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落水女子

落水女子

洛凰又想起了書中最後的結局,元澈登上了權利的頂峰,可是月盈則虧,盛極必衰,按照書中的趨勢發展下去,最後怕是沒什麽好結果。

就元澈那樣的性子,洛凰不覺得他能成為流芳千古的一代明君。

手段要有,但太過狠戾會适得其反。

元鳳不由得輕嘆:“可我無心權位,并不想與他争搶。”

“但他不會這樣想,你是他争權奪利路上最大的威脅。”洛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身在皇族,你無路可退,現實就是這麽殘忍,只有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才可扭轉乾坤。”

她一直盯着元鳳看,似乎在期待他的認可。

過了好一會,元鳳終于點了下頭,眸光悠長,“你所言極是,确實如此。”

聽見這話,洛凰在心中偷樂了一陣。

元鳳是衆多皇子中最有實力與元澈對抗的人,書中的結局早已注定,但那又如何?人定勝天。元鳳若是勝出,那洛凰便能成為皇後,雖然權位皆是身外之物,但過一下皇後的瘾也是不錯的。

不一會兒,洛凰便收起了偷樂的心思。

前方長路漫漫,争權鬥利是九死一生,贏了權傾天下,輸了……那便是萬劫不複。

富貴險中求,洛凰願意把賭注壓在元鳳身上。

船只行駛得很緩慢,洛凰本來一直都在盯着身旁人看,眼角餘光裏卻瞥見江面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水裏飄蕩,一小團黑色物體較為顯眼。

可能是誰扔在江裏的垃圾吧。

但是洛凰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那物體似乎還不小,隐隐還能看見一團粉紅色,該不會是個人吧?

Advertisement

洛凰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時,自己都一番顫栗,抛屍案看多了現在還有後遺症。

“诶,你看看那是什麽?”

洛凰自己不敢确定,只好叫元鳳去看,當元鳳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時,凝眸片刻後便給出了答複:“是一個身着粉紅衣裳的人。”

“啊?真的是個人?”洛凰徹底震驚了,這樣漂浮在水面上八成就不是個活人了……

但出于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心理,元鳳立即讓船夫往那邊靠近,若是剛落水不久興許還能生還。

經過一番打撈,那人被撈上了船頭。

第一眼近距離看清這個人時,洛凰直接被吓了一大跳,呼吸一滞,趕緊移開了目光,旁邊的元鳳也下意識為她遮擋。

洛凰看着他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元鳳這才收回動作。

這人不知在水裏泡了多久,已經面目全非,沒有一絲生機了。洛凰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這種的還是頭一次見,又恐怖又惡心,帶來視覺沖擊力太大了。

做好心理準備後,洛凰這才勉強又看了兩眼。

這是一位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之前看見的那團黑色就是她散落的長發,并且看樣子年齡不大,是一位年輕女子。

就在此時,旁邊突然“哐當”一聲響,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板上,洛凰和元鳳紛紛扭頭看去,只見是一直跟在元鳳身邊的任松手裏的佩劍掉了。而他緊緊盯着地板上這面目全非的女子,瞳孔擴張,神情呆滞,過了好一會才痛苦地喚了一句:“阿妹……”

聽見這聲叫喚,洛凰和元鳳都愣住了。

洛凰強忍着不适又仔細看了看女子的臉龐,好像是有幾分熟悉。

任松的胞妹也是陳王府的侍女,聽說他們無父無母,倆兄妹從小相依為命,後來被元鳳的母親謝浣收留。再後來元鳳出宮立府,兩人便跟着元鳳來到陳王府,便一直都留在陳王府。

如今在這看到任松胞妹的屍體,是洛凰怎麽也沒想到的。

任松站着沒有動,沒有痛哭沒有崩潰,只是手緊緊握成了拳。真正的悲傷到了極點,是哭不出來,渾身僵硬,思緒一片空白。

“阿松,節哀。”

事到如今,元鳳能說的也只有這個。

死亡是無可挽回的事情,再怎樣安慰也沒用,只能自己挺過來,自己去平複內心的傷痛。

江上泛舟卻撈上來任松妹妹的屍體,這下誰也沒心思游玩了,船靠岸以後,元鳳便讓人将屍體帶回了陳王府。

人已死去,再悲痛也無用,如今能做的便是弄清楚情況。

天邊陰雲密布,淅淅瀝瀝的雨水順着房檐落下,洛凰與元鳳兩人站在長廊邊,目光一致望着對面的小院。

那裏面停放着任松胞妹的屍身。

仵作的檢驗結果出來了,說她似乎遭到了多番□□,落水前已經奄奄一息,以至于落水後連掙紮的跡象都沒有,就這樣被淹死在了江水中。

“前幾日我聽說阿松的妹妹外出采購就沒再回來,便讓阿松安排人手去查探他妹妹的蹤跡,但是幾日來都沒有頭緒。”元鳳負手而立,說到這也唯有嘆息,“不曾想……現在已是天人永隔,阿松兄妹倆的命運竟是如此悲慘。”

“世事無常,總是讓人始料不及。”洛凰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她亦覺得惋惜,但更多的是悲憤,“這件事情可要查清楚了,不能讓這姑娘就這樣枉死。”

元鳳口吻堅決:“這是必然。”

生前遭到多番□□,而後抛入江中,究竟是誰竟對一個姑娘下此狠手,簡直禽獸不如。

她沒有在合歡院服侍,所以洛凰對她的印象不是很深,但也聽說過她是個老實本分的姑娘,除了性子好以外長得也是亭亭玉立。

還未出閣的花樣年華,着實太令人惋惜。

兩人還在嘆息,姜冶已經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向兩人俯首行禮:“屬下參見殿下、王妃,調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特來向殿下禀報。”

兩人聽聞此言都轉過身來,元鳳則擡手示意姜冶說下去,姜冶雙手遞上一份卷宗,而後說道:“經過這些天的查探,屬下發現種種跡象皆指向太子詹事謝術,将任姑娘抛入江中的似乎也是他的人,但這證據屬下不好搜集……”

聽到這洛凰有些疑惑,而後才想到了一種可能:“太子詹事謝術,他是蘭陵謝氏一族的人嗎?”

元鳳此時亦是凝眉,他沉吟道:“正是蘭陵謝氏,那謝術便是謝太尉的嫡長子,也就是太子妃的同母弟,三皇兄的小舅哥。”

“這樣啊……”洛凰面色複雜,不再言語。

那這件事可難辦了,蘭陵謝氏一族位高權重,陳王府的人自然不能去謝府查探,要為任松的妹妹伸冤怕是不易。

元鳳扭頭看了眼對面的小院,無奈輕嘆:“阿冶,去将此事上報大理寺吧。”

洛凰禁不住問道:“你要讓大理寺卿來審判此案?”

元鳳點頭:“只能如此。”

事情牽扯到蘭陵謝氏族人,而且還是太尉家的嫡長子,那此事便只能交由大理寺公開審判,不能由陳王府私自判決。

這樣一來,要走的程序相當繁瑣。

若是陳王府來判決,那元鳳定然會為其伸冤,可是将裁決權交給了別人,便只能由別人來定奪此事。

洛凰比元鳳更為憂愁,謝術可是謝妤的親弟弟啊,賀行止真能處理好此事麽?

似乎看出洛凰較為擔憂,元鳳雖不知是為何,但還是寬慰道:“大理寺卿為人正直,應當會秉公執法,還任姑娘一個公道。”

洛凰只能無奈笑了笑:“但願如此。”

沒人比她更清楚賀行止與謝妤之間的關系,但沒有證據,洛凰也無法直接捅破此事。

很快,此案便移交大理寺審查。

雖然任松的妹妹只是陳王府的一個侍女,但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證據确鑿,便能依法處置謝術。只不過在這個時代權位大過一切,草菅人命之事也時常有之,關鍵就看為官者如何執法了。

而今已是初夏,窗外的雨卻下個不停,滴滴答答的聲音不絕于耳。

任姑娘的案子大理寺已審理多日,洛凰身無一官半職,自然不能摻和,也不知現在是何進展。如今的情況已不是替任姑娘伸冤那般簡單,而是陳王府與蘭陵謝氏的抗衡,也是與東宮的抗衡,就看賀行止會站哪一邊了。

洛凰半卧在軟榻上昏昏欲睡,靜靜聽着窗外的雨聲。

恍惚間似乎感覺身前有什麽動靜,洛凰睜開慵懶的雙睛,就見元鳳不知何時來了合歡院,現在就坐在軟榻邊。他側身對着洛凰,看見她睜眼,他便輕聲開口:“你醒了?”

他就坐在洛凰腿邊,但是并沒有挨到洛凰,這距離不遠不近的,最是暧昧。

洛凰随手撥弄了一下垂在身前的頭發,坐直身子主動靠近元鳳,還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眉眼彎彎調笑道:“陳王殿下突然來找我,莫不是想我了?”

元鳳并未躲避她的靠近,而是輕笑着回應:“是啊,甚是想念。”

喲,還能接上她的調侃?洛凰略微挑了挑眉,正準備繼續下去,卻驀然發現元鳳唇角的笑意已然消散,情況不對。

洛凰略微沉吟後問他:“怎麽了?”

“大理寺的審判結果出來了。”

聽見這話,再結合元鳳的神情,洛凰已經猜到結果不盡人意了,她冷靜接話道:“是不是那謝術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

元鳳點了點頭,他眸光凝重,直直與洛凰對望,“你之前的擔心居然是對的,明明有證據指向那謝術,大理寺卻說不足以證明是他所為,只能确定是謝府的人将任姑娘抛入了江中。所以,最後的審判結果是罪責全落在了那幾位下人身上,而謝術本人以及謝氏一族皆安然無恙。”

“大理寺卿如此敏銳,他不可能查不出證據,只有可能是不想查,不曾想他竟會偏私。”

元鳳說來還是不太能理解,在他的印象裏,賀行止不是這樣一個人。雖然蘭陵謝氏權傾朝野,幾乎無人敢得罪他們,但他們賀氏一族也不弱,依照賀行止的為人,他不應該會畏懼強權。

在元鳳的神情裏,洛凰能看出他的不解以及對此事的痛惜,她也只能嘆息:“我早知這事交到大理寺卿手裏會很難辦。”

殺人是要償命的,賀行止怎麽可能會讓謝妤的胞弟被處死。

大理寺已經結案,上面又有東宮和蘭陵謝氏壓着,依照當今的情勢恐怕無法再翻案。事已至此,陳王府也只能息事寧人,若此時公然與東宮和謝氏對抗,陳王府怕是讨不到好,還會更加讓元鳳身處劣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