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心動難捱

第40章 40、心動難捱

“是我, 從一開始便處心積慮想要靠近你。”

——祁灼題記

溫昭挂了電話,只着單衣,站在陽臺吹了很久的冷風。風凜冽刮來, 宛如刀割片肉。

腦海裏不斷湧現這幾年不堪回首的事情, 像是自虐一般。

溫昭覺得她此時就像是一只擱淺的魚,被人捏着喉嚨從沉溺水澤美鄉中抽離,氧氣早已消耗殆盡。

為了能透過氣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但冷氣灌進肺腑,喇心地疼。

……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寝室斷電熄燈,徹底陷入黑暗。

裏頭傳來辛欣猶不知情的呼喚她關燈的聲音。

溫昭才動了動僵直的身子, 艱難地挪動步伐, 機械地關了燈上了床。

可能是情緒太過翻湧,溫昭在艱難入眠後, 第一次夢到了高中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些已經褪了色的片段, 在已經不受控制的腦海裏飛速地翻轉、碰撞。一些不太重要的畫面一晃而過, 最終記憶定格在高二寒假——

溫昭在八歲那年被送去了外婆家,又在十六歲這年跨過一座城市, 回到了一個承載着她幼年記憶卻異常陌生的城市。

她不知道父母為什麽要這樣子安排, 但即使知道了也無力反抗。

她的父母沒有盡到關心她的責任, 卻出奇地喜歡管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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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讨厭的就是她忤逆他們的意見。

那是她從外婆家再次回到自己家過的第一個新年。

卻空曠、寂寥,毫無煙火味。

偌大的房子裏,只有她孤身一人,餐桌上是阿姨下午匆匆過來準備好的年夜飯, 四菜一湯, 算很豐盛的飯菜。

食物香氣四溢, 但溫昭卻毫無胃口。

去年的除夕,在外婆家。

舅舅一家人也在,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完年夜飯後,圍在牌桌上打牌,嬉笑怒罵聲不絕于耳,溫昭從沒感覺過孤單落寞。

而那年除夕,溫昭窩在沙發上,守着一個冰冷冷的房子。

液晶電視裏傳來春晚小品的嬉戲聲音,演員們臉上洋溢着微笑,聲音高昂是壓制不住的喜悅和興奮,紅火又熱鬧。

但溫昭所處的地方就像是與年味隔絕。

只是一個人枯坐着,神色恹恹,偶爾發出一兩聲布料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音。

沒有父母陪伴,也沒有收到他們的慰問,甚至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飯菜的香氣漸漸黯淡,食物變冷變硬,失去了味道,一顆心也徹底墜到了谷底。

像是與世隔絕一般。

孤獨抽絲剝繭般将她包裹。

直到那天晚上十二點,溫昭收到了一條陌生的信息。

沒有署名,地址顯示的是外婆所在的城市,還發了一長串內容。

開頭就是祝她新年快樂,後續的內容很含蓄,溫昭也記不清楚具體,大致是表達了對她的想念和舍不得,以及詢問那邊是不是下雪了,說他還沒有看過下雪的模樣。

她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發錯了,因為她在那座城市并沒有多少相熟悉的人。

于是,為了不耽誤那個人,溫昭第一時間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提醒他發錯了。

但對方卻一直沒有回複她。

直到大年初一中午,在沉寂了許久後,那邊終于回了一條消息。

先是表達了他的歉意和對她的感激。說他是給一個多年前已經失聯的朋友發的,但是記錯了號碼。

或許是對方給她發來了新年第一個問候,雖然并不是真的給她發的。溫昭鬼使神差下問他願不願意加她微信,她想發一個雪景視頻給他看。

兩人加上了聯系方式,而那個人就是白白。

再後來。

溫昭轉學到了新的學校,因為出色的外貌和待人友好的态度,她受到了幾個男生狂熱的追求。

即便溫昭盡可能地妥善拒絕和處理好了這些瑣事,但紙包不住火,這些事情還是被好事者捅到了她父母那邊。

那個好事者還添油加醋,在一群大人的聚會中肆意宣揚了出去。

這就是流言蜚語的力量,讓人迷失在這場狂歡裏。那些傳播謠言的魑魅魍魉肆意抹黑,對本是受害者的溫昭苛責,認為是她腳踩幾條船,跟那些男生糾纏不清。

可能是覺得丢了臉面,溫昭被父母勒令關在家裏,一個禮拜沒有去上學。

然後就是在未知全貌的情況下,她被兩人嚴令禁止和男生交往過密。

也許是在一開始回到父母身邊,抱有太大的期待,而事實卻過于落差,溫昭遲來的青春期的叛逆悄然而生。

一顆種子被種下,埋進內心深處,在被迫停課關在屋子裏的時候破土而出。

在不知名的情緒裹挾下,她頭腦發熱一般地給白白發去了網戀申請。

本以為會被拒絕,但白白很安靜地答應了。

但這場別扭且莫名的網戀沒過多久就終結了。

在溫昭從隐匿的叛逆感中剝離出來後,解釋并表達歉意後,兩個人便恢複成為朋友關系。

随着時不時的聊天,兩人愈發熟悉。

漸漸成為不見面的知心好友。

比如,溫昭知道白白生活在一個水深火熱的家庭裏。

再比如,白白經常問她題目,關心她的近況。

兩人關系簡單又純粹,卻讓溫昭覺得比她的父母還更親近。

……

溫昭這一晚睡得很不安穩,夢都是斷斷續續的。

就在她即将夢到一段過往,也就是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她發現全部真相後,最為心灰意冷的一段時間時。

清晨六點五十。

辛欣設置的魔性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不知道是不是腦神經的自動開啓防禦機制,還是被鈴聲喚醒。

那一剎那,思緒的齒輪停止轉動,夢境像是一塊易碎的玻璃,一戳即破。

又在大夢初醒後,慢慢瓦解成為了齑粉,融入了溫昭沉重混沌的記憶裏。

讓人難以分辨是虛幻還是真實,是昨日還是今朝。

溫昭頭一遭成為寝室裏最晚下床洗漱的。

因為沒睡好,有些頭重腳輕,她虛浮着步伐下了床,眼下烏青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愈發顯眼。

……

溫昭這一天都沒怎麽提起精神,整個人焉頭巴腦,雖不至于成為霜打的茄子,體态不變,但神情恹恹。

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辛欣和李文君都在上課的時候發現了,連忙關心詢問她的情況。

“昭昭,你怎麽了,感覺一整天都怏怏不樂的。”

溫昭一向不喜歡将負面情緒帶給別人。

她擠出一個笑,裝作沒事人的模樣:“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春困秋乏、夏打盹和冬眠吧。”

她狀若無意地捂了捂臉,一副被冷意襲擊後被打倒的模樣,“這幾天越來越冷,可能我要要冬眠了。”

“哈哈哈,這樣子嗎?”

怕她們不信,溫昭又打了個哈哈搪塞了過去。

兩個室友才将信将疑地挪開目光,沒有再用擔憂的視線包裹着她。

這一整天,辛欣和李文君不知道為何總背着溫昭湊在一起聊天,兩個人嘀嘀咕咕的,時而冒出興奮的聲音,又壓下去。

像是在密謀什麽,但溫昭精神不濟,便也沒留意這些。

這一天是十二月三十一號,日歷上的最後一天。

也是溫昭的生日。

上完上午最後一節課,溫昭回到寝室。

她昨晚手機關機後丢在桌面儲物盒裏,因為早上過于渾渾噩噩,上課也忘了拿,直到到了教室才想起來。

等粗略地吃了幾口午飯,回到寝室,溫昭才把手機找出來。

一開機,才發現微信裏面湧現了許許多多的消息。

但這些毫無例外都是在跟她說生日快樂。

溫昭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眼睛,手指交疊着摩挲了幾下,才點開了最上面的一條消息。

是宋明理給她發的祝福消息:

【宋明理:生日快樂呀!溫女神!】

【煙花煙花蛋糕蛋糕】

溫昭先是回複了個謝謝,然後才問他為什麽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宋明理幾乎是秒回:

【是灼哥跟我說的,嘿嘿】

溫昭懸在屏幕上方的手指一頓,而後無意識地在虛空中小幅度地劃動了下指尖。

祁灼告訴他的。

可祁灼為什麽會知道?

還有祁灼為什麽會告訴別人?

溫昭沒讓疑惑停留,徑直問了宋明理為什麽祁灼會告訴他自己今天生日。

但宋明理發了一個emoji裏面的“噓”的表情。而後諱莫如深地說這個保密,一副揣着國家機密的架勢。

“……”

行吧。

溫昭也沒有太大的探知欲,她繼續浏覽消息。

很快,她的目光定格在社團大群裏,發現裏面有很多人艾特了她。

看了一下消息記錄,發現在淩晨過後,就由她的部長趙學琴帶頭開始給她發祝福消息,兩個副部和其他成員緊跟其後。

溫昭這才想起來剛進社團沒多久,趙學琴就告訴他們社團有一個活動。為了争強部委們的歸宿感,會在每一個成員過生日的時候,集體為他慶生。

想來是昨晚零點一過,由部長牽線,便開始了這社團的儀式感。

她昨晚沒看手機,也就錯過了。

想到這裏,溫昭忙不疊在群裏感謝了大家的祝福和解釋自己沒有及時回複的原因,得到了一片沒關系和再次祝福的應和聲。

沒想到會收到那麽多的祝福。

不可否認,溫昭的沉悶的心情一瞬間在這場儀式感滿滿的關心中得到了治愈,心底像是鋪了一層糖霜,絲縷甜意在蔓延。

指尖,下移屏幕拉至最早的消息。

溫昭一怔,發現最先給她發生日祝福的竟然是白白,而且卡零點卡得很精準。

這小屁孩。

不是要上課嗎?

等溫昭回複完數十個人單獨的祝福後,才語重心長地教訓了一番白白要專心學習,不要在意這些莫須有的儀式感。

不過沒得到回複,一個高三生是不能及時回複這遲來的消息的。

因為下午沒有課,加上明天是元旦,在書海裏折騰了幾天的辛欣和李文君又活了過來,開始在寝室歡騰地鬧開了。

沒過多久,兩人就約定好了似的拉着各自的椅子,拖到溫昭座位旁,眼巴巴地看着她。

然後就見兩人相互傳遞了個眼神,便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胳膊,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溫昭:“?”

這是要幹什莫。

不明所以的溫昭一臉茫然地看着兩人,不知道她們這副談判的架勢是所為何事。

辛欣不由分說地勾着她的手臂,眨巴着她那大眼睛:“昭昭,今晚不是要跨年嘛,我們約飯群就搓了一個飯局,你去不去呀?”

溫昭默了默,沒立刻回應。

因為自從高二後,她這幾年的生日過得都很浮皮潦草。以至于今天的計劃也是晚點去買個蛋糕,再告訴室友她生日,粗略度過就行。

但她擡眼,看着兩個因為她沒吭聲而如臨大敵的室友,溫昭心下了然。

可能是上次的臨時放鴿子讓兩人心有餘悸,所以這次齊刷刷上陣想要确定她是否會去。

不過想想也是,跨年的活動肯定不能那麽單調乏味。況且上一次她已經爽約過一次,再這樣做真的很煞風景。

于是,在兩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溫昭決定不再提起生日的事情,而是點頭答應去這次聚會。

換來了兩個活寶跳起來擊掌歡呼。

節日歡快的氛圍給得很足。

傍晚時分。

溫昭收拾完桌面和整理好衣着,大概忙碌了半個小時,才發現微信又冒出來幾個紅點。

打開一看,竟然是祁灼給她發來了好幾條消息。

【祁:今天晚上的聚會你會來嗎?】

兩分鐘後,沒人回。

而對面卻不洩氣,像是試圖确認着什麽,祁灼又發來一條消息。

【祁:聽說你會來,是真的嗎?】

五分鐘後。

依舊沒人回。

【祁:你好】

看到這裏,溫昭愣怔了一瞬,他怎麽莫名客套起來了?

往下一看。

【祁:請問是你撿到了這個手機嗎?能麻煩把手機還給失主,讓她回我一條消息嗎?】

【祁:需要多少錢都可以,讓她回我一條消息就好】

溫昭:“……”

什麽鬼。

還有今天的祁灼怎麽那麽孩子氣,還玩起這套來了。

可能是情緒高漲了很多,溫昭也鬼迷心竅一般玩心大發。很快就進入了一個角色:

【WZ:對,這個手機現在在我手裏,如果想要讓我歸還物主,需要大筆的費用,你确定還要進行交易嗎?】

發完這句話,半晌,溫昭卻後悔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偷穿高跟鞋被大人當場抓住一樣,心慌中帶着點後知後覺的莫名羞恥。

“……”

手指停留在這條消息上面,長按着,正當溫昭猶豫着要不要撤回時,祁灼就發來了消息。

【祁:沒事,只要你讓她理我】

【祁:把我兜裏的錢掏空都行】

又過了幾秒。

【祁:ballball】

作者有話說:

寶嗷寶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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