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交鋒
交鋒
窗外仍是細雨綿綿,陣陣涼風吹了進來,吹動着洛凰垂在身側的發絲,輕輕拂過元鳳的指間,只是這麽一瞬卻讓人心神恍惚。
元鳳稍微定了定心神,疑惑問道:“你為何斷定,大理寺卿會偏向東宮與蘭陵謝氏?”
當初聽說要将此事移交大理寺,元鳳就看出了洛凰的異樣,他當時只是以為洛凰過于憂慮,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麽簡單。
聽元鳳問及此,洛凰先是怔了怔,而後在心裏猶豫,但見元鳳柔和的眉眼輪廓,雖然有些事難以解釋,可洛凰還是決定向他坦誠:“因為那位東宮太子妃,大理寺卿不是偏向東宮偏向謝氏家族,只是偏向她而已。”
偏向太子妃謝妤?
元鳳若有所思,眸中意味深長,“他們之間的關系……你是如何得知?”
洛凰又是一愣,這可就難解釋了,她幹脆嘿嘿一笑:“這個呀你就不要多問了,天機不可洩露,反正我的确知道就行了。”
她不好解釋,元鳳也很善解人意沒有再追問下去,“那你表妹可知曉?”
洛凰則直搖頭,恨鐵不成鋼,“雲皎月啊,她就一根筋,我提醒過她,可她就是不聽,也不信我,滿腦子都是‘我家夫君最好,我家夫君天下無雙’。”
說完洛凰默默瞥了眼元鳳。
也就他心思純淨,總是會信她這些奇奇怪怪的話,但也就是這份純淨,讓洛凰願以一片赤誠之心與他坦誠相待。
元鳳輕輕一笑,附和道:“大理寺卿的風雅确實天下無雙,只可惜……”
“他這算什麽?”洛凰對此嗤之以鼻,進而擡起手勾住元鳳的下巴,動作早已是輕車熟路,她直勾勾地盯着元鳳的臉看,“我家夫君才是天下無雙,別人都望塵莫及。”
洛凰誇起元鳳來大大方方,沒有一點羞澀忸怩,連這句夫君也叫得這麽自然。
在她眼中,元鳳不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無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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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雖然是句調笑的話,可還是觸動了元鳳的心,特別是這一聲“夫君”……元鳳忽然擡手抓住洛凰的手腕,讓她一時之間不明所以,就在她如臨大敵以為元鳳要對她的調戲進行反擊的時候,他卻是傾身向前在洛凰眉間落下一吻,輕柔又滿含深情。
感受到眉間柔軟的觸感,洛凰身軀一震,心神不免躁動起來。
她只是想調戲一下元鳳,他竟突然玩起深情,洛凰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應對,就這樣傻愣在那裏讓元鳳親她,只不過洛凰表面還是表現得比較鎮定。
絲絲暧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蔓延,讓人意亂神迷。
親了一下洛凰之後,元鳳沒再有其他動作,原本抓着洛凰的手腕順理成章地改為握住她的手,即使心神并不鎮定,面上還是若無其事,“大理寺卿有異心,那還是要多提醒一下雲娘子為好,你們姐妹倆畢竟是手足情深。”
洛凰表面也是風輕雲淡:“唉,就怕她還是一根筋啊……”
可不管雲皎月怎麽想,她這個當姐姐的該盡的義務還是要盡的。于是乎,待元鳳離開合歡院去處理事務後,洛凰就收起了一貫的慵懶姿态,難得在下雨天撐着傘出了門。
賀行止的府邸,這是洛凰第二次來。
因為心裏對賀行止有偏見,洛凰從沒有親自來賀府找過雲皎月,只有之前他們成婚的時候洛凰才來過一次。
按照這個時間點,賀行止應當還在大理寺,所以來找雲皎月不會碰見他。
雲皎月剛好就在府中,洛凰在下人的帶領下去見她,還沒走到賀府的前廳,遠遠就看見雲皎月撐着傘來迎接她了。
“呀,這是什麽風把我們陳王妃給吹來了?”
雲皎月看見洛凰就像看見什麽稀罕事物一樣,表面的驚訝特別到位,只是從她那雙秋水剪瞳中還是能看出欣喜。
洛凰親自來賀府找她,确實是件稀罕事兒。
洛凰也打趣地回了一嘴:“是歪風邪氣給吹來的。”
“哼,也就你來得巧,府上廚子近日剛研制出一種糕點,口感極佳,我帶你去嘗嘗鮮!”雲皎月興沖沖的走上前來,引着洛凰往另一個方向走,似乎不打算和她去前廳了。
水榭裏熏香缭繞,外頭雨水滴滴答答,拍打着池中成片的翠綠荷葉。
一疊奶白色的糕點被呈了上來,雲皎月挑眉示意洛凰嘗嘗,盛情難卻,洛凰只好撚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淺嘗一下。
口感酸酸甜甜的,有點類似于酸奶糕的味道,但古代應該還做不出這玩意。
“如何?”
洛凰才剛吃一口,雲皎月就迫不及待地問她。
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糕點。
這種糕點洛凰曾經吃過太多了,并不覺得稀奇,但口感确實很好,所以還是點頭稱贊:“嗯,确實很不錯,研制出這糕點的廚子真有兩把刷子。”
“我就說嘛,算你有口福。”雲皎月興高采烈地也拿了一塊吃,順便對旁邊的侍女囑咐道,“記得讓張叔多做點,等郎君回來也讓他嘗嘗。”
侍女應了一聲就沒再多言。
見雲皎月提到賀行止,洛凰便沒了吃糕點的心思,是時候該表明此行的目的了,擦了擦手便直接說道:“大理寺最近在審理陳王府侍女遇害一事,這你知道嗎?”
“知道啊。”雲皎月點了點頭,“前兩日我回雲府時,聽父親提過一嘴。”
洛凰微微挑眉,只聽父親提過一嘴?看來賀行止沒有将此事告訴過她,那如今的進展想必雲皎月也不清楚了。
“大理寺的審判結果,謝術無罪。”
洛凰簡單明了地說了出來,再看雲皎月的反應,她撚着糕點的手頓了頓,而後才試着問道:“那也就是說……沒有查出真兇是誰?”
洛凰毋庸置疑地點了下頭,雲皎月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嘴裏咬着糕點卻已是心不在焉,只聽得她喃喃自語:“依照夫君的能力,不應該查不出真兇啊,怎麽可能呢……那謝術如此作惡多端……”
太子詹事謝術的惡名在京中早已聲名遠播,只不過都沒有鬧出人命,又因為是太尉嫡長子,所以一直都沒有受到懲治。
看雲皎月疑惑的樣,洛凰直截了當:“因為對方是太子妃的胞弟,所以你的夫君查不出證據。”
“什麽意思?”
“你的夫君對謝氏一族有恻隐之心,你看不出來麽?”
“你說他是因為太子妃?”雲皎月就算再傻也能聽明白洛凰的弦外之音,她徹底怔住,片刻過後又十分堅決地搖着頭,“不可能,他和太子妃之間根本毫無交集,他們不可能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
洛凰笑了一聲,步步緊逼,“你都說了是不為人知,又怎敢如此篤定?”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你可有證據?”雲皎月面上是罕見的嚴肅,隐約可見憤怒之意,說話亦是擲地有聲,“沒有證據你便不能這般妄下定論,夫君他為人正直,高風亮節,我相信他不會如此。”
她稍微緩了緩面色,語氣也溫和了些:“那謝氏權傾朝野,夫君有所顧忌也是人之常情。”
雲皎月很快将剛才的鋒芒盡數收斂,目視前方遙望雨水拍打着池中荷葉,嘆息道:“雖然我也為你們陳王府的那位侍女感到痛惜,但你不能如此污蔑我夫君。”
唉。
洛凰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雲皎月所言不無道理,洛凰并沒有任何證據,而雲皎月和賀行止現在琴瑟和鳴,她倒很像個挑撥離間的壞人。
即便如此,雲皎月看她的眼神也沒有任何防備的意思,只是不愉悅和非常不解,洛凰也不能将賀行止咬得太緊,想了想還是委婉地勸告道:“我此來不是為了跟你争執,只為提醒你而已,你信便信,不信也罷,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雲皎月沒有再出聲,沒有認同亦未否決。
過了許久,雲皎月伸手将糕點往洛凰面前推了推,只見她重展笑顏,像是方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吃啊,出了這賀府可就沒有這麽好吃的糕點了。”
洛凰沉默着點了點頭,也跟着輕輕一笑,擡手去拿糕點吃。
之後兩人就再沒提及過賀行止的事。
洛凰準備回陳王府時,雨勢突然加大,狂風驟雨傾盆而下,連道路上都積了一層漫過腳踝的雨水。雲皎月便提出讓洛凰先留在賀府,吃過晚飯等雨小了再回去,洛凰不想衣衫被打濕,只好同意暫且留下。
這一場大雨下到了戌時末才小了一些,而此時已是夜色深沉,雲皎月送洛凰出府時,道路上的積水還未徹底退去。
但若現在還不回去,就得在雲皎月這過夜了。
洛凰剛準備向雲皎月道別,就有一個小厮模樣的人撐着傘跑到府前,認準了雲皎月就對她說道:“夫人,賀大人公務繁忙,今夜便不回府了,并讓夫人早些休息。”
“不回來了?”
雲皎月的語氣裏帶有失落,但她也沒再多說什麽,“好,我已知曉。”
洛凰聽見這些話,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與雲皎月道了別就提着裙擺淌過積水登上馬車。鞋襪濕了不少,但好在現在是夏季,不算太冷。
冒着風雨回到了合歡院,一進門就見案臺前有一人影長身玉立,微微側眸與她對視。
“回來了?”
“你怎麽在這?”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還是元鳳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手持着書卷,笑容比燭光還要溫暖,但多了分邪魅,“這是陳王府,我不能出現在這麽?”
“那倒不是。”洛凰讪笑着擺了擺手,扭頭看了眼屋外,“今天這雨下得沒完沒了,總算是趕回來了。”
元鳳掃過一眼她的鞋子,視線又回到了手中的書卷上,“熱水已備好,快去沐浴更衣吧。”
“嗯?”洛凰滿臉困惑,她才剛回來,這麽快就準備好熱水了?她狐疑地走進內室,就見浴桶裏果然是冒着熱氣的清水……這不科學啊,古代沒有保溫的東西,熱水都要現燒,他們是怎麽在她剛回來就燒好熱水的?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