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如其名
第4章 人如其名
蕭越手指勾過門把,門鎖發出咔噠一聲,和他一起看向窗戶:“那你從窗戶進去?”
與陽臺的落地窗不同,小窗加裝了防盜,只是用來透氣通風,Alpha應該走不了。
秦段一臉“你在搞笑嗎”,蕭越把他逗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差拉着箱子滾回樓下。
終于說:“進來,不逗你了。”
李硯岩範嘉承齊齊望向這個拖着行李箱的熟悉的陌生人。
“我的護工來了,還不走?”蕭越敲敲空床架。
範嘉承扯住他的衣服:“哥我也能照顧你,你讓我留下來呗。”
蕭越眼珠子轉了一圈,瞄他一眼:“留下來睡哪兒?睡天花板上?”
“……”範嘉承轉向秦段,朝突兀出現在屋子裏的人打了個響指。
“你走吧,我哥不需要你。”
輕佻的樣子令秦段眼角微抽,蕭越身邊的人都這樣?
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蕭越不耐煩地将兩人趕走:“誰說我不需要?我需要,趕緊滾趕緊滾。”
範嘉承被趕出門前,扒着門框大喊:“秦段!你不是說死也不會來伺候——”
李硯岩捂住他的嘴,連拖帶拽:“管呢,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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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把箱子挨在櫃子邊,秦段一本正經瞎說八道。
“我是許願池,專門幫人實現願望。蕭越之前在我這裏許了願,現在來幫他還願。”
範嘉承:?
蕭越笑了聲。
“許願池我許的什麽願啊?”
許願池拉開箱子,邊收拾行李邊回答:“你說找秦段當護工,輔佐你登基。”
“.......”蕭越笑聲壓得低,靠在床頭笑了好半晌。
護工是打引號的護工,畢竟蕭越沒有真的半身殘廢。
他只是骨裂,就算沒有秦段幫忙,也可以自食其力上廁所洗澡外出,只不過有些許的不方便。
除了行李箱外,秦段還搬上來一個白色的箱子,箱子被放到了櫃子最下層,箱內物件碰撞發出瑣碎的聲響。
蕭越好奇:“裏面裝了什麽?”
放箱子的手一頓,烏黑發亮的眼睛望過來:“想知道?”
“裝——”秦段打開箱子,箱內的獎杯勳章獎牌盡數呈現在兩人眼前,他把之前賣的關子填了,“裝B。”
蕭越非常想笑:“确實挺裝B的。”
“你搬個家這些都要帶?”
“要帶。”他點點頭。
最多照顧傷患兩個星期,很多沒必要帶的東西他放在樓下沒拿上來,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思量過後仍然把這箱榮譽一道運了上來。
蕭越大概會認為他是故意炫耀?
果然,馬上聽見人問:“故意帶給我看?”
“要看?”
他反問。
蕭越注意到他的眼睛十分黑亮,總是充斥着熱情與活力,問話的時候也是生機勃勃的。
順手拿起一個金獎杯,放在手裏沉甸甸的,簡單翻了翻,發現這裏邊的榮譽包括秦段從小到大獲得的所有獎項。
視線掠過一個個獎項的名字,就像看過了他過去的二十年。
“我有個疑問,”他說,“秦家家規裏有規定必須得第一?”
這些獎項全都是冠軍一等獎特等獎,都是最優秀的獎項。
秦段沒想到家規這個梗過不去了,目光從他散落的前額發移到他撐着箱邊緣戴着紅繩的手上。
“是啊,家規說必須拿第一。”
蕭越暗嘆恐怖如斯,重新把箱子合起來,拍拍箱面。
“秦小公子收好你的第一。”
秦段昂了一聲,收拾好行李後盤腿坐在床上,主動提起陶宇:“陶宇那事是我瞎摻和誤會你了。”
“如果我知道事情是那樣......那天不會替他去。”
蕭越訝異他提起這件事,與此同時李硯言評價秦段正直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中。
“不是什麽大事,本來事情都了了,陶宇非說要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頓了下,笑得有些奇怪道:“我也沒想到他會找你來。”
秦家幾代從軍,家裏人幾乎都當軍官,在帝都政界勢力很大,份量十足,秦段作為秦家的小兒子自然背靠大山,普通人得罪不起。蕭越看似只是讓他喝了一瓶十五度的酒。
可當秦段出現在那場酒局上,陶宇就相當于用行動向蕭越證明了他背後有秦段撐腰,管你蕭家人能耐再大,最好要信守承諾,不要再計較陶玉犯下的錯事。
蕭越想明白這事覺得挺無聊的,他本就沒打算和陶玉計較。
他那會兒要是計較就會像現在這樣直接把陶玉送進局子裏反省幾天,而不是和他和解,讓他在網絡上惡意造謠。
秦段意外他這種大度。
大度的蕭少爺沒過兩秒又開始嚷嚷:“我要喝水。”
“沒手不會自己倒?”
“沒腿。”
秦段忍了,心裏到底是有些愧疚,耐着性子裝了杯水,端到他手邊:“喝吧蕭少爺。”
蕭少爺假模假樣地嘗了一口水,嘴唇微張。
“你喝不喝?這次不喝以後永遠別喝了。”
秦段直接打斷他的刁難,手一指,語氣威脅。
“……”某人識時務地道謝,“謝謝。”
臨睡前,漆黑的宿舍內尚且可視,微弱的月光透過落地窗跳到平整的地面上,在地上喇出一道閃着微茫的不規則裂口。
“你踢我這一腳是不是故意的?”
蕭越的聲音傳來,隔着黑暗,稍微顯得不真切。
秦段能在黑暗中勾勒出他大概的身形輪廓。
空間靜谧了一會兒,他坦誠道:“多多少少有點。”
接着主動補充原因:“看你不爽。”
“......”
蕭越翻了個身,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啞口無言。
帝國軍校的宿舍環境不錯,床鋪是實木的,不是上下床而是單床單桌,有木頭床架可以挂簾子。
秦段沒有挂簾子的習慣,後腦勺枕着手臂,床頂空蕩蕩的木頭架子近在眼前,他突然想起中學的時候。
他和蕭越上的同一個大學,中學也是同一個。只不過和大學前兩年一樣,中學時期他們幾乎沒有交集,在學校沒有打過正式的照面。
秦段有時會從身邊人的口中聽到蕭越的名字,大多數時候就是聽一聽,從沒往心上放過。
那天雨後悶熱,草尖上挂着水珠,籃球場上也有一攤一攤的水跡。
班裏的男生拿掃把随意地掃開水跡,厚重的雨水滑出濕漉漉的痕跡,蜿蜒地流進兩側排水管道中。
秦段原地投了個球,有人歡呼一聲,他招招手示意可以打起來了。
十幾歲的少年打球橫沖直闖。
就是在這時,他不慎被人撞了一下,一腳踏進沒打掃幹淨的水坑,等到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要往下倒。
陶宇橫插進來,幫他墊了一下。
電光火石間,秦段已經壓着陶宇重重地摔在地上,骨頭咔擦作響。
他連忙爬起來,籃球滾到一邊,所有人都集中過來觀察陶宇的情況。
隔壁場就是蕭越他們班,一夥人逃課出來打球,打得差不多了。
收拾收拾準備走,冷不丁聽到旁邊球場人仰馬翻。
李硯岩托着髒兮兮的籃球:“好像有人摔了。”
蕭越扯下腕上的護腕,沒什麽興趣地瞟了一眼,瞟到糟亂成一團的人群,哦了聲:“那走吧,不打了。”
有人提議要不要過去看看情況,他揮了揮手:“不看,沒什麽好看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秦段扶起陶宇,擡頭就看到隔壁場的人都走了。
人群浩浩蕩蕩,AlphaBeta都有,高矮胖瘦不一,人群中有個背影很突出——自然垂落的小臂上沾了一塊髒水的污跡,指尖勾着個護腕,側頭和身旁人說話。
他記起年級裏有人說過,高二十七班的蕭越不愛湊熱鬧,可只要他在,場面一定是熱熱鬧鬧的。
果真如此。
蕭越人如其名,像風越過崇山峻嶺懸崖峭壁,風行八萬裏萬事不上心,人生主打一個肆意快意。
春風夏風秋風冬風都沒他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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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越腿斷了,像近身作戰體能訓練機甲作戰這些需要全手全腳上陣的課暫時申請了旁聽——在旁邊看着,不需要上手。
其他的文史課數理課,例如帝國現代史聯盟近星系史機甲程序設計基礎等卻避無可避。
秦段這節是軍事戰略,在指揮系院樓上課,和蕭越不在同一棟樓,下課後看到某人發來一張拄着拐杖搭校園快車的照片。
回了三個點,打字:感謝軍校交通發達,你不用拖着你的殘腿走路。
對面言簡意赅,回他一個點。
在第一食堂門口遇上了,蕭越旁邊跟着李硯岩。
“範嘉承不在?”秦段順手拿過他手上厚厚的書——《機甲程序設計基礎》。
李硯岩回答:“他和我們不是一個班的,課不一樣,不順道。”
正值飯點,人山人海。
蕭越手上輕松不少,秦段問他要吃什麽。
“随便,”末了補充一句,“你吃什麽我吃什麽。”
秦段點點頭,把書摞到桌上放好。
李硯岩看着挺拔的背影走遠,拍了拍殘腿人的背:“少爺,有人端屎端尿的感覺怎麽樣?”
他彎了彎嘴角:“吃飯呢,說什麽屎尿屁?”
“……”
李硯言轉身去了芝士焗飯的窗口。
飯堂重歸于喧鬧,蕭越獨自坐在這張桌上,他瞟了眼《機甲設計基礎》下壓着的《軍事戰略》,嘴角動了動,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亂象中 :“還不錯.....”
秦段端着兩份煲飯回來了,許銳也拉開椅子坐下。
李硯岩看到他手上的痕跡問了聲:“怎麽弄的?”
蕭越面前的碗上整齊地搭着筷子。
許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個啊,我女朋友撓的。”
席間一衆單身狗突然沉默下來。
李硯岩噎了一口芝士:“女朋友?”
許銳甜蜜地笑起來:“你好像很震驚我有女朋友。怎麽?羨慕?是因為你沒有嗎?”
李硯岩:“......”
秦段試圖打圓場:“你別理他,他一直這麽賤。”
蕭越笑了一聲。
李硯岩欲言又止:“确實有點震驚,沒想到。”
“不許攻擊我的身高!”
許銳先聲奪人,接着摸了摸頭發,自戀道,“比我高的有我帥?”
許銳在男性Alpha裏算不上高,和在座的人比,他比這仨矮一個額頭,但放在Omega裏,他的身高足夠了。
李硯岩看看四周:“比你高又比你帥的這裏就有仨。”
“你讓讓他吧。”蕭越說。
“哈哈哈哈。”秦段笑得嗆到了。
許銳一臉不可思議。
“我本以為秦段的嘴已經夠毒了,沒想到你的嘴也這麽毒。”
李硯岩舉手:“不好意思,在座所有人的嘴都挺毒的。”
話落,四個人都笑了。
“真無語....”秦段邊笑邊撥開對面人的領口,“你這怎麽回事?不會也是人撓的吧?”
粗糙的指腹在破皮紅腫的抓痕上點了點,蕭越喉結一動,鎖骨前的砂礫觸感像羽毛一般快速飛走。
秦段挑開他領口時不小心碰到了。
指腹的溫度有點燙。
他攏好衣領,嗯了聲:“撓的。”
許銳不是很意外,他這種身材長相家室,大把OmegaBeta倒追。
李硯岩嗤笑一聲:“想什麽呢。桃花債撓的,這狗逼沒對象。”
“桃花債?”
“陶玉。”
一個名字大家都懂了。
李硯岩提起這事還有點樂:“陶玉那天差點把他強上了。”
“信息素都在那兒飄了,Omega都扒身上了,他愣是沒碰人一根手指頭,陶玉氣急攻心、火氣上頭才報了警。”
這耐力!
秦段瞳孔震動,許銳一臉佩服。
“大哥,你是我大哥。”
秦段表情複雜,也擡手拍拍他的肩:“吾輩楷模。”
李硯岩樂死。
蕭越:“.......”
快吃完了,許銳甩了甩手:“Omega撓人挺痛的,我女朋友剛跟我生氣撓我這兩下比近身作戰老師的肘擊還刺激。”
“不過女朋友給的是甜蜜的負擔。”
秦段想把剩飯蓋他頭上。
“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肯定不怕撓。”
“為什麽?”蕭越問。
“他啊——”許銳拖長尾音,神神秘秘道,“因為他被你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擦藥的時候眉頭都沒皺一下。”
總結:“秦段同志皮厚。”
秦段同志擡腿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