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失眠
我失眠
翟耀的領帶被商允抓在手裏,整個人和靈魂仿佛也被一起牢牢握住。
路燈的光暈融化了夜晚,融化了他的腦髓。他在一片朦胧模糊的光線裏,愣了得有十幾秒。
突然心髒劇烈的跳動聲炸開了似的,令他從頭到腳猛地震動起來。
他驚醒一般躲開商允的嘴唇,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商允沒有放開他的領帶,反而抓得更用力,像是怕一旦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一樣。
翟耀沒有繼續後退,就是有種心髒好像掉進了胃裏狂跳的怪異感。
他抿了抿嘴唇,卻感覺那不是自己的嘴唇。
“你……”翟耀舔了舔不真實的嘴唇,幹巴巴地說,“你怎麽一言不合就咬人呢?”
淦,他在說啥,自己都聽不懂。
他沒敢看商允的表情,只是把領帶從商允手中抽了出來。
商允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突然輕輕一笑:“怪物就是喜歡咬人的,害怕的話就躲遠一點。”
說完他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翟耀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晚上翟耀失眠了,刷了幾套題也無法冷靜,只要稍不留神,商允吻他的畫面便清晰地跳到眼前。
翕動的睫毛,精致的淚痣,溫熱的呼吸撩動臉上的汗毛,柔軟而戰栗的舌尖……
啊啊啊!
翟耀把滾燙的臉埋進被子裏怒吼。
太過分了,商允怎麽能破壞他的彌足珍貴的睡眠時間!
周末兩天從早到晚都要補課,翟耀沒有太多胡思亂想的空閑。
所以一到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趕緊趁虛而入,死活不讓他睡覺。
等周一去學校的時候,向來精力過剩的翟同學竟頂了一對黑眼圈。
許謙澄正在做題,冷不防桌子抖了一下,筆尖在紙上劃出一個弧線。今天翟耀又發作了,抖腿抖了一上午。經過他偷偷觀察,他那一向優哉游哉的同桌一反常态,魂不守舍中帶着糾結,糾結中帶着困惑。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小藥藥,你又犯病了?”酒瓶底一手撐着臉,若有所思地打量翟耀,感覺他有哪裏不對勁。
翟耀看看她,欲言又止:“那個……上次你分享的小說,還有別的類型嗎?”
“之前的你都看完了?”酒瓶底挑了挑眉,有些興奮,以為又拖了一位兄弟下水,特別有成就感地說,“是不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個魔鬼般的笑容讓翟耀有點不适,他遲疑道:“随便翻了一下,就還好吧。”
酒瓶底撇撇嘴,不相信只是還好:“你喜歡什麽類型,兄弟我這應有盡有。”
翟耀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麽類型:“校園文以外的吧。”
“哈,那可多了,修仙、星際、娛樂圈、玄幻、穿書重生……”酒瓶底拿着手機翻找自己多年的庫存,精心挑選了進階的文發給翟耀,提醒他說,“這次可不是牽牽小手親親嘴然後拉燈那麽簡單了,不過也蠻清純的,嘿嘿嘿,嘿嘿嘿嘿~~~”
翟耀:“……”笑聲好有內涵。
吃過午飯後,翟耀在操場附近某個花壇邊找了個沒有人的角落,坐在暖融融的陽光裏随便打開一本酒瓶底發來的小說。他有點心不在焉,一目十行地翻着,看到幾段不可描述的描寫,喉嚨頓時一熱,克制不住地想起了商允的嘴唇。
翟耀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某種柔軟的、濕潤的觸感依然清晰可辨,仿佛只要抿一抿嘴唇,就能嘗到清甜怡人又莫名躁動的滋味。
他怔了一下,突然用力揪了揪嘴唇,強迫自己清醒一點。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他收起手機準備回教室,剛一擡頭看到商允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也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
翟耀一言難盡地說:“商哥你這個突然冒出來吓人的習慣是改不了了?”
商允淡淡地看着他:“是你感覺太遲鈍。”
翟耀扶額:“好你帥你說的都對。找我有事?”
“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嗎?”商允很直接地問。
翟耀轉開視線:“我沒有啊,我幹嘛躲着你。”
他沒有故意躲着商允,但似乎下意識避開了可能會見面的地方。
商允:“那為什麽不提補課的事了。”
“你這是賊喊捉賊吧,”翟耀失笑,“沒空補課的人不是你嗎?”
商允:“那我現在有空了,今晚繼續吧。”
翟耀:“……”淦,好深的套路。
晚上他硬着頭皮和商允來到老地方,坐下後打開真題題庫就開始悶頭狂寫。
商允盯着他看了一會,說:“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翟耀的小心髒震了一下:“我應該問什麽?”
商允:“一個星期沒有補課,你不該攢了些錯題難題嗎?”
“哦。”發覺自己反應過度,翟耀有點沒面子,裝模作樣地向商允提了幾個問題。
商允一一解答完畢,又問:“你今天不吃夜宵嗎?”
翟耀這才想起自己什麽都沒點,不過他沒什麽食欲,搖頭說:“中午吃太多,不是很餓。”
商允:“還是看到我就飽了?”
翟耀把筆丢在桌上,終于正視商允:“你是閱讀理解嗎,怎麽老是話裏有話?”
商允緩緩垂下眼睛,沉默了幾秒,輕聲說:“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就告訴我。我以後不會出現在你眼前。”
翟耀看到商允現在的神情有點心疼,說話時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一些:“如果我不想看到你,為什麽還來和你一起來這裏補課。”
商允飛速看了他一眼,又将視線轉向一旁:“因為你需要我給你講題。”
雖然他表情和語氣很平淡,可翟耀卻感覺他好像有點委屈是的。那意思就像是在說:你還願意坐在這裏只是為了讓我幫你提高成績!
翟耀有點煩躁,摘下眼鏡丢在一旁說:“那你想讓我說什麽?問你那天晚上到底為什麽那麽做?”
商允深深看着翟耀:“你覺得我為什麽那麽做?”
這個問題的答案,翟耀已經想到了,可又沒有想太深,這些天他只顧着糾結商允的吻,忽略了這個吻背後的意義。
他忽然不敢繼續問下去,重新戴上眼鏡把臉埋在題海中。商允也沒再說什麽,認真給他講錯題。
其實他很想推開橫在兩人之間的桌子,揪住翟耀的領帶把人推到牆邊,繼續那天不夠深的吻,吻到翟耀想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吻到翟耀接受自己為止。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這張擺滿練習冊和真題的桌子是翟耀還願意和他坐在一起的原因,一旦推開,翟耀可能會跑得遠遠的,真的不想再看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