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
天空中細雨綿綿，船只在河面上緩慢行駛，蕩開一層層漣漪。
時不時有清風吹進船艙，讓本就不怎麽活躍的氣氛更加冷沉下來，而桌上的茶水也基本快涼透了。
元鳳等了很久，終是沒等來洛凰的一句解釋。
罷了……
元鳳收回視線時悄然掩去眼底的落寞，轉向楚潇潇時面色如常，輕聲細語奉勸道：“潇潇，未曾親眼目睹，莫要道聽途說妄下定論，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七哥哥，我沒有道聽途說！雖已是往事，可……” 見元鳳如此風輕雲淡，楚潇潇都急紅了眼，抓住他的衣袖還欲再說下去，可元鳳卻擡了擡手示意她停住，順勢還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他這般決絕，楚潇潇瞬間沒有了再說下去的勇氣。
似乎唯恐楚潇潇不死心，元鳳正色望着她，認真又決然：“潇潇，你我幼時便是以兄妹相處，今後也應當如此。洛凰與我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有人要對她不利，我絕不姑息。”
“今日這河上的風屬實太冷，不宜久留，我們便先行告辭了，你也早些回府。”
元鳳說完起身便朝劃槳的船夫做了個手勢，船夫也知來人的身份，不敢有違，再加之雇主楚潇潇也沒有任何阻攔，他便劃着船緩緩向河岸邊靠近。
元鳳起身後就沒有再坐下，楚潇潇已不敢再有何奢望，她現在才知道，元鳳對她和對洛凰是不一樣的。
對她只是兄妹情誼，對洛凰才是喜歡……
此前年少無知，以為對方也是滿心滿眼只有自己，而今如夢初醒，心口似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揪着，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再次擡眼看洛凰，她仍是滿目仇恨。
洛凰很清楚，楚潇潇對她怨念深重，即使已經死心，怕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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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很快靠了岸，元鳳回過頭看了眼洛凰，見她起身他才挪動腳步走在前面。下了船以後，元鳳如來時一樣為洛凰撐起傘，與她并肩而行，兩人的關系似乎與之前沒什麽兩樣。
蒙蒙煙雨中，小姑娘癡癡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久久未能回過神。
回到陳王府後，元鳳什麽也沒問，洛凰便也什麽都沒說，好像楚潇潇說的話從未存在。但是洛凰心裏确實不太平靜了，元鳳光風霁月，溫潤如玉，應以德才兼備、溫良賢淑之人相配，而洛凰并不高雅，原主做過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實存在的，洛凰也無法擺脫。
春雨下了好一陣，難得天晴，洛凰便叫上雲皎月去了一趟洛府。
這陳王妃的位置能不能坐穩還不确定，總要與洛成仁夫婦搞好感情，将來若是離開陳王府，洛家才會更願意重新接納洛凰。
母親大人雲绛看到洛凰到來那叫一個高興，見到雲皎月同行便更為歡喜，親自走上前來迎接，拉着兩人的手進了屋。至于洛成仁看上去較為平靜，但也一直對洛凰兩人噓寒問暖，身為首輔的他平時日理萬機，今日卻也一直陪着她們聊些家長裏短。
日落西山時分，洛凰才向洛成仁夫婦辭別，準備動身回陳王府。
臨出府前，洛成仁突然叫住了她：“阿凰。”
洛凰聞聲停住腳步回過頭，雲绛以及其他人都沒有跟過來，洛成仁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看着洛凰的眼神中隐隐透着關切，“吾兒可是有何憂慮？”
……啊？
洛凰愣了愣，她哪裏有透露出不開心嗎？可能是有吧……
不曾想這麽一點心事都瞞不過洛成仁的眼睛，但是洛凰不想多說，微微垂了垂眼簾。而洛成仁似乎也理解洛凰的意願，沒再追問下去，只道：“若是想回來，洛家一直都在。”
短短一句話，悄然在洛凰心底掀起一絲漣漪。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燦然一笑：“知道啦，我的父親大人。”
看見洛凰笑了起來，洛成仁的眉宇也舒展不少，果然他洛家的女兒就該這般明媚如風，嬌豔似火。
洛凰在洛成仁的注視下登上馬車，心底仍有餘溫。
這就是家人的關愛。
雲皎月還是與洛凰同乘一輛馬車，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雲皎月很是困惑：“姑父為何突然與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洛凰抄着手背靠着座椅，漫不經心地睨了對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過問大人的事。”
“你說誰是小孩？”
雲皎月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瞪着洛凰。
洛凰毫不留情地回道：“誰接茬誰就是。”
“你……”
“經過河畔時停一下，我們在那吃個晚飯再回去。”洛凰不給雲皎月說話的機會，直接高聲吩咐外面的車夫，緊接着就聽見車夫應了一聲，雲皎月也沒有了說下去的興頭。
暮色之下的秦淮南岸燈火通明，游船在河上緩緩飄蕩。
洛凰緩步行走在河岸邊，然後就在一家烤肉攤前停了下來，那烤肉的香味一下子竄進了洛凰的鼻子，瞬間激起了她的食欲。
“你要吃這個？”一旁的雲皎月問道。
洛凰毫不猶豫地點頭。
雲皎月瞥了瞥那烤爐上的肉串，陰陽怪氣道：“難得你也會省點銀錢，來吃這路邊攤上的東西。”
洛凰翻了個大白眼，轉身就在烤肉攤坐下，她才懶得跟這黃毛丫頭計較。
這烤肉攤不大，就擺放了兩張桌椅，旁邊則是個搭着棚子的小酒館，坐滿了兩桌喝酒的客人，一邊磕着花生米一邊談天論地，有點嘈雜。
烤肉上來後，洛凰立即吃了兩串，味道還不錯，肥而不膩。
又吃了幾串之後，洛凰拿起茶壺剛想倒杯茶水解解渴，就聽見旁邊小酒館裏傳來笑嘻嘻的吆喝聲：“兩位小娘子，要不要過來一同喝兩杯？夜間天涼，正好喝點小酒暖暖身！”
洛凰扭頭看過去，說話的人是酒桌上一位中年男子，他笑眯眯地瞧着洛凰兩人，那眼神一看就不正經。
她不想搭理，雲皎月則回了一句：“不用了，我們不喝酒。”
“就喝兩杯而已，不會有……”那人還想堅持勸說，旁邊有一人連忙扯了扯他的胳膊，靠近他的耳邊似乎想說悄悄話，但因為酒勁并未能控制住音量，“诶！那女子似乎是大司徒家的嫡長女，現在的陳王妃，她可很有手段！你要是敢招惹她，小心引火燒身！”
“啥？陳王妃？”
那人聽見這話，氣勢瞬間弱了下去，悻悻地瞥了眼洛凰沒敢再說什麽。
雲皎月忍不住打趣：“你竟如此出名。”
走在外頭，被別人一眼就認出來了。
洛凰沒說話，繼續喝自己的茶，但是那群男人叽叽喳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說她很有手段，她怎麽有手段？”
最開始向洛凰兩人喊話的那男子在問身旁人，他雖然有壓低聲音，但根本不管用，說話聲還是準确無誤地被洛凰聽了去。
另一人則回道：“這你還不知道？”
“她當初勾搭上了東宮太子，後來又脅迫陳王與她成婚，若是沒有手段，又怎能在聖上最看重的兩位皇子中來回游走？我還聽說呀，這陳王妃生性狠毒，曾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仗着司徒大人對她的寵愛那真是無法無天啊！”
“啧……”
“陳王殿下那是何等的氣宇不凡，光風霁月，照我看啊，她這般心狠手辣之人根本配不上陳王！也就是仗着家族權勢，這才害苦了陳王……”
那人話沒說完，就突然感覺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直射自己，他茫然回過頭，就見洛凰正站在他身後，眼睛裏的寒光淩厲逼人，盯得他直哆嗦。酒桌上的其他人也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洛凰，酒勁瞬間消散大半，都不敢動彈。
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像是手無縛雞之力，可她是司徒家的嫡長女，又是當今陳王妃，随便哪一個身份都不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
洛凰伸手搭上那人的肩膀，俯身勾唇淺笑起來，只是這笑容格外瘆人，“幾位大哥，背後說人壞話，能不能小聲點？我還不聾。”
那位被搭肩膀的男子渾身僵直，大氣都不敢喘，還是旁邊那人硬着頭皮勉強應了一聲：“是……”
洛凰則收回手直起身，依舊是笑着，“那還不快滾？”
聽見洛凰這句話，幾人對接了一下眼神，毫不猶豫立馬逃命似的跑開，幾乎是連滾帶爬，很快就消失在洛凰的視野。
事情解決，洛凰若無其事地又回到了烤肉攤坐下。
她繼續吃着東西，可卻明顯感覺到烤肉攤老板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而且不止是他，還有旁邊小酒館裏的另一桌酒客。
他們并不敢直接盯着洛凰看，可這若有似無的異樣眼光更讓人不舒服。
雲皎月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她皺起眉頭湊近洛凰小聲道：“怎麽當年的事情突然傳到了坊間？姑父不是都将此事壓下去了嗎，而且他們說得這也……也太過分了些。”
當年的事情只有洛府的人知道，而且洛成仁早已明令禁止外傳，所以應該沒什麽人知道才是。
洛凰只能想到一個人，楚潇潇。
見洛凰沉默不語，雲皎月先前還有打趣她的心思，現在卻只剩擔憂，“要是陳王聽見這些風言風語，那對你……”
洛凰睨了她一眼，終于開口：“怕什麽？”
元鳳早就聽到過了。
洛凰這麽滿不在乎，雲皎月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吃完了東西，兩人就各回各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