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友誼賽
第33章 友誼賽
現代史老師上課喜歡點人,節節課起碼揪四五個學生回答問題,因而空茫的大教室裏從後往前坐滿了學生,基本沒人敢逃課。
掃了眼空着的第一二排,老師将眼鏡推上鼻梁,低頭指着花名冊上的一個名字念出來:“蕭越。”
“蕭越在嗎?起來談談你對‘第三國際主義’的理解。”
擴音器裏的聲音一停,教室就失去了聲音,靜谧非常。
視線從前掃到後,意識到這詭異的安靜,不少低着頭的學生擡起頭來四處張望,等了幾秒,仍然沒人站起來。
老師慢吞吞地哦了聲:“不在是吧?”
許銳昏昏欲睡,靜谧令他猛然驚醒,左右看了看:“叫誰呢?”
秦段細長的手指緊了緊,蹭的一下站起——
折疊椅向後收,打出一聲輕響,所有人的目光彙聚過去。
許銳:?
“你——”現代史老師年紀不小了,眼睛不太行,食指抵住眼鏡,眯了眯眼,“你是蕭越是吧?”
秦段點點頭。
許銳:?
老師嘀咕:“剛剛怎麽叫半天不應?”
站立的人影身量高挑,發茬粗短,讓本就清晰的側臉輪廓更顯冷硬,看上去又乖巧又不讓人親近,矛盾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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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說說對第三國際主義的理解。”
許多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吸引了過去,認出他不是蕭越,吸氣聲笑聲齊響,室內彌漫着一股詭異的焦灼,使得看客發出來的瑣碎聲響有點紮耳朵。
秦段沒理,淡定自若地:“第三國際主義指的是......”
“我個人認為.....”
......
“坐下吧,”老師點點頭,點了下懸浮大屏,切到下一頁PPT,“蕭越同學說得很到位,第三國際主義是公元.....”
許銳拍了他一巴掌:“你這場救的,告訴蕭越,蕭越不得感動死?”
秦段也沒想到蕭越這小子沒來,他膽子倒大,連現代史這種高頻率提問的課都逃,和中學時候一個德性。
拉出終端發過去句:沒來上課?
對面的人可能剛好在浏覽信息,沒兩秒發來張照片。
照片自上而下俯拍,拍到球衣一角,球褲往下是一雙足球鞋,白色的長襪裹緊小腿,左下角探出只修長的手,白皙的皮膚被綠油油的假草坪襯得鮮亮,寬大的手掌合攏,拇指壓在無名指指節上,反手比了個耶。
蕭越:踢球。
掃過寬大褲腿下方繡着的徽标,秦段:在南操場?
[沒有,在政法大學,]蕭越說,[和他們打友誼賽。]
回完這一句,對面人徹底沒動靜了,秦段收起終端,挑眉問了許銳一句:“校足球隊最近有比賽?”
許銳撓了撓頭,眯着眼睛回想:“好像有吧,蕭越和你說他在打比賽?”
“嗯,”轉了轉筆,将PPT上的知識點記下來,“他說在政法大學打友誼賽。”
“那李硯岩也去了?”許銳挺直腰背,伸着腦袋四處看了看,沒發現熟悉的身影,“難怪他們沒來。”
“秦段。”
正當兩人聊着,身後人捅了他一下:“段哥,叫你呢。”
秦段濃密的睫毛下落,眼珠子轉向講臺,上邊果不其然傳來現代史老師稍顯刻板的嗓音:“秦段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他轉頭和許銳對視兩秒,在對方眼裏看到幾行刷過去的髒話。
許銳表情扭曲,用氣音說:“不是吧這麽巧。”
“秦段,秦段沒來是吧?”
現代史老師正要在花名冊上畫叉,有人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老師!我在我在。”許銳拔高音量,将點在花名冊上的筆尖生生扼制住。
“哦來了是吧,”老師擡起眼,“回答一下剛剛的問題。”
“.......”在一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許銳沉默兩秒,內心崩潰:剛剛什麽問題?!
低頭看向真正的秦段,秦段也在沉思。
[什麽問題?]
[我也不知道。]
正當兩人感到絕望的時候,前邊人抛過來個小紙團。
秦段似有所感,展開紙團,一行字躍入眼簾。
題目!是題目!
許銳眼睛尿尿了,大學生果然衆志成城。
秦段把問題抛給他,踢了踢他的鞋尖,示意他随便說兩句。
随便說兩句也是有難度的,許銳眉頭緊皺,紙團上的名詞和“第三國際主義”一樣讓他感到陌生。
秦段嘆了口氣:“……”
-
到地方的時候,友誼賽已至尾聲。
政法大學田徑場是标準規格,比他們軍校南區田徑場小上許多,有些設施這裏沒有。
秦段驚奇地發現現場觀衆數量不少,有一面觀衆席幾乎坐滿了人。
“這麽多人看?”
許銳幫魏芸冬戳開奶茶,五指握着遞過去。
“人是有點多,”他說,“聽說政法的校足球隊在他們學校名氣不小,每場比賽都會有很多觀衆來看。”
秦段應了聲,目光往下掃。
他們來得晚,只能找個偏僻的空位坐下。
觀衆席地勢較高,往下望時看不清選手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個個颀長的人影連續跑動,足球的影子在空中來回飛躍。
在寬闊草坪映襯下,人影十分渺小。
足球運動員跑步時步子邁得非常大,一步頂別人三步。
跑起來爆發力很強,晃得人眼花缭亂。
秦段看了好一會兒,鎖定某個人影,那人穿着和其他隊員一樣的球衣,可總感覺比旁人要高挑上許多。
他甚至能想象蕭越将足球狠狠射門時,全身肌肉群繃緊,揚出去的長腿宛如橫掃一切的利刃,纖長有力,滿富生機。
當終日松散的眉眼凝聚,狐貍眼散去漫不經心,深棕色的瞳孔發亮,他的目光始終跟随着飛速蹿動的足球。
那是秦段見過他最認真的樣子。
一聲尖銳哨鳴打破最後的焦灼,所有緊張失意興奮都在這聲哨響裏落下帷幕。
“累了。”李硯岩敷衍完對方隊長,和政法大學的足球隊做完最後的友好交流,整個人松懈下來,沉沉地壓上蕭越脊背。
汗珠滾過眉心,黏稠的熱氣撲至他耳邊,嗆鼻的Alpha信息素接踵而來,蕭越肩膀頂了他一下,身後人一颠。
“起開,熱死了。”
“對你隊長好一點吧,他給你們這幫小崽子當牛做馬這幾天快累死了。”李硯岩長長地嘆氣,話裏話外透出哀怨。
Alpha汗液裏的信息素氣味擴散,清甜的柑橘氣味飄過來,淺淡又不可忽視,他動了下鼻子,皺起眉:“我說你這信息素到底什麽時候恢複?聞起來怪怪的……”
前方走過來一個人,他及時截住話頭。
走來的是政法足球隊助理,紮着高馬尾,露出額頭,鼻梁又高又挺,聽說政法球隊裏不少AlphaBeta對她萌動春心。
當時甚至有球員問他為什麽他們足球隊的助理是個大老爺們,而政法的就是個漂漂亮亮的女Beta。
李硯岩沉默良久,不知如何作答。
總不能說他們學校三種性別比例實在懸殊,能找着人做助理都不錯了,還指望找個漂亮的Beta或Omega?
“恭喜你們啊。”政法助理笑眯眯的,視線從李硯岩臉上滑開,只禮貌地停了幾秒,就轉移到另一個人那裏去。
蕭越扯下發帶,柔軟的布料擦去滾過脖子的汗珠,握住發帶的手指瘦長,指節微突,手背上縱橫着鼓脹的青筋。
政法助理眼神閃了閃,緩了幾秒,視線重新飄到他臉上,定定地看着那雙心思澄澈的狐貍眼。
李硯岩這還有什麽不明白。
得嘞,又一個看上蕭越的。
“踢得很不錯。”
蕭越被注視慣了,沒覺得她眼神藏着什麽別的意思,禮貌回應:“你們也不錯。”
政法助理和他們寒暄了幾句,臨走前指指手腕,對蕭越說:“加你了,記得通過一下。”
李硯岩鼻腔哼出聲笑:“加你了~記得通過哦~”
表情裏明晃晃的揶揄快刺到他臉上,蕭越好笑,嫌棄地推開他的腦袋:“行了,成天想些有的沒的。”
兩人打打鬧鬧,正笑着,轉眼撞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那眼珠子透亮,像浸過水的玻璃。
他愣了下。
秦段也不知杵在原地看了多久,見他看過來,避也沒避,直直和他眼珠對視。
磨了下犬牙,嘴角弧度上揚,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行情不錯啊。”
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既視感,莫名的,蕭越從他那雙透得得勁兒的眼珠子裏瞧出了點情緒,霧霾一樣的黑沉在一塊兒,裏邊閃過點警告,警告化作一道閃電将他脊背電得一僵。
眼皮輕輕跳起來,臨時标記殘留的羁絆讓他幾乎是立刻遵循求生本能地迎上去。
走到跟前,尴尬地摸了下鼻尖,指指後方亂作一團的球員:“我們等會兒去吃慶功宴,你們一起?”
沒計較他轉移話題,秦段嗯了聲,順帶踢許銳一腳:“走了。”
許銳原本黏在魏芸冬身上,冷不防被他這一腳給踹起來,捂着屁股哀嚎:“腳上裝機甲了?這麽硬。”
蕭越擡手招呼球員們。
李硯岩被球員簇擁着跟上幾人,目光飄了一會兒,落在身量高大的寸頭Alpha身上。
自從蕭越告訴他,為了渡過信息素轉化劑的藥效,秦段答應幫他做臨時标記後,李硯岩就別扭上了。
Alpha給Alpha做标記?
這事怎麽就這麽不可想象呢?
他實在無法直視秦段了。
轉念一想,秦段也算兩肋插刀,抛卻AA之間的本性相斥,義無反顧地為蕭越付出。
當時要是蕭越問他能不能幫忙做臨時标記,他肯定和秦段一樣,不會拒絕自己好朋友的請求,畢竟做人要講義氣,救兄弟于水火之中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這麽想着,擰巴成一團的眉頭松開,他勉強能接受秦段了。
四人走在最前頭,蕭越和寸頭Alpha并肩走在一塊兒,時不時有球員跑上去一把攬過前者的肩,說兩句話又放開。
蕭越左側被兩三個球員熱熱鬧鬧地包圍了,右側只有秦段一個,顯得頭重腳輕。
看着看着,李硯岩覺出些不對味來。
揉了下眼睛,再看還是那兩人并肩碰在一塊兒的畫面。
蕭越和幾個吵吵鬧鬧的球員講完話,偏頭和右側的人說了句什麽。
秦段認真地聽着,長臂擡起,寬大的手掌輕搭在他後脖子處,食指微曲,指腹隔着衣領搭住,過了會兒,貼着衣料蹭了下。
他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專注呼吸,喉結突兀地一滾。
Alpha知道Alpha在想什麽,也知道他們的行為意味着什麽。
秦段濃密的睫毛微垂,冷硬的側臉輪廓被前所未有的專注柔化了。
他在聞身旁Alpha身上散逸出的味兒,邊聞邊控制不住摸了下他的腺體。
“!!!”李硯岩雞皮疙瘩起了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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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門課全改成“帝國現代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