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心動難捱
第41章 41、心動難捱
“生日快樂, 但不止是這一天快樂。”
——祁灼題記
下午六點，溫昭和室友一起出了門。
天色已蒙蒙烏黑，華燈初上, 校園裏到處都是游走流竄的人群, 都不約而同地挂着笑臉，空氣中都透着愉悅又鮮活的氣息。
幾人走到東門，溫昭垂眼打開叫車軟件, 剛想詢問室友目的地定點在哪裏, 就發現一旁的辛欣踮着腳尖，朝某一個方向興奮地揮着手臂。
她擡眼望過去，就發現一輛黑色的車輛朝她們駛來，而後停在欄杆外, 打着雙閃, 似乎在提醒和催促。
溫昭沒有多想，以為是室友提前預打了車, 便擡步跟着她們走過去。
但剛一靠近車門, 辛欣和李文君就急不可耐跑到她前面, 一個大跨步地打開後車廂的車門，像只泥鳅一般滑不溜啾地鑽了進去。
兩人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看得溫昭有些發懵。
“……”
這司機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但想起兩人之前吐槽過坐副駕駛如何不自在, 溫昭就以為是出于這個原因, 只好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然後朝車輛前門走去。
車輛停在背光處，被夜色籠罩着，看不真切。
拉開車門，裏面的微弱的燈光傾洩而出, 映透着裏面的景象影影綽綽, 晦明切割, 溫昭沒細看，徑直坐了進去。
她摸索出安全帶，側頭剛要系上的時候，忽地察覺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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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昭動作一頓，視線從那被大衣掩映的腰身往上挪，而後緩緩對上了一張下颚流暢銳利的臉。一個很清絕也異常熟悉的側臉。
可能是太過詫異，她的目光停留在祁灼身上的時間有些長。
不多時，原本目光直直平視着前方的祁灼便有所感應地扭頭瞧了過來。
他懶散搭着的手指輕輕叩了下方向盤，沉默地盯着溫昭的臉幾秒。像是想到什麽，他才彎唇笑了下，語調頗為厚顏無恥：
“溫馨提示乘客您，不要老看着司機。”
說着，祁灼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溫昭手機的還扯着的安全帶，自我感覺良好地加了一句：“男色只會誤人，生命安全更重要。”
“……”
溫昭眼皮跳了下，臉上神情倒是适應得沒有什麽變化。
“哦，好。”
“咔噠”一聲，她從善如流地系好了安全帶。
突然，後座傳來一聲被驚到的咳嗽聲。
溫昭扭頭看了一眼室友們的狀況，發現兩個人匆匆忙忙地撇開了視線，一個看向窗外，一個垂頭把玩起手機來。
但是，她們兩個人的嘴角弧度還上揚着。
“……”
溫昭忍了忍。
但還是再次被祁灼的厚臉皮刷新了新的認知。
人怎麽能那麽自信！
不行，她忍不了了。
但暫時還沒想到怎麽接招。
“……”
就在這樣由祁灼一手造成的詭異氛圍裏，車輛緩緩啓動，駛入車道。
在一段等紅綠燈的時候，溫昭終于想起什麽，她朝祁灼的方向伸出攤開的手掌。
祁灼正悠閑地虛握着方向盤，卻看見旁邊伸過來一只細白的手掌，十指纖纖，指甲圓潤幹淨。
他的目光定定看了兩秒，才擡眼對上溫昭的視線，面露疑惑。
這次換成溫昭氣定神閑地看過去，“兜裏的錢記得給我。”
見人沒立刻應聲，她掃了一眼祁灼那件大衣的口袋，故作為難的樣子：“不會口袋比你的臉還幹淨吧。”
“可是。”溫昭難得學一次祁灼綠茶的模樣，“我們談好的，我還有聊天記錄。”
“不會你只有一張嘴，那麽能說吧。”
“……”
沒想到溫昭會突然提起這個，祁灼愣怔了一瞬，動了動唇剛想說些什麽，綠燈忽地亮起。
周圍車輛像游魚飛速駛離，他只能作罷，視線重新放到了前方，整個人都像是沒了說話的沖動。
在這突然的寂靜中，車輛緩緩啓動，伴随着後座驀地響起的一陣噴笑聲。
“……”
星大的地理位置遠離市區，但位于交通發段的一個地段。
在半個小時的車程過後，車輛駛停在了一棟郊區別墅外。
放眼望去，一盞盞路燈伫立，宛如守護的衛士。鵝卵石小道鋪陳入內，庭院花園栽種了各式珍品花卉，常綠的枝桠上還挂着星星燈，燈火通明得宛若白晝，讓這死氣沉沉的黑夜也色彩斑斓了起來。
因為是跨年，很多知名景點都會是人山人海，為了避免出現腳踩腳的情況，單獨找個适合聚餐的地方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溫昭雖然在此之前就聽辛欣說過是租了個別墅來辦聚會，但她沒想到會這般繁華和奢靡。
宋明理等人都捏着個手機站在門外，聽到汽車引擎聲滅，紛紛擡頭，而後朝着剛下車的祁灼幾人招手。
一群人成功會面，簇擁着走到庭院裏。
可能是太久沒有那麽熱鬧地跨年，習慣了冷冷清清地獨自度過。
看到中央石桌上擺着的各類食物和旁邊支着的燒烤架，溫昭都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幾人嘻嘻哈哈地開始插科打诨，周圍響起嘈雜熱烈的笑鬧聲。
祁灼給她遞過來一把他剛弄好烤串和一碟水果，溫昭才恍然回神，像是掩飾情緒一般朝他笑了笑。
祁灼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絲毫不介懷車上溫昭奚落他的事，只是溫聲提醒：“先吃點東西吧，晚上還要一起跨年。”
溫昭接過食物，因為殘存的情緒所掣肘，她只是輕聲地嗯了一下，沒有多言。
……
等一夥人笑鬧着填飽肚子，就開始嚷嚷着玩聚會小游戲。
宋明理作為聚會的游戲king，主動舉手號召着大家玩007小游戲。
游戲規則是先由最開始的那個人喊0并且指定一個人，被指定的那人需要立馬喊0再指定另外一個人，第三個人則是喊7并且做出手.槍的手勢指着其他人，中槍的人禁止做出任何舉動，他旁邊兩人則需要将兩手舉起來，并發出“啊”的聲音，出錯的人需要受到懲罰。
大家都沒意見，但在商量游戲懲罰的時候，祁灼出聲讓宋明理把傳統懲罰中的喝酒稍微改了一下。
他把玩着桌上的杯子，問對面的女生們：“你們能喝酒嗎？”
辛欣舉手：“我能喝一點，但喝不了多少。”
李文君：“我酒量還行。”
溫昭想了想自己那一碰酒就暈乎乎的特質，但為了不掃興，還是盡量配合着說：“能喝一點點。”
祁灼将杯子磕回桌面上，拍板做好了決定：“行，那女生這邊就懲罰喝果汁，男生這邊喝酒。”
“……”
宋明理懵了，他耳朵沒問題吧，而且女生這邊說的是能喝吧，怎麽就變成她們輸了還喝果汁了。
想到這，他立馬跳出來反對：“喝果汁怎麽算懲罰呢，這明明是獎勵！我……”
宋明理一個“不服”還沒說出口，就接受到了來自擔心女朋友的杜維的死亡凝視，以及祁灼雖然含着笑意但是卻讓他覺得膽顫的眼神。
他咽了咽口水，将沒說完的話吞進肚子裏，被迫妥協了，擺擺手，“好吧好吧，她們是女孩子，的确該照顧她們。”
游戲開始。
宋明理喊“0”指定了宴遠，宴遠喊“0”指定了杜維，杜維喊“7”後比着手.槍的動作對準了女朋友，做出了一個潇灑的“砰”的動作。
辛欣一下子定在原地，什麽動作也不能做，但她嗔怒地甩了個眼刀給杜維。
然後下一秒，辛欣旁邊兩人和杜維一起舉起了手。
杜維發出“啊”地一聲，根本顧不及游戲規則，很慫地趕緊哄撅着嘴巴一臉不滿的女朋友。
然後收獲了一衆毫無客氣的嘲笑。
很簡單的小游戲，但一群人聚在一起卻根本不覺得無聊，玩得不亦樂乎。
到後面，還自覺加上了變速和迷霧彈，慢慢有人就錯亂了。為了增加游戲趣味，宋明理将懲罰升級，加上了最為常見的真心話和大冒險。
很快，男生幾人在牛飲完一杯酒後還接受了各式各樣的真心話和大冒險提問。
下一輪由辛欣開始，她毫不留情地指向了杜維，杜維則很自然地指向了他斜對方的祁灼。
祁灼本來還悠閑地笑着，猝不及防接招後，他愣了零點幾秒，才将左手平放在胸前，右手呈槍狀搭在上面，姿态利落幹脆，對着一圈人虛晃了幾下。
“砰——”
他模仿着子彈上膛後發出的聲音，一雙桃花眼彎着看向溫昭，動作随意又孩子氣。
“……”
溫昭本來還看熱鬧似的旁觀着，冷不丁地對上祁灼的含笑的眼眸，她愣怔了一瞬。
不過，她這時的反應恰好對上游戲規則，所以沒有任何動作才是正确的。
旁人并未察覺出任何異常，祁灼也在做完動作後挪開了視線。
只有溫昭知道，她剛才的心髒好像真的被槍射中了一般，有什麽東西朝她撞過來，但沒有任何痛感，只有泛起來的一陣酥麻癢意。
這一輪游戲結束後，李文君中招了，她在喝下一杯果汁後，選擇了大冒險。
辛欣壞笑着指定她去抱在場的一個異性，李文君斟酌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起身就走去了宋明理旁邊。
宋明理也不扭捏，坦蕩笑着朝李文君展開懷抱，“來吧姐們，接受哥的愛心擁抱。”
“切——”李文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走過去了。
兩人虛抱了一下，然後大大方方地分開。
宋明理在原地蹦噠了兩下，怪叫着：“這還是我第一次跟女孩子擁抱欸，靠靠靠。”
宴遠用看猴子的眼神掃了一眼他，嘲笑道：“笑死，不愧為牡丹。”
宋明理不服氣了，指着宴遠和祁灼，不滿地嚷嚷：“怎麽，你們兩個就跟女孩子擁抱過嗎？”
宴遠立刻反唇相譏：“不好意思，鄙人以前幼兒園的時候真跟人抱過。”
宋明理“哼”了一聲，立馬将期盼的眼神朝向祁灼，像是急于尋找同病相憐的隊友。
但想象中的統一戰線并未達成，祁灼淡淡地瞥了宋明理一眼，“不要看我，我跟你不一樣。”
“……”
“……我靠我靠。”宋明理再次發出怪叫，不可置信地說：“灼哥你啥時候跟女孩子抱過了？”
祁灼斜睨他一眼，臉色冷淡：“你管我。”
“不是啊哥！”宋明理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奇，“開學這幾個月來你那樣子抗拒跟女孩子來往。”
“我就以為你是個冰清玉潔的小處男，但這、這這……”
“……”
……小處男？
很快，周圍的視線既克制又好奇地落在了祁灼身上。
“……”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安靜良久。
冷不防一輛車在幾人臉上碾過，車速太過，大家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祁灼臉色登時沉下來，像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他迅速叫停宋明理這胡七八糟口不擇言的說辭，一臉無語：“不是，怎麽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你這種思維跟時代脫軌的人？”
像是覺得還不夠，他繼續嗤道：
“宋啞炮，你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嘴，什麽你以為——”
“我就是，好嗎？”
宋明理被叼了，先是愣了一下。
幾秒後，才猛地反應過來他自己說了什麽，瞪大了眼睛，趕忙一巴掌捂住他自己的嘴巴，眼神尴尬又無措。
只能發出“唔……唔”的聲音，既沒有再說話，又表示自己知道錯了。
“我艹哈哈哈哈哈！”
李文君最先給出反應，她笑得前仰後合：“我他媽第一次聽說擁抱過後就沒了貞潔哈哈哈。”
有了人帶頭，一群人也随之笑開來。
原本尴尬的氛圍也因此一掃而空，他們紛紛怪叫着：“長見識了啊，原來這樣子的嘛。”
“沒想到宋啞炮你才是男德典範呀。”
“哈哈哈哈！那你剛才是不是也不是那個啥了？”
在這樣的氣氛下，溫昭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唇向上彎着。
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情緒在心裏蔓延開來，有點悶，但卻捉不住原因，也沒有一個清晰的思路。
又玩了一會兒，辛欣拉着溫昭一起去上洗手間。
等溫昭出來在盥洗池洗幹淨手，用烘幹機吹幹，辛欣還沒有出來。
溫昭打算等她出來一起回去，便從羽絨服口袋裏拿出手機，又回複了幾條祝她生日快樂的祝福消息。
目光往下掃，随後頓住。
她的母親也在半個小時前發了一長段話，跟她道歉并祝她生日快樂。
溫昭面無表情地看完，目光凝滞了一會兒，幹脆利落地按了返回鍵，退出了聊天框。
遲來的情意比草賤。
而且溫昭看得出來，她媽發的那番話并不誠懇。
如果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原諒了她，後續的傷害依舊會有，且不會斷絕。
這是溫昭用十幾年被忽視和壓榨的血的經歷總結出來的。
她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溫昭直截了當地關了手機，又等了一分鐘，辛欣給她發來一條消息。
【小星星：昭昭，我拉肚子了嗚嗚，可能要很久。你先回去吧，我等會自己回去】
溫昭關心地問了幾句。
得到只是單純吃錯東西拉肚子的回複，和幾句催促她先回去的消息。
溫昭只好作罷，獨自先返回庭院花園。
可當她穿行過一條光亮的小徑，發現前方的光線越來越微弱。
走到院子裏，溫昭愈發感到不對勁，因為裏面一片漆黑，原本的光亮盡數消滅，眼睛浸泡在夜色中，窺不見具體。
在一瞬間的緊張過後，一個猜測爬上心頭，并以千百倍的速度淹沒了她。
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和沖動，溫昭試探着喊：“欣欣——”
“……”
“文君——”溫昭又嘗試着喊了一下。
還是沒人應。
心裏的異樣愈發濃烈，溫昭幹脆摁亮手機，低頭找到手電筒的按鈕，剛想點擊。
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噠”地一聲。
像是某個開關被按下。
溫昭還沒來得及反應。
周圍一簇簇光亮次第恢複，甚至漸起的光線比之前還更亮堂。
溫昭擡眼飛快地一掃，才發現之前點亮的星星燈只是冰山一角。
現在是所有的裝飾燈全然被打開，在濃黑的夜幕中肆意地綻放光芒，五光十色中透露的滿是絢爛奪目。
停頓了一下，溫昭将視線重現新投向前方。
就看見祁灼站在一群人最前面，身形落拓清隽，肩膀瘦削寬闊，耀眼又矚目。他的手中捧着一個八寸的水果蛋糕，上面立着數字十八的蠟燭。
燭光搖曳，亮光照亮了祁灼整個臉部輪廓，卻沒有任何瑕疵可以挑剔。
一雙桃花眼映着微光，平直地看着她，笑意蘊藏在裏面，一向漆黑銳利的眸子也泛着溫柔的色澤，美好得不像話。
見溫昭看過來，一群人唇邊都噙着很大的笑意，像是提前排練過一般，很有默契地開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
他們每唱一句，就朝溫昭堅定地邁過來一步。
溫昭的眼睫輕輕顫動着，她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但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胸腔裏有一股很重的力量在敲擊她的心髒，腦子裏有一束又一束絢爛的煙花在升空綻放。
眼前的一切，對于她而言，像是一場如真似幻的夢境，美好得仿佛不存在。
她的呼吸都變輕了起來，像是怕動作稍一用力，這全部都會像一堆泡沫般，輕而易舉地盡數消失。
“祝你生日快樂——”
随着生日快樂歌中最後一個擲地有聲的音節收尾，祁灼正好站定在她身前。
男生高大的身影籠罩在頭頂，光芒順着身體輪廓傾斜而下，為他鍍上一層朦胧的光暈。
祁灼垂眼，專注且安靜地看着溫昭，眉眼舒展溫和，少了平常慣有的攻擊性，整個人像是一塊溫潤而澤的美玉。
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幾秒，祁灼才又緩慢湊近了些。
他将蛋糕遞在兩人中間。
“溫昭。”這是他第一次那麽正式且自然地叫她的名字，語速緩慢卻鄭重其事。
“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砰——”
放棄掙紮吧！！昭昭寶貝！
你對他動心了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