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歸德寺出來時間已經将近四點鐘了。

林思寧見陸遠舟情緒一直不高, 思考了片刻後,開口道:“前面路口左轉, 去景華路。”

還沒從老和尚剛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中回過神的陸遠舟冷不丁的聽到林思寧的聲音,下意識的一腳踩住了剎車, 幸好這條路上的車不多,兩人也都系着安全帶,否則少不了會受這剎車力影響。

車子停在了路上, 陸遠舟顯然也覺察出了自己的失态, 他輕咳了下, 有些尴尬的問道:“大哥我們不回公司嗎?”

林思寧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不了, 趕回去差不多也下班了。”

聞言陸遠舟也掃了眼車裏導航上的時間, 确實,現在已經快四點了, 歸德寺距離市內距離不算近, 等他們進入市裏五點多種差不多剛好趕上晚高峰, 等回到公司也都已經到下班時間了。

收回視線陸遠舟點了點頭,車子重新在路面上行駛起來, 在通過路口的時候按照林思寧之前說的那般左轉進了景華路。

本以為林思寧的意思是直接回家,但在景華路的路口時,卻聽到林思寧又道,“直行往前走。”

這下陸遠舟有點懵了,不過他想了下, 從林思寧說的路線其實也能夠到家, 只是會繞一個小圈子, 路程稍微遠上一些,說不準他大哥其實是想要散散心,在路上多逛一會兒呢。

想到這裏,陸遠舟便也釋然了,林思寧怎麽說他就怎麽開,只是越開越覺得有些不對勁,直到四十分鐘後陸遠舟發現越走越遠了,馬上就要到晚高峰了,他在糾結要不要提醒林思寧一下。

猶豫間,卻聽林思寧忽然開口道:“就在前面停下吧。”

陸遠舟一愣,看了眼前面,只見大約一百米左右赫然矗立着一個不大的廣告牌,整個牌子呈軍綠色,上面印着幾個金色的大字。

文心射擊俱樂部。

在B市生活了二十多年,陸遠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裏居然有一家射擊俱樂部,而更讓陸遠舟覺得詫異的是林思寧居然會帶他來這樣的地方。

“前面那個俱樂部?”陸遠舟有些遲疑的問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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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哥性子溫潤脾氣也很好,以他的性格可不像是會喜歡這些東西的樣子,而且他與林思寧一起生活了這麽久,也從未聽過林思寧對射擊感興趣啊。

B市裏面的光射擊館都有起碼不下十五家,這其中除了一些民用的以外,還有一些更高端的實彈射擊場,與私人會所性質差不多,會員制,一般人進不去。

當然了。

還有最後一種,是軍方專用的射擊場,裏面的槍支設施相比前兩種更加齊全,不過這種射擊場是不對外開放的,往往僅供軍方訓練使用,這種即便有錢也很難進去。

但無論是這三種裏面的哪一種,陸遠舟都從來沒聽說林思寧有去過。

車子停穩後,陸遠舟和林思寧一起走下車,這家射擊館的入口毫不起眼,看樣子像是剛剛裝修好一般,地上有些工具都尚未被收起,和廣告牌一起散亂的放在地上。

與陸遠舟對這裏的陌生所不同的是,林思寧看上去對這裏非常熟悉,他帶着陸遠舟刷開了入口的大門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就是一個長長的樓梯,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盡頭,裏面的燈光有些昏暗,環境有些逼仄狹窄,大約走了下了五分鐘的樓梯,眼前才豁然開朗。

一個大約有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間出現在兩人面前,燈光亮如白晝,但擺設依舊很簡單,裏面只有擺着幾張可供等候的桌椅和一個白色的收款臺。

林思寧帶着陸遠舟進去的時候,收款臺後面趴着一個人似乎正在睡覺,聽見動靜後有慢悠悠的擡起頭,揉了揉眼睛。

那人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出頭,國字臉濃眉大眼皮膚黝黑,臉上還帶着睡着時壓出的印痕,但一雙眼睛眼神卻非常犀利,不過這犀利和戒備也只是一剎那,在看清楚來人是林思寧時,皮膚有黑的男人臉上頓時咧起了一個笑容。

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向林思寧打招呼:“林哥,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啊!”

“嗯,過來看看,這是我弟弟,遠舟。”林思寧給那人介紹了一下。

話音剛落陸遠舟就看到皮膚黝黑的漢子臉上的笑容咧的更大了,配合他的面相,看上去憨厚極了:“你好,我是姚烈。”

陸遠舟也笑了笑,有些腼腆的對他點了點頭,伸出手與他握了握,同時将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裏。

姚烈?

他可真從來不知道林思寧身邊還有這號人物,別看這人面相憨厚老實,可剛才握手的時候他卻清楚的感覺到這人手上的繭子,位置應該是長期拿槍而形成的槍繭。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退伍兵出身吧。

三人簡單聊了兩句後,得知林思寧今天是要玩槍,姚烈用卡刷開了厚實沉重的防彈門,不過一門之隔裏面卻別有洞天,姚烈帶着他們先去拿了基礎的防護工具給兩人。

說是防護工具,其實也就只有兩個降噪耳機和護目鏡而已。

“林哥今天還去老地方嗎?”将東西遞給兩人後,姚烈問了下林思寧。

在林思寧點頭後,姚烈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銀色的卡片,将兩人帶到了一個屋子前,用卡刷開了門後,将卡交給林思寧:“具體的注意事項林哥都清楚,弟弟你有什麽不懂的直接讓林哥教你,我就先出去了,祝你們玩的盡興。”

看着姚烈離開的背影,陸遠舟有些無語,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小舟,過來。”

沒等陸遠舟再細想,便聽到身後傳來了林思寧的聲音,陸遠舟收起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轉身朝着林思寧走去。

這是一個小套間,陸遠舟走過去的時候林思寧正在從櫃子裏取東西,那是兩個用透明密封袋密封起來的零件,上面寫着手/槍的型號,陸遠舟定睛看了下,是手/槍裏很常見的型號,黑色勃朗寧。

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喜歡槍的,這種東西對于男人而言有一種天生的誘惑力,雖然華國禁槍,但是這并不妨礙男人對槍支的興趣,陸遠舟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人設不允許自己經常進出射擊館,陸遠舟一定會是各大射擊館的常客。奈何他的人設注定限制了他的發揮,對此他也很無奈。

此時看到面前的槍支零件,饒是陸遠舟再淡定,心中還是不免有些躍躍欲試。

林思寧看出了他的喜歡,便對他招了招手,待他走過來後将面前的一袋零件推給了陸遠舟,道:“試試看。”

陸遠舟拉了個板凳在林思寧身邊坐下,打開密封袋,開始研究起拼裝來,不過他畢竟很少接觸這些,雖然因為愛好查閱過這方面的知識,可實際操作起來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與陸遠舟的生疏不同,林思寧将零件從袋中取出後,白皙修長的雙手靈活又快速的将那些散碎的零件逐一組裝在一起,不過片刻的功夫一把完整的黑色勃朗寧就出現在了桌面上。

陸遠舟看了看自己手裏剛剛裝了個套筒的槍,再看看林思寧手裏已經組裝完成的勃朗寧。

陸遠舟:……

他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一點想哭。

見陸遠舟動作停頓,林思寧放下手裏的槍,問道:“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

當然是不可能的。

照他這個速度再裝二十分鐘也不一定能夠裝好,不會就是不會,直言并不可恥,不懂裝懂死要面子耽誤時間才是可恥的。

陸遠舟是這麽告訴自己的,于是他果斷的點了點頭:“嗯,麻煩……”

客套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思寧的忽然湊近搞得渾身僵在了當場。

為了方便陸遠舟看清楚操作步驟,林思寧拆解手/槍的時候特意放慢了速度,他的動作優雅極了,拆解零件的時候就像是在做什麽藝術品一般,只是看着便讓人由衷感到賞心悅目。

拆解到比較零碎的部件時,林思寧難得變得很有耐心,低聲解釋了下部件的名稱和拆解先後順序。

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封閉的房間裏異常清晰,一字一句的印在了陸遠舟的腦海裏,蠻橫且毫不講理的撞進了心裏,也刻在了心裏,就像是一個無法消除的烙印。

林思寧拆解完最後一個零件,将其推到了陸遠舟面前,下巴微揚,示意他自己試試。

不知怎麽,陸遠舟感覺心髒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跳的很快。

陸遠舟有些慌亂的低下頭,伸手去拿面前的零件,可只要想到這些零件剛才還在林思寧手中,還帶着林思寧掌心的溫度,便覺得一陣口幹舌燥,房間裏溫度太高,熱的厲害。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海裏浮現林思寧剛才拆解時的畫面,在林思寧的注視下開始一點點組裝起散亂的零件。

整支槍全部組裝完成的時候,陸遠舟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亦或者是別的什麽緣故……

林思寧拿過陸遠舟裝好的槍,簡單的調試了一下,确定沒問題後,将槍交還給陸遠舟,拿起之前第一次被陸遠舟尚未拼完的那些零件,動作熟練程度讓陸遠舟毫不懷疑如果此時蒙上他的眼睛,他也依舊能夠将這支槍組裝好。

兩支槍都組裝好以後,林思寧站起來戴上了護目鏡,打開了裏間的那扇門,裏面的空間相比外面的要寬敞一些,大約有而是平米左右,房間被一列大約及腰高的大理石臺面分割成兩半,左邊有供人休息的桌椅,右邊則相對空曠,牆上挂着六個靶盤。

大理石臺面上放着兩盒子彈,陸遠舟非常自然的從盒子裏取出了幾發子彈将自己的槍裝滿,遞給林思寧。

林思寧挑了挑眉,将手裏尚未裝子彈的槍給了陸遠舟。

趁着陸遠舟給子彈上膛的功夫,林思寧已經站在了靶盤前,擡起手試了試手感。

說起來,林思寧已經很久沒拿過槍了,但這卻并不意味着他對槍有任何的生疏,上輩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林思寧每天睡覺都需要枕着一把槍,否則根本無法入睡。

手指一點點用力,扣動了扳機。

巨大的後坐力讓林思寧的手臂發麻,原主以前應該沒怎麽接觸過槍支,偶爾去健身房鍛煉也都是花架子,沒有經過任何的訓練,所以身體看着正常,實際上很虛。

手/槍帶來的後坐力都能夠讓他的手臂一陣陣發麻,真是……

弱爆了。

而一旁剛裝好子彈的陸遠舟目瞪口呆的看着靶盤上的彈孔,整個人都懵逼了,雖然沒有正中靶心那麽誇張,但是卻也打出了八環的成績。

騙人的吧??

這可不是公園那種玩具塑料槍打氣球的游戲,這可是真槍實彈啊,要說能夠打出這成績的人沒有經過訓練,陸遠舟是打死也不信的,可是林思寧是和他一起長大的,他……

恍恍惚惚的陸遠舟腦子裏忽然就蹦出了老和尚今天說的那句話。

失而複得。

林思寧适應了一下,重新拿起槍連續打了幾槍,到底還是身體素質不太好,最好的成績也就只有九環。

嘆了口氣,轉頭去看身邊的陸遠舟,發現小狼狗正盯着靶盤發呆。

林思寧有些好笑,說起來,如果陸遠舟真的是那人的話,那人槍法可比自己準的多。

“小舟,要試試嗎?”林思寧開口問了句。

陸遠舟回過神,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擡起手拿着槍就打算開。

林思寧無奈,放下手裏的槍走到了陸遠舟右側身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糾正了一下他握槍和瞄準的姿勢。

兩人之間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麽接近過,陸遠舟甚至能夠感受到林思寧溫熱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頸,身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熱度再次卷土重來,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起來。

手都不自覺的開始顫。

林思寧感受到了陸遠舟的手臂一直在抖,神色一愣,問道:“不舒服?”

陸遠舟耳朵有點燙,他動了動嘴,發不出聲,怕被林思寧誤會只能搖頭,用力搖頭表示自己木有不舒服。

只是太激動了。

說不出為什麽激動,但卻感覺很開心,前所未有的開心。

陸遠舟呼了口氣,握着槍的手用力收緊,感受着林思寧的呼吸和心跳,扣動了扳機。

他和他大哥的首次合作啊,陸遠舟睜開眼睛有些緊張的往靶盤上看,本以為一定妥妥的十環沒跑了,萬萬沒想到,彈孔堪堪擦着六環的邊兒,射入了五環裏面。

陸遠舟:……

一股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席卷了全身,向來自信的陸遠舟突然感覺好喪啊。

這也太丢人了。

就在陸遠舟失落的時候,忽然聽到耳邊響起了一聲輕笑,他微微轉頭就看到了林思寧眉眼彎彎,眸色柔和的看着他,沒有責怪和失望,眼底盈滿了笑意。

看到林思寧的笑容,陸遠舟莫名的感覺有些腿軟。

想要開口說點什麽緩解一下氣氛,沒想到一開口就被自己嗆得咳嗽了起來,陸遠舟立刻伸手捂住嘴将臉轉到了一旁,隐忍壓抑的咳嗽聲在房間裏接連響起。

這下林思寧是真的有些無奈了。

在确定了小狼狗的身份後,他本是想逗逗小狼狗的,沒想到他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其實林總從歸德寺出來以後內心也是有點懵的,但是他與陸遠舟最大的區別就是,林總縱橫商場這麽多年,早就已經喜怒不形于色了,哪怕心中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但臉上依舊能夠不動聲色,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将自己的情緒隐藏起來。

林思寧是個心思缜密的人。

以前年輕的時候是個堅定地無神論者,他不信鬼神,不信因果,因為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講究因果報應的話,他早就應該下地獄了,又怎麽會平安無事的活了這麽久。

可直到路遠死了的時候,林思寧忽然發現,原來報應這種東西其實是存在的。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在的時候你不覺得他有多重要,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拒之門外,可有一天他真的走了,躺在那裏閉着眼,一動不動的時候,你會忽然感覺,像是心被生生挖去了一塊。

林思寧不怕疼。

他從小到大受過的傷數不勝數,刀傷槍傷,初時還會感覺疼,後來疼着疼着,也就習慣了。

他只是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林思寧将自己關在房間裏靜了兩天,接受了路遠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不是沒有經歷過死亡,恰恰是看的太多了,反倒變得麻木了。最狼狽的時候,林思寧身邊能夠信任的人已經全部死絕了,而他自己重傷在ICU躺了三個月。

從地獄裏爬出來。

失去的太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林思寧以為這次路遠的死也是這樣,随着時間的推移終将淡去,最後由熟悉變得陌生,直到那個名字徹底的消失在記憶裏。

于是林思寧一切如常,照舊工作、吃飯、應酬、睡覺,與以前并沒有什麽兩樣。

可習慣有時候真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有一天清晨,林思寧推開窗戶,看到了窗外的石榴樹開了花,紅色的,很是好看。

忽然想起來剛剛搬過來的時候,他曾嫌棄這棵樹礙事,準備讓人把樹給移走。

向來沉默寡言的路遠第一次跟他提了個要求,想要留下這顆石榴樹。

林思寧沒問原因,但卻默許了。

不是因為林思寧對路遠多好,而是因為那個要求是路遠用命換來的,一棵樹而已,沒有拒絕的必要。

路遠對這顆石榴樹很上心,隔三差五就要過來看看,搬個小板凳在樹下一坐就是一下午,林思寧經常能夠看到他拿着手機對着石榴樹拍照,卻一次也沒見過那些照片。

那天林思寧推開窗,在看到窗外盛開的石榴花時,忽然很想看看路遠以前拍的那些照片,想知道這顆石榴樹到底有什麽地方讓路遠這麽寶貝。

他叫來了秘書,讓他去找找路遠生前用的那部手機。

路遠的遺物很少,幾件換洗衣服,兩本書,一把槍,一部手機,再沒有其他了,當初林思寧本是想将這些東西一起燒了的,可最後卻又鬼使神差的留下了。

秘書是在下午把手機送過來的,送來的時候還貼心的充滿了電。

手機有鎖,需要輸入密碼。

林思寧試了幾次,都錯了,在他的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腦海裏忽然閃出了一串數字。

746464。

一聲清響,鎖解開了。

林思寧怔怔的望着手機,神色複雜,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了心上。

良久後,他揉了揉眉心,收斂起自己的心緒,動作有些遲緩的點進了相冊裏。

他本以為路遠相冊裏的照片會有很多,因為平時沒事的時候總會看到他拿着手機在拍,可實際上當林思寧真的點進相冊的時候,忽然發現,原來相冊裏總共也只有一百多張照片。

封面是顆茂盛的樹。

林思寧認識,這就是他樓下的那顆石榴樹,石榴樹占了大半張照片,而樹的左上角,是一扇打開的窗。

那是他房間的窗。

有那麽一瞬間,林思寧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想要将路遠的東西全部塵封起來,永遠不要再去觸碰。

但終究還是點進去了。

在看清楚裏面一張張的照片時,向來性子寡淡,仿佛什麽事情都不能被他看進眼裏的林思寧呼吸一窒,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有些喘不過氣。

相冊裏真的有很多顆石榴樹,只是每張照片的左上角,都有着一扇窗,有的時候這扇窗邊會坐着一個人,有時候卻不會。

從那天開始,林思寧發現自己生活裏面像是缺了點什麽。

工作的時候缺了一個會定時定點一日三餐提醒他吃飯的人;吃飯的時候缺了個明明無肉不歡,卻每天陪他一起吃養生蔬果的人;應酬的時候缺了個一言不發幫他擋煙擋酒的人;還有睡覺的時候……

睡覺的時候,缺了個能夠驅散夢魇的人。

其實這些事情每一件單獨拿出來,都能夠找到替代者,可當這些事情全部合在一起的時候,林思寧忽然發現,即便翻找完所有的記憶和名單,也再也找不出一個路遠了。

可路遠死了。

又一次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戒煙很久的林思寧在家裏抽了一天的煙,輕微潔癖的他,那天卻任由自己的房間地上滿是煙頭和煙灰,實木的地板被尚未完全熄滅的地板灼燒出了幾個難看的小坑。

管家準備讓人來換新地板時,卻被林思寧阻止了。

就這樣吧。

林思寧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軌,他依舊如從前一樣手段強硬,依舊維持着原有的生活習慣,依舊保持着平靜淡漠的外表,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變化,路遠徹底的成為了一個過去式。

唯獨……

房間的地板和窗前的石榴樹,一直維持着路遠剛離開時的樣子。

直到林思寧穿越,都未曾變過。

“大哥?”

林思寧聽到有人在耳邊叫了一聲,他回過神,對上了陸遠舟關心的眼神。

還好。

失而複得嗎?

真是個再美妙不過的詞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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