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開學的那一周一向是最熱鬧的幾天，高一新生懷着興奮與激情踏入新的學校，各個社團都牟足了勁招新。
菅原給你發消息說北川第一的影山飛雄進烏野排球部的時候連用了四個感嘆號，緊跟着是一張入社申請表的圖片。
阿菅：他報了你的名字，想問問你的班級。
你點開一看，是跟你同一個初中的日向翔陽。
準确來說，是你骨折後纏了你一個初三教他排球的日向翔陽。
上面這件事在你給菅原送護膝的時候被站在門外的影山飛雄和場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因為日向在見到你的時候就喊着你的名字撲了過來，然後閃着星星眼來了一句：“我初中三年一直沒忘記學姐教的排球！”
菅原看過來了。
影山飛雄、他也看過來了，但眼神裏寫着“啊怪不得”。
好、好羞恥，特別是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非常厲害的排球選手的前提下。
你強裝鎮定，點了下頭：“繼續努力。”
菅原接過護膝說了聲“謝謝”，又笑道：“能不能進排球部還不一定呢。”
“我不允許你們參加任何社團活動，直到你們理解什麽是隊友。”
随着澤村大地把門關上，你看到日向眼裏的光飄忽了一下。
“什、什麽叫理解彼此是隊友，怎麽理解？”
不妙，得趕緊走。
你還沒走出兩步，身後就響起了日向的聲音：“學姐！能不能教教我，我真的很想打排球！”
不不不不……
影山飛雄還在朝裏面做保證，但是門開了一條縫又關上後，他猛地轉過身來，對着你鞠了一躬。
“拜托了！”
……
“澤村同學是一位認真負責、通情達理的隊長，你們在他面前握手言和，問題就不難解決。”
“誰會跟他握手啊！”
“我才不要跟這家夥握手！”
兩個人一人看向一邊，不高興地撇着嘴。
然後他們同時想到了後果，又別扭着把身體轉回來一點：
“為了排球也不是不能勉強一下。”
“你這個技術這麽臭的家夥說什麽呢！我才是勉強的那個！”
“哈？你……”
排球館的門忽然被打開了，你面前兩個炮仗立刻停嘴往門的方向看去。
菅原站在門口，臉上不帶一點感情，言簡意赅地說道：“別、去、打、擾、學、姐。”
兩個高一生肩膀都吓得如過電般縮了一下。
得救了……你松了一口氣，安慰他們：“道理是這樣的，再想想其他的辦法吧。”
之後你就在家裏收到了菅原發來他們要3v3的消息。
你看着這條消息思考了會，打字回他：
“以後如果有假期集訓的話，假期前多關照一下日向和影山的考試成績吧。”
菅原：OvO 這種友愛互助的好機會到時候交給大地隊長吧！
菅原：西谷今天給你也帶了一件文化衫，和上學期我那套是一對，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明天拿給你
你都不用點開圖片，就看到了粉色文化衫背後是“棋高一着”四個大字。
“……”
菅原：說起來，你是怎麽把旭叫過來的？今天他進門了以後就有點被騙了的樣子，但進都進來了，我們肯定不會再讓他出去。
你遲疑了一下，打字道：別說出去。
菅原：當然，快告訴我''
你：我說烏養教練回來了，正點名發火問為什麽他不在。
菅原：代替烏野男排部發來誠摯的感謝和敬佩！
你：……明天會去道歉的。
菅原：我跟你一起去。
菅原：拉手.jpg
……
和日向再次見面的時候，他正仰着頭在排球館外用紙巾止鼻血，排球館的門還沒開，大概是等人來的時候在練球砸臉上了。
他的沖勁會在所有見過他的人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單純地熱愛着排球，堅定地相信着自己，這一點你在初三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
“還流血嗎？”
你快步走過去，看到他腳下已經掉了幾張帶血的紙巾，你從校服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他：“頭往前傾，紙巾壓着你出血的地方，嗯，現在張嘴呼吸。”
你幫他捏着鼻翼，過了幾分鐘後才松手：“好了，接球的時候當心點。”
“學姐放心，我、我會再更多更多練排球的！”
“總有一天我會在排球場上，成為王牌，砰，啪一下打出超帥的扣球！”
日向翔陽眼睛裏像是藏了顆太陽，充滿了憧憬的目光。
你初三不用拄拐之後，他也是像現在這樣跑過來，男排部找不到人沒法成立，女排部也不能單獨來教他，于是便找到了退社的你。
手舞足蹈地描繪了好一番熱血比賽的場面，然後問能不能教他打排球。
但那會你正處在低谷期，拒絕三次之後，第四次你把他領到了圖書館，借了本關于排球的書給他，當下他像是獲得了什麽絕世秘籍，然後當天你就看到他在圖書館睡着了，還因為夢到排球太激動，一手拍在桌子上，被圖書館的老師趕了出去。
“你再這樣，以後你只喊得出來疼疼疼。”你用攤開的紙巾包住地上的紙團，日向一下從你手中拿過，噌噌噌跑到垃圾桶那裏丢掉。
“我知道我已經比別人慢了好多，所以現在能夠進入排球部，我就要對得起學長們的信任加倍努力才行！”他中氣十足地說道，如果不是鼻子裏還插着紙巾，他現在的樣子就更令人動容了。
“如果受傷了呢？”你把小腿翹起來給他看手術留下的刀疤，“運動員受傷是常事，受傷就代表着你不能訓練，不能上場，你的隊友沒有替補隊員，現在你還覺得光努力就能夠做到了嗎？”
“但、但是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他兩道眉毛皺起來，很苦惱的樣子。
“請學長幫你糾正一下吧，不正确的姿勢只會增加你受傷的幾率……啊，次數。”
“謝謝學姐！”他熱忱地道謝，“總覺得學姐跟以前不一樣了，這就是高三學姐的樣子吧！學姐真的不考慮打排球了嗎？”
如果不是遇到了菅原，你未必如今會對他說這些話，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影響。
“可能大學裏有社團的話會再試試吧，不過跟你要走職業選手的道路肯定不一樣。”
“學姐也覺得我以後可以成為職業選手！太好了，我也是這麽想的！”
你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一看是西谷敞着外套從教學樓裏出來，伸手跟你打了個招呼，他今天穿的文化衫上寫着的是“救死扶傷”四個字，倒是非常符合他自由人的位置。
“你還想要文化衫嗎？”
“什麽？”你有點害怕回應西谷夕的期待。
“我剛剛想到的，就寫阿保之功（保護養育幼兒的功勞）！怎麽樣，很不錯吧？”西谷夕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日向說道。
“學姐，什麽意思啊？我不太明白，但一定是在誇學姐吧！”
“當然了，就是幫助比你年紀小的人的意思。”
“哇，西谷學長好厲害！這麽難的都知道！”
你看了看崇拜的日向翔陽，又看了看得意地笑了起來的西谷。
不說出來的話應該也沒事吧？
晚些時候，你就收到了菅原的消息。
菅原：大地當爸爸了，孩子很健康，就是有點腿短
你：？
菅原：他剛剛去指導日向，日向說謝謝他的阿保之功，大地都後退了一步，好好笑，我還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大地
你：下午幫日向處理傷口的時候，西谷說要送一件阿保之功的文化衫給我。
菅原過了很久才回你。
菅原：從明天開始，每天中午我都會去教日向打排球的，你能幫我綁個膠帶嗎 ＾▽＾
你：擊掌.jpg
……
雖說是菅原指導日向，但你還是跟了過去，菅原問起來的時候，你伸手牽住他的手搖了一下：“我也想和阿菅一起練球。”
影山實力強勁，烏野現在也沒有雙二傳的訓練計劃，兩個二傳之間自然而然會被比較出誰是能上場的選手。
他已經高三了，排球比賽打一場少一場，他想盡快提升自己，但他也不會丢下日向一個人埋頭苦練，你過去多少能幫上一點忙。
菅原聽懂了你的意思，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湊過來親了一下你的臉頰，在你瞪過去的時候笑着說：“因為太喜歡了嘛，于是剛剛有點忍不住了。”
日向脫了外套準備練球的時候，你一眼注意到他手臂上紫了兩大塊。
你一邊幫他綁膠帶，一邊問他要不要噴點噴霧劑。
“啊，那個快用完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菅原在旁邊熱身，插了一句說道。
“之前你給我的那瓶也是你們的吧，改天我拿一瓶過來。”
菅原卻有些支吾，在你的注視下才坦白：
“那個，我的摸高是299cm。”
“嗯。”
“學校外牆的高度大概是2.2m。”
“嗯？”
菅原默默換了個方向側對着你做熱身。
有日向在，身為學長兼副隊的菅原婉轉地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你他翻牆出去買噴霧劑的事實，日向看看菅原又看看你，從對話裏提取到他聽懂了的部分。
“我也想測摸高！”
緊接着，他在你綁好膠帶之後蹦了一下，注意力被手上的繃帶吸引住，嘴巴張得大大的：
“以前都沒有人幫我纏過，太酷了！簡直就像拳擊手一樣，謝謝學姐！菅學長，我幫你纏，剛剛我已經會了！”
呀，好像還沒告訴日向你們正在談戀愛。
菅原把手立起來，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先去練墊球。”
“好！先來一百個！”
日向給自己打了個氣，氣勢很足地拿起排球對牆練習。
“可以再過來點嗎？”
你還在低頭幫菅原纏膠帶，問也不問地靠近了他一步，額頭上被溫軟地碰了一下，你一擡頭就看到菅原狡黠地對你眨眨眼，食指勾着你的手。你迅速往日向的方向撇了一眼，他還在一邊數數一邊墊球，每到整數還給自己加油。
你不知道該不該慶幸站在這裏的是要和排球結婚的日向。
“不客氣，你陪我來練球了。”
“別亂來。”你順手把剛撕下來的膠帶貼到他嘴上。
菅原笑着，把它揭下來，不依不饒：“我擔心你的天平是不是又不平衡了，還有沒有朝你自己的方向傾斜？”
“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在我這偷偷加砝碼了，所以不算。”
你才不上他的當。
剛開學的幾周，作業負擔還不是很重，額外加練的兩人都取得了不小的進步，但你沒有想到，先來的不是兩個二傳之間的比拼。
武田老師來找你的時候，你大概猜到了他要說的事情跟菅原有關，可他說完和青葉城西打練習賽的條件後，你還是忍不住有些鼻酸。
是輕蔑。
烏野打比賽是因為新二傳的到來，而不是對烏野的認可。
甚至這種同意也帶着看好戲的意味，看看影山這位王者在陌生的隊伍裏還能失多少分。
而菅原流過的汗水，手臂上的淤青，為隊友喝彩的一幕幕都湧上心頭。
還有在那個三月，他不想讓你看見的眼淚。
高三站在他身邊陪他練球，除了真心地希望他和日向能夠精進技術，還有一份私心，你已經錯過了你的排球，便不忍再看到那一份勇往直前的熱愛被挫退。
“我對高三的孩子們不熟悉，也怕剛和他們熟悉就因此鬧出隊伍中的矛盾，所以想先來問問跟菅原孝支熟悉的你。”
要幫菅原說話嗎？
“武田老師。”半晌，你才開口，“放心去吧，不會得到讓你失望的答案的。”
武田老師沒有完全安下心來，“他是個讓老師放心的學生，但我也擔心這會不會讓他心裏過不去。”
“阿菅不是悶聲不吭的人，比起從我這裏獲得對他的評價，老師不如親自去看看他的表現。”你把目光從桌子上的水杯移向他的眼睛。
他點了點頭：“好，我大概了解了。”
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之後菅原同學有什麽問題的話，你可以直接來找我。”
“謝謝老師，我先走了。”
你走出辦公室後，看到走廊裏走過幾個高一新生，身上蓬勃的朝氣是校服遮不住的。
要離開的腳步停住了，你又走了回去，因為羞澀，聲音有點輕，但你把每個字都說得認真：“不好意思，武田老師，我還是想為他說一句。”
“阿菅是一個很好的人，高三的時間緊張，但是他在排球上不會來不及的，無論面對的是影山，還是其他高校。”
烏野和青葉城西比賽的那天，你坐在烏野那邊的板凳上，看到注入新鮮血液的烏野在這一場非正式的比賽裏終于沖破層層疊疊遮擋住天空的樹枝，将要逆着風刺向雲霄。
白色排球網的分隔開的是比賽場地，面朝排球網的比賽選手，坐在板凳上的菅原和排球部其他人，還有身為觀衆的你，都是密不可分的同伴，都忍不住為勝利而心潮澎湃。
在最後一個球落地，裁判吹響哨聲，菅原沖上去擁抱住隊友的瞬間，你看到榮光也落在他身上。
他回過頭來，排球館的燈讓他的眼睛更亮，笑容比任何時候都快樂和驕傲：
“勝利是我們的！”
下一場，下下場……再參加更多的比賽吧。你默念着，相信着自己會看到菅原穿着2號隊服在場上為隊友創造進攻的機會，會不止一次地在賽後從網的方向朝你望來。
在高三越來越短的倒計時裏，沒有人有資格說他來不及站上排球場，來不及和排球部一起讓烏野對世界畫出一個驚嘆號。
你深呼吸，烏野終于等來了一場勝利，空氣中躁動的因子感染了每個人，你忽然想到校長在開學典禮上的致辭：
希望你們的心也會為了烏野而跳動。
與此同時，你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來自老師的短信通知在鎖屏上跳出。
“恭喜取得佳績！烏野為你而榮！”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