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孤奎的故事(2)
第22章 孤奎的故事(2)
曲沉不可思議,孤奎這些年來的崩潰、怨怼,他是看得見的,怎麽突然改了口風?
很快他知道了真相。
原來孤奎早年游歷時,無意間得到一本秘籍,上面記載着利用陰氣修行邪術。
別谷門總給人一種邪門歪道的感覺,其實它還真是個正經宗門,修煉的也是正經馭屍術。
整個門派有森嚴的門規,門內弟子都以得道長生為最終目标,外出歷練做不到除惡揚善,也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匡扶正義。要是門人誤入歧途,別谷門一律嚴懲不貸。
在這樣森嚴的門規下,孤奎即使對這本秘籍心動不已,也不敢輕易嘗試。現在命都要沒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于是,孤奎成為了孤莊的村長,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人,能茍活一天是一天,不敢将這事鬧大,就保持着一個月吸收一次的頻率。
幾次下來,他驚喜的發現自己的精神好了不少,可惜白發和皺紋不能消減,依舊是七老八十的樣子。
當上村長後,孤奎盡量不與孤正言接觸,孤長生那邊倒是去過幾次。
孤長生曾是別谷門二長老,不知為何修為散盡,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的他對別谷門,對修煉之事漠不關心,一門心思全在唯一的孫子身上。
對于這樣一個老頭,孤奎自然不擔心暴露。倒是孤君亦看着根骨不錯,有點價值,培養培養,以後說不定能幫他幹些見不得光的事。
可惜每次去孤君亦都禮貌疏離,孤長生還緊盯不放,他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
很快四五年過去,孤君亦到了加冠的年紀。
孤長生已經老的喪失自理能力,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口。村裏大夥都心知肚明,他吊着這口氣,無非是想親眼看孤君亦成家。
孤君亦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了,婚禮前一晚,孤奎家裏爆發了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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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沒出息的!搞誰不好,非得搞孤君亦要過門媳婦,這要是被曝出去,村裏人不得戳斷咱家脊梁骨?”
孤緒急的團團轉:“那可怎麽辦啊,慧娘叫我帶她私奔。”
“去你的私奔。”孤奎憤怒的踹了孤緒一腳,警告道,“你最好把這個念頭爛在肚子裏。叫慧娘明天乖乖拜堂,她現在肚子不明顯,別人發現不了。”
“可那是我的孩子啊。”
“你傻啊,你讓孤君亦先給你養孩子不好嗎?孤長生也快死了,到時候咱們悄悄把孤君亦也弄死,再找個由頭接手他老婆孩子,多好的事!”
“還得是堂哥!”
曲沉聽的牙癢癢,世上怎會有人無恥到這種地步。聯想到後面孤君亦的結局,他恨不得現在弄死這兩畜牲。
婚禮當天,孤奎沒參加,叫孤緒也別去了,要被慧娘看見小心她當場鬧起來。
看不見現場的曲沉抓心撓肝,恨不得飛到孤君亦家,阻止這場悲劇。
很快時間來到了下午,消息滿天飛——
[新娘當場扯下蓋頭,承認跟孤緒有染,肚中胎兒已經兩個多月。]
[孤君亦受不了刺激,直接猝死。]
[孤長生接連受到打擊,抽搐的從主位上滑下來,昏迷不醒。]
聽到這個消息的孤奎十分擔心自己的口碑會受損。
恰好孤緒不見了,義憤填膺的村民找不到人,紛紛懷疑是村長将人藏起來。
孤奎裝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樣,不斷地自責忏悔沒教好這個堂弟,并指天發誓,如果看見孤緒,一定第一時間交出來給大夥處置。
孤奎本以為孤緒是害怕躲起來了,還暗誇這廢物聰明了一回。誰知那天之後,孤緒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孤奎私底下找過一陣,終究沒找到。
他這輩子裝模作樣慣了,對這個廢物堂弟各種挑剔不屑,真正的關心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只是有一刻,他的直覺告訴他,他終于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從此世上再無人立于他身旁。
一股怨恨感在心底激增,他的親人被別谷門當做權利的犧牲品,他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是拜別谷門所賜!
很快,別谷門傳來新消息,新掌門死了!
孤奎差點驚掉下巴,那個踩着無數屍體上位的新掌門,在位十幾年,孩子也才剛滿月,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死了?
他回了趟別谷門,這也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回來。
新掌門的葬禮并未大辦,也沒有大辦的條件。數百名弟子跪在足夠容納數萬人的廣場前,是那麽空蕩凄涼。
坐在主位的是老幣,初代的開山祖師們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他一個。往下便是二代的長老,連孤奎在內也就三人。
他坐在位上,看着靈堂內外一片蕭條,不由低頭竊笑。
別谷門終于要沒落了。
一個蓬頭散發的女人闖進室內,懷裏是哇哇大哭的嬰兒。她面容憔悴至極,通紅的眼眶幾欲滴血,一進來就啞着嗓子怒吼:“孤正言,你沒有資格坐在這裏!滾出去!滾出別谷門!滾出孤莊!”
“嫂子,別這樣,那麽多人看着呢。”
“婉卿姐,冷靜點。咱們先回去,有事私下說。”
一男一女兩位長老趕忙起身,下去安撫女人,一人接過嬰兒柔聲哄着,一人伸手将女人往下帶。女人拼命甩開兩人,面朝老幣的方向不斷的怒吼。
孤奎端坐在位子上,用餘光偷觑老幣的臉色。老幣靜靜看着,任由女人對他發洩憤怒。
這女人是新掌門的夫人,一個無法修煉的普通人。本以為是新掌門看着女人老去死去,沒想到是女人先送走他。
女人吼累了,捂臉跪地,放聲痛哭。見此情景,外面跪着的弟子都竊竊私語起來。
老幣終于動了動嘴唇,聲音像從牙縫擠出來一般艱澀:“抱歉,是我對不起你們一家,你們母子往後有什麽困難,盡管告訴我……”
“住口,不需要你假惺惺。我不想看見你,你最好滾的遠遠的,不要再出現。”女人毫不領情,情緒激動的打斷他的話。旁邊兩位長老一直哄着拽着,始終無法将人帶下去。
女人的怒吼聲響徹靈堂,老幣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如果這真是你希望的,我答應你。”
他朗聲宣布:“在座各位,我孤正言今日對天發誓,辭去長老之位,永不踏入別谷門,永不踏入孤莊。”
全場嘩然,女人也忘記了哭泣,愣愣的注視這一切。
只有孤奎竊喜不已,孤正言真離開孤莊,那孤莊不就是他的天下!
那天之後,孤奎一直在暗中觀察。孤正言說到做到,當晚就離開了孤莊。後來孤莊外多了個茅草屋,茅草屋裏住了個會算命的“半仙兒”——老幣。在村外支了個算命攤,專門給人算八字、測吉兇。
堂堂大長老落到這種地步,孤奎看樂了,召集起村民商量封村大陣的事。封村之後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修煉,不用再擔心邪氣外露的風險。
封村大陣弄了兩三年,終于撐起來了。孤奎以為村民出不去,這“半仙兒”想算命也沒轍,誰知老幣将桌子搬到中間,他在外,村民在內,繼續算命,從不越線。
孤奎心裏憋着氣,想着辦法洗腦村民,後來去算命的人漸漸少了。
都說禍害遺千年是有道理的,孤奎靠着邪術續命,愣是活了下來。
就這樣過了一百多年,某個雨夜,一個身穿鬥篷的姑娘敲開他的門。
“你是誰?”孤奎從沒有在村裏見過她,十分篤定這不是孤莊的人。
姑娘放下兜帽,露出圓圓的臉蛋,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
“孤奎長老,我叫孤棠,是別谷門的內門弟子。”
孤奎面露驚恐,以為是別谷門過來清理門戶,慌慌張張的想動手。
不出兩招,他就被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制服。
“沒想到別谷門元老級的人物這麽不堪一擊。”
他被制服在地,頭頂是姑娘不屑的聲音。
被後輩輕易制服,實在難堪。可他修煉來的一點邪氣,既要維護大陣,又要防止衰老,根本所剩無幾。
沒有力量,何談尊嚴。
孤奎不斷哀求:“姑奶奶饒命啊!我沒有做過惡的,我都用邪術保護村子的。這麽多年來,我當村長也一直盡心盡力,看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我吧。”
“呵呵呵呵呵——”姑娘的聲音如銀鈴般動聽,松開鉗制住孤奎的手,緩聲道,“抱歉孤奎長老,是後輩冒犯了,你快起來吧。”話雖這麽說,面上卻沒多少恭敬之色。
孤奎猶豫了一會兒,才爬起來,心有餘悸的看着眼前人。
“其實我這次來并不代表別谷門,你不用擔心。相反,咱們可以成為很好的盟友。”
孤奎狐疑地看着她,并不相信這番話。
她的聲音像來自地獄的魅語,帶着無盡的蠱惑力:“我是來幫助你的,只要五十年,我可以讓你擁有無盡的力量。到時候別說一個小小別谷門,世界都得拜倒在你腳下,你會受萬人敬仰,被奉為神明。”
權勢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姑娘的話準确戳中他內心的欲望。可是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好事?
“別擔心,我是別谷門的叛徒,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越強,我越安全不是嗎?”
“難道你甘心困在這個小小孤莊,吊着一口氣?別谷門最近選上了新門主,新官上任三把火,指不定何時就燒到你這了。”
“總有一死,為什麽不信我一次呢?”
孤奎在這一聲聲誘惑中淪陷,他答應了與姑娘的合作,将魔爪伸向孤莊。
那晚之後 孤莊開始充斥着打鬥聲、咒罵聲、争吵聲、哭聲……一個個女嬰被沉入溪底,那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喚不醒麻木無知的人心。
四十年來,血腥殘暴成了主旋律,曲沉不管看多少次都無法麻木。
孤奎不斷對村民進行洗腦,一有異樣的聲音,也會被群衆暴力鎮壓。一些表現欲強的村民還自發形成組織,如果有人不配合的,他們就會上門打砸搶孩子,強行“獻祭蠱大帝”。
孤奎靠着這群“爪牙”變得越來越強,他從來不動手,永遠維持着自己的體面。
人群後,孤奎露出猙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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