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研究生

研究生

本科時高嶼川常被520宿舍的姑娘們拿出來調侃音珂。

音珂知道高嶼川也在北城上學是在火車站。

那趟從南城到北城的火車,下車的時候音珂恰好碰到他,才知道他也在那一趟列車上。

她印象還挺深的,因為那時高嶼川臉上挂彩了,不知道為什麽。

本科期間,高嶼川總因一些事會來京大,比如找朋友,比如足球比賽,比如辯論賽等等。

總有幾次,音珂會碰到他。

高嶼川還組織過一次北城的高中同學聚會。

那時候從高嶼川到其他同學,都紛紛打電話來叫她參加,音珂也不好拒絕。

一看是在她要給學生補課的那天,音珂只好跟家長溝通好後麻煩學霸去幫她代一下。

那次聚餐回來,阿萱就說:“好熟悉,感覺就像我想法設法接近學長時的樣子。”

520宿舍調查且考察過高嶼川之後,慫恿音珂可以跟他試一試。

音珂也是那時候才意識到高嶼川對她有意思。

老實說她以前沒有發現,高中時他們的交流并不多。

也有可能,不是她沒發現,是她從來沒有留意過高嶼川這個人。

高嶼川和她,就像她和祁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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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這場游戲裏,總要有一個人做輸家。

再見高嶼川,是研一的時候。

他大學本科讀的是法律,京大的另一個校區也有法律系。

所以當音珂看到高嶼川出現在她所在的校區時她還驚訝了一瞬。

後來才得知,他跨考了,研究生讀的金融系。

金融系的辦公樓層就在數學系的下一層,他的導師跟她的導師關系很好。

他們很早就有彼此的聯系方式,直到研究生,兩人見面的頻率多了,交集也變得必不可免,于是聯系也逐漸增多,但一般都是公事。

今天晚上,高嶼川路過研究生女生宿舍,習慣性的擡頭看一眼某扇窗戶,卻發現那扇窗戶反常的早早熄了燈。

糾結過後,他給音珂打了電話,聽到醫院叫號系統的聲音,這才趕來了。

高嶼川一直守着音珂輸液,醫生說有一瓶藥水打起來可能會比較痛,高嶼川到醫院旁邊的超市買了個熱水袋,跟老板要了些熱水灌滿。

北城的九月份天氣已經轉涼,他把熱水袋放在胸口用衣服捂着回到醫院,再捧到音珂跟前,放在她的手下,就像把自己那一顆卑微的心拿出來,遞過去,小心翼翼的,怕她嫌棄、怕她不要,可是收回來…收回來也是一顆沒用的心,廢物的心,不會為他跳動的心。

他的一顆心從很早開始就不屬于自己了,愛上一個人就像瘋魔了一樣,有時候甚至希望自己變成一條能被她可憐的流浪狗,他搖尾乞求,他死纏爛打,渴望她能心軟把他帶回家。

也不是沒想過告白,也知道告白失敗後她還是會和他做朋友,可是那時候,那種狀況之後的朋友總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自然。

根本不敢嘗試,不敢破壞現在這樣努力了好久才得到的狀态。

她一定不明白,一定不明白喜歡上一個沒有結果的人是什麽樣的感受。

他甚至痛恨過她。

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從沒有這麽靠近過她的時刻,本應該是暗喜高興的,現下卻莫名覺得很委屈,壓抑不住的委屈湧上心頭。

音珂側躺在床上,看着坐在病床邊的高嶼川慢慢紅了眼尾,他倔強的瞥開頭吸了吸鼻子。

她想她真是殘忍,她也能很殘忍的坐視不理別人對她的喜歡,他都快掉眼淚了,她依舊只是靜靜的看着。

她覺得‘你喜歡我什麽?’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其實多半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也不是非要聽那個答案,無非就是想品嘗那一份甜蜜的優越感,想把自己的地位高高架在另一個人之上。

她也覺得‘你不要喜歡我了’是一句很無用的廢話,愛這種東西,體會過的都知道,殺不死的只有愛,人,都在一個孤獨的位置上期待着別人。

那應該說什麽,音珂無法勸他,就像無法勸自己一樣。

“學業還順利嗎?”音珂只能幹巴巴的開口,試圖緩解消散他的情緒。

“不順利。”高嶼川今晚意外的坦誠。

他看着病床上的音珂,頭頂的白熾燈管很亮,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在燈光下無所隐藏,包括她瞳孔的顏色,以及深深處的平靜。

她明明看着很柔弱,是需要人保護需要人疼愛的才對,她卻那麽冷硬。

或許就是因為這雙平靜的眼睛,他清醒的明晰的感受到身體裏積壓許久的怨念湧上來,那道聲音吵嚷着叫他說出來,說出來才好受,她憑什麽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就他一個人痛苦,可是他拼命忍住了。

最難過的無非就是我拼死拼活為你跨專業考研,卻發現怎麽都愛不上新專業,又難又不喜歡,每天過得煎熬又痛苦。

發現原來我為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沒有比這更難過的了。

就是憑着這時候的情緒上頭吧,就像是一個很難的契機,高嶼川抓住了,他開口說:“所以我應該會退學。”

去找回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

“挺好的。”音珂笑說。

那是很真誠的一個笑容,因為她看到,高嶼川等來了他的結局。

那麽她的呢?

又會在什麽時候出現?

最後一次見面也就是這晚。

男女生宿舍是背道而馳的兩條路,注定了要在岔路口分別,然後走上自己的路。

高嶼川走了好久,逐漸的步子放慢,最終停下來。

終于記起最開始是怎麽開始的。

我很早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還是想陪你走一段,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

我也不是想入侵你的生活,只是想你在困難的時候能發現,還有人關心你,在意你,僅此而已。

那時他的想法多麽簡單,那麽美好那麽無私。

可是難熬的單戀和漫長的時間讓他不知不覺堆積了許多怨念恨意和不甘,最後變得面目全非。

他還是做不到一輩子只死磕一個人。

太痛苦了。

後來他認識了一個詞,才明白為什麽就這麽恰好的會在這一刻放下。

那個詞告訴他,在此刻,他的戒斷過程完成了。

而此時,他回過頭,這一次不是沒看到音珂的背影。

他看到了一個拐角,一個本就擋了所有前方的拐角。

他以前,總在這個拐角之前回頭。

身體養好後。

開學前音珂還去參加了阿萱和學長的婚禮。

520宿舍又聚齊了一次。

不過誰都沒有當伴娘,伴娘團是阿萱畢業後新朋友圈的朋友。

這兩年,大家都有了新的朋友圈。

可這并不能否認她們曾經相伴過的美好歲月。

上研究生後,音珂帶着學弟學妹去520宿舍常去的火鍋店吃飯,才後知後覺當時這群姑娘有多善良。

原來每次AA之前,這五個姑娘就已經悄悄提前均攤了一部分錢,小心翼翼的關照着她和她的自尊心。

音珂永遠感激這群姑娘。

小夏變成了international範的美女,音珂乏善可陳的世界裏接觸到Facebook就是在這場婚宴上。

“肉姐,不是愛看帥哥嗎?來來來,我給你看一個,保證你流口水。”

如今變得纖細苗條的肉肉搖頭,“No,姐我忠于國家忠于黨,不對外國男人流口水。”

還挺順口,逗得一桌人哈哈哈笑。

大一的時候,那個讨論校草的夜晚,那時音珂想要是她們見過祁肆臣絕對不會再激動。

那時候的設想,如今猝不及防的出現了。

包括音珂,當看到小夏手機屏幕上出現那個人的照片時她都愣了好半天,在激動的驚叫聲中,一個人像一尊石像一樣寂靜。

肉肉和其他女生都在打聽這個人。

小夏說她了解的不多,但他在留學圈是很有名的人。

“叫什麽名字啊?”

“祁肆臣。”

祁肆臣。

似乎上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

該怎麽說,這幾年她處在一座完全沒有半點那個人影子的城市,所看到的街道,看到的建築,看到的一切人或物,都不太有機會能想起他。

5年時間裏,唯有那麽幾個瞬間。

過生日的時候,吃魚的時候,聞到香煙味的時候,恰巧看到機車在路上飛馳而過的時候,在商店看到七喜的時候,目睹一場燦爛朝霞的時候。

不算多。

5年,1800多個日日夜夜,只擁有那麽幾個瞬間,真的不算多。

此時一種具象的認知從音珂心底油然而生,這些年,她在經歷她的人生,在她不知道的另一面,他又何嘗不是在經歷自己的人生。

5年不是一個數字,是一段人生。

一段充滿任何可能性的,但與她無關的人生。

音珂研一的時候加了一個社團——哲學社。

挺枯燥乏味的一個社團,但她十分的有鑽研精神,她就是想弄明白最初的那個問題。

什麽叫一眼鐘情?一眼鐘情的期限是多久?

沒有任何具體的答案告訴她,她為什麽忘不掉祁肆臣。

小說中那種一句‘幾年過去’就帶過了的分離和重逢,她正一分一秒的體會。

當然也不知道,這所謂的重逢,是否真的存在,畢竟絕大多數人,一輩子就只有一次遇見彼此的機會。

音珂記住了從小夏那裏露出來的一切蛛絲馬跡,在某個夜晚,也找到了祁肆臣的社交賬號。

但最後她關了電腦。

她終于理智的為自己做了一次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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