我頓了一下，繼續說：“況且，就算喜歡男孩子也沒什麽的，現在社會多開放呀。”

“那還是不行，我還可以拼命說服自己，但你爸肯定接受不了，少說都要打斷他一條腿。”我媽說得煞有其事，但我始終不相信宋琤琤會喜歡男孩子。

我想到這會兒他應該在房間裏打游戲，于是我偷偷摸摸地溜到他房間門口，把耳朵貼在他的房門上，聽裏面的動靜。我媽也學我的樣子把耳朵貼在門上，我們倆四目相對，屏住了呼吸。

“快快快來救我寶貝，哎呀，你去管他幹什麽，你不要你的寶貝了嗎？我在下路一打二，坐牢似的……對面打野又來抓我了，都來了三次了……你不要去管我們家打野了，他一直在野區裏面采蘑菇……你趕緊從他頭上下來，騎我s身上！”

完全不懂游戲的我們母女二人，皺着眉頭聽宋琤琤在裏面抱怨他的那個什麽寶貝。我媽張大嘴巴無聲地問我：“你聽懂了嗎？”

我使勁地搖頭，然後拉着她回到了卧室。

剛關上門，我媽就問：“你覺得正常嗎？”

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實事求是地說：“我只感覺到他很暴躁。”

針對宋琤琤是否喜歡男生的話題，我跟我媽聊了很久都沒有定論，之後方燃來了，我爸在樓下喊我媽，我們倆便下樓了。

方燃提了一些東西過來，我媽客氣地跟他打招呼，然後抻着脖子喊宋琤琤下來。宋琤琤一邊打着游戲一邊走下來，大概是游戲輸了，他臉色不大好，氣呼呼地跟對方說休息一下，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燃。

我媽趕緊介紹道：“這是你姐夫的弟弟，叫哥哥啊。舅外公去世的時候你應該見過的，表舅舅去世，哦你沒去。你還記得不？”

宋琤琤搖搖頭，愣愣地喊了聲哥哥。方燃笑着應了一聲，然後宋琤琤問：“會打游戲嗎？我姐說你能陪我打游戲。”

我爸聞言就開始訓斥他：“你這孩子，客人還沒坐下呢你就要人家陪你打游戲！”

“沒事的叔叔。”方燃笑着上去攬着宋琤琤的肩膀，兩個人聊着游戲便上樓了。

我媽給我傳遞了一個眼神，我皺着眉頭讀了半天才讀懂。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媽開始着手準備年夜飯，我爸讓我上樓看看宋琤琤是不是還在打游戲。見他就要生氣的樣子，我連忙上樓敲了敲宋琤琤的房門，推開門，看到他們倆還在打游戲，我站在門口說：“宋琤琤，爸要生氣了，你自己看着辦。”

宋琤琤一臉不高興，極不耐煩地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打完這把就不打了。”我準備關門下樓，聽到他還在碎碎念，“他不也拉着姐夫在玩嗎？還說我，我不知道做的題目除了問姐夫還能問誰？”

方燃笑道：“說不定我還記得做。”

于是我又推開門，順着方燃的話說：“那方燃你待會兒監督他做會兒作業，不然就算大年三十，我爸生氣了他也沒好果子吃。”

“你趕緊出去！趕緊出去！”宋琤琤恨不得我立馬消失。

好在家裏有宋琤琤，方燃不至于很尴尬，他們倆也似乎很相投。可能是方燃帶着他贏了幾把游戲，他很高興。吃年夜飯時，他一口一個“我燃哥”，我都很久沒聽到他喊我姐姐了，他不是直呼我姓名就是直接省略稱呼，就算喊我一聲姐，也顯得很不耐煩。

我爸問他有沒有寫作業，他多少有些忌憚我爸，連連點頭說做了，還說方燃輔導了他做英語作業，我這才想起方燃現在在外貿公司工作，于是連忙說：“方燃英語可好的，在外貿公司工作。”

“哦，那挺好！”我爸天生對學習好的人格外偏愛，“琤琤你得多跟你姐夫和方燃哥哥學習，你姐夫都畢業多少年了還能輔導你做作業，你方燃哥哥還能進外貿企業工作，你別以後就只能去打游戲！”

我媽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大年三十吃個年夜飯也要說孩子，你讨不讨厭！”

“就是就是！”宋琤琤跟着小聲附和，好在我爸離他遠沒聽到，否則定還要說他幾句。

吃過年夜飯，我媽收拾着廚房，秦先生要去幫她被她拒絕了。我則把桌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用菜罩罩了起來。海城這邊有個習俗，吃完年夜飯，桌上的剩菜得放在桌子上，寓意年年有餘。

宋琤琤還想讓方燃陪他打游戲，但是又不敢明目張膽地喊方燃，于是坐在沙發上扭扭捏捏欲言又止。我收拾完，從秦先生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遞給他，讓他先上樓。看在紅包的面子上，他乖乖聽話上了樓，但他并沒有對我表示感謝，而是沖着秦先生說：“謝謝姐夫的壓歲錢！”

我爸從棋局中擡起頭來，說：“多大的人了，都上高中還收姐夫的壓歲錢！”

“哎呀爸，下棋得專心。”秦先生連忙把他的思緒叫了回去。

然後我坐在宋琤琤坐過的位置上，小聲地跟方燃打聽下午打游戲時宋琤琤的狀态以及那個寶貝的事情。聽完我說的話，方燃愣了片刻，然後使勁憋着笑，我想要不是在我爸媽家，他肯定就大笑了出來。

我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說：“臻臻姐，看來你們真的是年紀大了。現在的小朋友互喊對方寶貝、寶寶、親愛的、乖乖之類的昵稱，其實就是單純地表示友好和親密，可能男生對男生有些人會受不了，但如果雙方都是這種性格的話，其實沒什麽的。”

我皺着眉頭聽他說完，冷不丁打了個冷戰，說：“他們難道不覺得這麽喊膩得慌嗎？”

方燃笑着說：“每一代人都有他們表達親密和友好的獨特方式，不過是大人不懂罷了。”

聽他這麽說，我這才發現，這麽些年，我似乎從來沒有主動關心過宋琤琤，也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世界。他在學校過得好不好，交了哪些朋友，愛玩什麽游戲，哪科成績最好，哪科比較薄弱，我都不清楚。

或許，我不應該抱怨他總是嫌棄我，畢竟作為姐姐，我也并不是那麽稱職。

我把方燃的話告訴了我媽，她稍稍安下了心。緊接着，家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大抵是那些長輩打電話過來拜年，我媽見我爸深陷棋局不能自拔，又知道我跟其他長輩之間沒話聊，于是趕緊接起了電話。

拿起話筒時，她還面帶笑容，我猜她心裏也準備好了說辭，但聽到對方聲音的那一刻，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然後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