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牙癢
第16章 牙癢
總統套房裏,房間與房間之間沒有阻隔,由一道道漆白漂亮的拱形門連接,拱門大敞,沒挂簾子或者其他物件當作阻隔。
整套房是按蕭越的喜好設計,他仿佛很喜歡這種隐私無處遁藏、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感覺。
“他自己地盤需要什麽隐私?”秦段說。
許銳聳聳肩:“我是感覺我睡在這裏沒隐私。”
“而且——”他眉梢提起,語氣蘊含揶揄,“這兒的浴室要麽是玻璃門要麽直接将浴缸擺在窗邊。”
“很沒安全感。”
暖調罩燈散發出舒适且不失明亮的光線,邁進拱門,邊上擺放着一張柔軟寬闊的大床,被褥潔白幹淨,定期有人整理打掃。
沙發小幾正對床鋪,後面的平臺砌高,往下挖了一個浴缸,浴缸正後方的牆面做了不規則的收納格子,格子裏分散地放着有格調的藝術擺件。
浴缸寬敞,正側面是一面巨大落地窗,簾子沒拉,窗外盛大的夜景一一投射進來。
整間套房各處細節做到了極致,色彩搭配和諧,裝潢用料考究,既高端大氣又讓人感受到處于高處的寧靜平和。
蕭越屁股挨着書桌,長腿支地。
“剛剛起言哥找你什麽事?”李硯岩坐在沙發上,注視着神色如常的人。
問到這,蕭越眼底才起了點變化:“我哥問範嘉承怎麽回事,為什麽把他弄進牢裏了。”
“範嘉承他爸媽求到我哥那邊去了。”
禍事是範嘉承惹出來的,錯也在他,他父母即使求到蕭起言面前,也不敢如實說出事情經過,只能含糊帶過希望蕭起言能在蕭越面前說個好話,把他們兒子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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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他們的訴求,蕭起言有些驚訝,當即去查了範嘉承的下落,調查過後信息顯示範嘉承确實被關在帝都監獄裏,而且被判了八年。
更多的他查不到了,那邊給的回複是機密。
秦段倒真幫他把這事遮得嚴嚴實實,竟然連他哥去查都受阻了。
蕭起言若有心查,并非查不到,只不過他相信自己的弟弟,思索了一番,決定先去找蕭越再來決定這件事後續該怎麽辦。
“在聊什麽?”秦段邁過拱門。
蕭越看向他,深棕色的瞳孔透出點無謂,語調松散随意:“說範嘉承。”
“他這種情況起碼能判十年吧?強奸未遂....”李硯言末尾幾個字含糊,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怎麽只判了八年?”
“他沒有給我造成實際傷害。”蕭越閉了一只眼,将飛镖往正對面的镖盤上投擲。
正中紅心,中心點向內凹陷,紮出個深眼。
視線從微微顫動的飛镖尾巴上收回,在座只有秦段知道蕭越被注射了信息素轉化劑,變成了一個對Alpha依賴、會産生發情症狀的僞Omaga。
李硯岩和許銳只以為他被注射的是肌肉松懈劑。
桌邊倚靠着的人長手長腳,手撐着桌面,幾根縱橫的青筋微突,腕上系着紅繩,手臂肌肉健碩卻不粗壯,不管怎麽看都是一個身體健康、機能完善的Alpha。
和他做朋友這麽多年,李硯言立刻解讀出了他的話中有話,眉頭輕皺:“蕭越,即使你給他減免了兩年的刑罰,他出來之後也不會感謝你,只會悔恨自己當年不僅沒成功……還收獲了八年的牢獄之災。”
“你誤會了,”蕭越說,眼裏早就沒有了事發時的憤怒與迷茫,“這是法律判的,不是我判的。”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蕭越走到镖盤前扯下正中紅心的飛镖。
察覺出氣氛微妙,許銳開始和稀泥:“哎呀別吵了別吵了,多大點事兒。蕭越你以後要是看範嘉承不爽,你就找秦段。”
他拍拍秦段的肩:“他保準能幫範嘉承把那兩年牢獄之災補上,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接近你。”
窗外接連閃爍着的霓虹燈勾勾纏纏,像一條剪不斷的多色石子路。
“你。”蕭越頓了下,注視着秦段那雙烏黑發亮的眼睛,不知怎麽的,問出句話:“你會幫我嗎?”
少爺在自己的地盤裏向別人尋求庇護。
虛空中驟然升騰起一股不存在的甜膩柑橘香氣,叫嚣着沖潰了什麽,迸發出一股奔湧的沖動。
只有香薰的味道飄了過來,甜膩柑橘氣味根本不存在,是他的錯覺。
秦段定了定神,這才意識到生理課上并無虛言,标記确實能連接Alpha和Omega。
他剛剛竟然對蕭越升起了保護欲。
匪夷所思。
“只要你需要,都可以找我。”他神色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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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芸冬在一個封閉的浴室完成了洗漱。
人一出來,許銳就蹭過去聞她身上的味道,黏黏糊糊地說:“好香。”
李硯岩見多了他這德性,已經不會用一種“你真該死啊”的眼神望着他了。
客廳往後是一個下沉式水吧,蕭越走過去,彎腰拉開閉合的櫃子。
他身邊三種性別的人不少,其中也見過很多情侶,這些情侶相處起來都是黏黏糊糊的,有些比之許銳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看習慣了。
心裏沒有挂念的人,面對這種小情侶黏糊的場景沒有絲毫波動。
“喝不喝酒?給你們做幾杯晚安特調酒。”調酒工具一一放置在臺面上,發出聲聲脆響。
水龍頭的透明水柱噴湧而出,修長的五指扣住鋁制調酒工具,利索地做着清洗。
“好啊!”幾道聲音接二連三傳來,一道接一道像晚上睡不着興奮嚎叫的猴子。
“你會調酒?”秦段扯過高腳凳坐在吧臺前。
蕭越從櫥櫃裏拿出兩瓶甜酒,丢了個開瓶器給他:“起開。”
使喚得理直氣壯,秦段習慣了他的脾氣,養傷期間他沒少被蕭越使喚。
“.....”兩個木塞逐一掉進垃圾桶。
蕭越不緊不慢,動作流暢舒适,看着賞心悅目。
“當然會,”他說,“我愛好多,基本上什麽都會一點。”
秦段哼笑一.欲.言.又.止.聲:“這麽厲害?”
冰塊掉入褶皺不規則的玻璃杯中發出當啷響聲。
酒液順着擁擠的冰塊蜿蜒而下,一句戲文闖入視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
十分應景。
“沒你厲害。”蕭越把調好的酒推到他跟前。
挑了挑眉,毫不掩飾勾起的嘴角,戲谑道:“永遠的第一名?”
秦段懶得接話,目光偏向空空如也的長頸酒瓶:“那是什麽酒?”
“甜酒,适合睡前喝。”
末了,蕭越不知想到什麽,神色鮮亮幾分,視線蹭過他的頭皮,喉嚨發出愉快的笑意:“小獵豹。”
什麽?
秦段不明所以。
蕭越已經離開水吧,将幾杯調好的特制酒端到癱在沙發上交談的幾個懶鬼跟前。
長頸酒瓶外觀漆黑,瓶身上粘貼着一層包裝紙,包裝紙底紋棕灰,仿佛野生動物的皮毛。
目光凝在印刷的外文上,秦段低聲念了出來:“......”
小獵豹。
這酒的名字叫小獵豹。
蕭越喜歡的東西都是……這種?
秦段凝神思考了一會兒。
一款甜酒的名字叫小獵豹,矛盾得性感。
幾人一擁而上拿走調制好的酒,蕭越身體陷進沙發,常春藤般攀附着沙發,靜待他們的反饋。
“好喝,沒想到你真有一手。”許銳一口氣喝了半杯,氣勢和幹二鍋頭沒差。
酒精不烈,很溫和,魏芸冬眯起眼睛:“有點甜甜的。”
“給你放了牛奶。”蕭越考慮到Omega不是很能喝酒,因此在調制酒裏摻了牛奶。
魏芸冬一時竟有些被他暖到。
許銳眼看着不對,嗷的一聲撲上來,手忙腳亂遮住她的眼睛:“你不許看別的Alpha!”
魏芸冬費勁扒下他的手,無奈中帶着絲嫌棄:“長得好看我多看一眼怎麽了?”
“別無理取鬧。”
許銳內心受挫,瞟向沒骨頭似懶在沙發裏的人。
确實好看——又怎樣......
“那也不能看!”
“你看我,我不好看嗎?”
蕭越看着他們打鬧,自戀出聲:“銳銳你也別嫉妒,我的帥無人能及。”
許銳眼睛瞪圓,開眼了。
“你好不要臉。”
“畢竟他是在電梯裏大喊我好帥的自戀狂。”李硯言對蕭越的社死事件如數家珍。
“卧槽?真的假的?什麽時候?”許銳眼含震驚。
魏芸冬也有點驚訝。
李硯言開始和他們講述中學時候他倆玩幸運大轉盤的經過。
秦段已經聽過一遍,再聽還是覺得好好笑。
“他那個∑寂寞¢嚣張、邪情少爺=1=的游戲id就是這麽來的。”李硯岩甚至把當時錄制的視頻掏出來播放。
視頻裏的少年臉比現在嫩,目光澄澈,中氣十足地對着鏡頭大喊我好帥我每天都被自己帥醒鏡子都被我的臉帥裂.......身後路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許銳笑了個半死:“原來比寂寞少爺更好笑的是和狗拜把子。”
秦段也一直笑,亮亮的眼睛彎起來,神采飛揚。
“喂,”蕭越敲了敲他的膝蓋,“有這麽好笑嗎?”
“超好笑。”秦段說。
“哈哈哈哈....”
“........”
笑到最後,蕭越頂不住了,逃到房間裏去。
笑料走了,其他觀衆逐漸笑沒勁兒了,又鬧了一會兒都累了。
萬籁俱寂,上一秒還熱熱鬧鬧的客廳下一秒就淪為寂靜,秦段盯着蕭越離開的背影。
目光下移,落到肌膚平整的後頸上。
那個地方會散發清甜誘人的柑橘香氣,香氣像一根根柔軟纏人的橙色絲線,裹挾着簇擁着,将受到引誘的人拐走。
秦段睫毛抖動兩下,果盤裏的橘子沒人動,各式各樣的酒杯已經喝空了。
酒杯面積不大,在昂貴的頂燈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空杯子裏盛了城市夜景。
蕭越這人很奇怪,在某些事情上總表現出出人意料的大度,比如陶玉的誣告、範嘉承的強迫,他貌似已經習慣了這些離譜的事情,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你在看什麽?”許銳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蕭越的後頸上曾經有範嘉承撕咬的痕跡,脖子上覆蓋着那名犯罪Alpha的信息素氣味。
他沾上了別人的氣味。
想通這一點,秦段有點不爽,舌尖重重刮過尖利的犬牙。
“沒什麽。”
就是牙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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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出自《穆桂英挂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