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香消玉殒

第12章 香消玉殒

“村長,您終于來了。”屍體旁邊一個綁着白巾的婦女語帶欣喜。

曲沉看見婦女的臉,想起這便是那日惡狠狠的拉走夏若忻的人。

村長面容嚴肅的掃視一遍周圍的人,朗聲道:“各位鄉親別擔心,我已經成功收複了此女的魂魄,待我放出魂魄,她便可以轉入輪回,不會影響到咱們孤莊的氣運。”

“好!”包圍在四周的村民們紛紛拍手叫好,大肆稱贊着這位村長。

村長表情莫測的聽了一會兒村民們的馬屁,然後從貼身的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瓶,一手拿瓶,一手掐訣,嘴一張一合的念咒。

緊接着,村長停下動作,伸出兩指,挑起蓋在屍體臉上的面巾。面巾一掀開,

全場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張慘白浮腫的死人臉,五官扭曲,眼球暴突,瞳孔極劇收縮着。這是一個痛苦又驚恐的眼神,令人懷疑經歷了什麽才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夏若忻!

曲沉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煙消雲散,他盯着夏若忻驚駭表情的臉,臉色煞白,握緊的掌心全是汗。明明是大白天,明明在人群之中,他卻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沖動。

他怪異的表現并沒有引來他人側目,不少人也是頭一回看到這具屍體的臉,也被這個場景吓的不輕,連連驚呼,壓低着聲音交頭接耳的議論。

村長深吸了一口氣,随即拔開小瓶的蓋子,幽幽開口:“孤門夏氏,莫要再逗留人間了,有何冤屈執念都該放下,落個身死魂消的下場就不好了。”

語罷,小瓶毫無動靜,屍體沒有絲毫變化。

村民們早在村長動作時就紛紛伸長脖子,翹首以盼,期待看到神奇的一幕,見什麽都沒發生,不免露出狐疑的表情。

見此情景,村長神色一凜,厲聲喝道:“鬼差大人已在此等候,再不速速現身,休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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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地,場內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村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開始掐訣念咒。白胡須包圍的兩片薄唇快速的開合,唾沫橫飛,發出如蒼蠅般的嗡嗡聲。

足足念了有四五分鐘,終于一縷白煙從瓶口飄出。這一幕其他村民是看不見的,他們還在一臉茫然的四處張望,而曲沉看見了。

白煙落地,逐漸形成一個飄渺的身影,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夏若忻的鬼魂。

曲沉瞳孔震蕩,不可思議地瞧着眼前這一幕。

鬼魂形态的夏若忻兩眼空洞無神,一副沒骨頭的樣子跪倒在地,視線直勾勾的盯着泥土地面。這樣形容一只鬼貌似不太準确,但曲沉也只能想到這個詞“毫無生氣”,夏若忻的鬼魂空洞僵硬的宛如提線木偶。

村長對着瓶口吹了一口氣,緊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面容扭曲的屍體表情逐漸平和,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神态平和恬靜的宛如安睡一般。

地上的鬼魂身形更加飄渺單薄,像一陣風吹來就會将它吹散似的。

村長用恭敬的語氣道:“鬼差大人,孤門夏氏孤魂在此,麻煩兩位大人帶她前往輪回之地。”

近午,太陽有逐漸毒辣的趨勢,空地上的人們都熱的滿頭大汗。就在此時,一陣微風拂過,原本應該清涼解暑的微風,卻讓大家沒來由脊背生寒。

村民門看不見,曲沉看的一清二楚,黑白無常标志性的打扮出現在屍體旁,村長朝兩位鬼差鞠躬作揖,黑白無常只冷淡的微微點頭,沒有多餘的眼神的動作,牽引起地上的夏若忻的鬼魂,穿過人群離開。

鬼魂可以穿透人群,曲沉可不行。他心急如焚的撥開擋住去路的人,一心想攔住黑白無常,問個清楚。他有很多疑問,對黑白無常的,對夏若忻的。

人群不耐煩的推搡着他,罵罵咧咧的聲音此起彼伏,他艱難擠出來,朝黑白無常的方向奔去。

曲沉着急離開,并沒沒留意到,他異常的舉動吸引了村長的注意,此刻的村長正用一種幽深莫測的目光注視着他遠去的背影。

人追鬼的成功率有幾成?那當然是不可能追的上的!曲沉沒一會兒就追丢了,他還不敢喊,生怕被別人發現異樣。

四處環顧一圈,他什麽也看不見了,曲沉挫敗的低頭往回走。

線索就這個斷了嗎?他在心裏想。此時的他心裏空落落的,甚至不敢再回去看那具屍體,一看到夏若忻的屍體,他心底就發慌得難受。

頹喪的走着走着,樹葉在腳底下發出“沙沙——沙沙——”的聲響,聽着這個聲音,曲沉表情逐漸轉變,他不動聲色的朝一座房子的拐角走去。

他躲在拐角處,背部緊貼牆壁,果然不出幾秒,一個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出現了,少年又一次以同樣的姿勢被俘獲。

“說,你到底是誰?”曲沉這次長了心眼,叫少年蹲在牆角捏着耳垂,他也蹲下,用手按住少年略有些紮手的刺猬頭。

少年期期艾艾的,嘴卻跟水泥封住了一樣,死活不肯開口。

“不說是吧,那我就給你綁起來,帶回去揍一頓。”

“……”少年抖了幾抖。

“揍皮實了就吊起來蒸,肉質吃起來肯定很勁道!”

“……”少年抖的更用力了。

曲沉說起了“舌尖上的小孩”,各種匪夷所思的烹饪手法,不時配上誇張變态的輔助表情,少年抖如篩糠,卻死咬牙關不肯說。

說的口幹舌燥,卻半個情報都沒有套出來的曲沉嘆了口氣。這小鬼是個幹特務的料,嘴緊的很。

少年不停顫抖,淚水在眼眶打轉,看着怪可憐的。畢竟小屁孩一個,曲沉嘴上兇,卻沒有真動手的打算。

又跟少年耗了一會兒,曲沉敗下陣來。

罷了罷了,不問了。

曲沉想了想算了,站起身打算離開。卻見少年一個勁的抖,兩只胳膊伸出來抱住頭頂,幹癟的身子往角落又縮了縮,縮成一個小圓球。

剛開始曲沉沒看懂,越往後他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防止踢踹到腹部的姿勢,少年以為他要揍他。

這次的反應加上昨晚的反應,少年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太熟練,仿佛條件反射一般。

曲沉面色一沉,目光落在少年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大熱天的,少年還穿着長袖長褲,所以一開始曲沉并沒有注意到少年身體的異樣。

他緩緩蹲下身,伸手撩開少年的衣服下擺,布料遮蓋下的後背遍布紅痕淤青,有幾道皮開肉綻的新傷,看起來觸目驚心。

“怎麽弄成這樣的?”曲沉聲音盡量放柔。

少年聽到後,顫抖的身子一頓,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只眼睛觑着曲沉。

“我帶你上個藥吧。”這樣的天氣,傷口很容易發炎。

少年漸漸擡起來頭,眼底打轉的淚流了下來,他終于開口了,聲音粗嘎帶着幾分試探:“你是三嬸的隊友嗎?”

曲沉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年,表情嚴肅起來:“你是說夏若忻?”

*

大厝的空地上,鑼鼓唢吶聲響徹着,大中午頭頂烈日,村民們紛紛到兩旁的樹蔭下乘涼,等着做完法事好吃席。

這是一座四通八達的大厝,住了七八戶人家。此時因為外面做法事的緣故,大厝內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

少年領着曲沉從大厝的偏門進入,七拐八繞的走過幾條長廊,跨過幾個拱門,最後繞到一扇低矮破敗的門前。

輕輕推開門,曲沉略微低頭,跟少年進了這間屋子。屋子很小,擺放着一捆捆樹枝,這裏俨然是一間柴房。

屋內空氣混雜,并不好聞,光線也不好,關上門,只有頭頂天窗投出來的一點光亮能夠視物,這裏比起柴房,倒更像一間囚室。

少年進了屋子,整個人顯而易見的放松下來,他輕車熟路的繞過擋路的柴堆,小聲呼喊:“媽!”

角落裏,一個沾着灰塵、木屑的“雞窩頭”探了出來,少年看見後飛快過去,從那邊扶起一個髒兮兮的女人。

女人看不出真實年紀和相貌,她臉上沾滿黑灰,頭發幹枯發黃,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整個人又髒又臭,毫不起眼,最引人注目的反而是她腳腕上挂着的一條黑粗鐵鏈。

看見少年,女人臉上露出瘋癫的癡态,嘴裏含糊的念着:“蛋兒……蛋兒……”

“娘,我找到三嬸的隊友了,咱們有救了!”少年語氣激動,和女人的手緊緊相握。

女人眼神游離,似乎并沒有聽懂少年的話,卻不妨礙她也跟着癡癡笑。

現在的曲沉別說來救他們,他連自己都不一定救得了,可看到少年激動的表情,他不忍心否認,靜靜的打量四周的環境和這對瘦骨嶙峋的母子。

女人暴露出來的皮膚上果然也布滿深深淺淺的痕跡,有新有舊,有深有淺。

少年激動完,不好意思的調整好情緒,拍了拍柴堆,怯生生的對曲沉說:“你坐。”

曲沉面色不變的坐下,與少年面對面。

少年牽着女人,随意的坐在地上,講起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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