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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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得,魏無羨看到随便出鞘的那一瞬間,原本逐漸模糊的神智,竟在慢慢回複清明。

這束半年多都沒有再在魏無羨面前,重現的紅色靈光,今日自然也不可能因為自己執念于将随便從火海裏搶出來,為了報答才顯靈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但無論如何,江澄既然把它拿走,也算是暫時了了魏無羨心裏的一件大事。

至于随便為何出鞘,想必也是因為金丹,在江澄那裏吧...不過他也不怕江澄懷疑,畢竟自己這個正牌主人,距離這把劍也沒有太遠,若換個角度,用靈劍護主這個說法來解釋,倒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魏無羨張了張口,道:“呃....”

如今他這副破嗓子,在溫家人加了毒劑的炮火之下,已經是被熏得連一點正常的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好在這極度沙啞的聲音,引起了江澄的重視,他連忙禦劍趕到魏無羨身邊,道:“魏無羨你這嗓子....”他又皺着眉頭,神色焦急的從上到下把魏無羨看了一眼,瞳孔頓時狠顫了一下,道,“怎麽回事?!你怎麽竟傷的這樣重?”

藍忘機在一旁補充道:“魏嬰在突襲剛發生之時,趕回營帳拿了武器,溫家人就是在這個時候發動了襲擊,在魏嬰出來之前,炸了....營帳。”

藍忘機在說這話的時候,臉色也十分不好看,只是魏無羨是背對着站靠在藍忘機的懷裏,他才沒有看到藍忘機此時此刻是何種表情。

看不到才好,否則一旦像昨晚那般....

恐怕魏無羨連最基本的站立、憑借複仇的意志,才強撐得住的意識,都難以保持了吧。

藍忘機在說這話的時候,默默伸手又将魏無羨往自己的懷裏帶了幾分,怎奈魏無羨好似很是介意把藍忘機的外衣弄髒,藍忘機越是想把魏無羨往懷裏拉,魏無羨就硬要僵在忘機琴面前一動不動,藍忘機又不敢真的使出太大的手勁,只好低下頭在魏無羨耳邊道:“魏嬰,別倔了。”

魏無羨只是僵硬的搖了搖頭,不知怎得,藍忘機竟覺得這動作,要比剛才魏無羨緩緩擡手拿起陳情要遲鈍的多。

江澄的臉色越聽越黑,聞言直接甩出數米紫電,将方圓幾米內想要上前襲擊他們三人的數十個溫家修士一起打散,然後他看向魏無羨執笛的右手,還在淅淅瀝瀝的淌血,血量多得甚至都順着避塵往地上流,也明白了魏無羨暫時沒法分心使用随便的原因,嘆了口氣,道:“你別硬撐了,我們馬上速戰速決,一會你跟着我回去找醫師。”

他說完這話,低頭看了下自己的三毒,又偏過頭看了眼藍忘機的避塵,雖然江澄不是很想承認,但雲夢江氏的佩劍,要比姑蘇藍氏的佩劍靈巧輕便,自己用可以,如果多帶一個人,确實是有些吃力。

于是江澄很是鄭重其事的對藍忘機行了一禮,道:“含光君,魏無羨暫時先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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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點點頭,輕柔小心的扶住了魏無羨,又調整了忘機琴的位置,使魏無羨靠着更加舒服了些,怎奈這一碰,雖說藍忘機并未敢使出太大力氣,可魏無羨的衣服早已被溫家人的炮火,不是炸的就是燃燒的,只剩下零星碎片,藍忘機這一動,無疑又觸碰到了魏無羨傷口,忘機琴弦上迅速染上一抹血痕。

魏無羨的眉皺了起來,雖然緊咬牙關,可還是發出一陣難受的□□,身體像快要站不住了似的,在避塵上微微一晃:“唔...”

這聲音并不是魏無羨開口說話發出的聲音,而是自喉嚨間産生的呼痛,藍忘機以為自己力氣使得還是太過,可戰火紛飛間,他不僅要護住魏無羨,還要與溫家人對敵,而這聲呼痛又是他在認識魏無羨這三四年來,聽到的,也是他最不忍聽見的聲音。

于是藍忘機只好放緩速度,急忙使出一部分靈力,在魏無羨面前撐出一片結界,連聲音都微微發顫,道:“魏嬰,你先忍一下,好嗎,已經有人向兄長發信號彈求救了。”

魏無羨艱難的點了點頭,又輕輕挪動僵硬的脖頸,望向手裏的陳情。

自心髒傳來的劇烈疼痛,讓魏無羨的指尖都不由得顫抖起來,陳情在他的手裏倏地滑了一下,可很快就又被魏無羨使出全身的力氣,将它牢牢的握在手裏。與此同時,魏無羨一邊使力,喉間就越發急切、且略帶不安的,傳來幾聲低沉的怒吼,像是在與自己的無能抗争一般。

這聲音,藍忘機實在不忍聽下去,只好将左手輕輕附在魏無羨拿着陳情的左手上,随後兩人十指交纏在一處,竟是藍忘機在幫魏無羨使力拿起陳情。

臉上的汗水和血水交織在一處,魏無羨完全是憑着自己的意志,才苦苦撐到現在,藍忘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忽然感到莫名的驚悚。

藍忘機的袖子,怕是又要被他的血染髒了....還好,他暫時看不到藍忘機的表情。

不然只會痛上加痛...

只要魏無羨看不到藍忘機面露失望、亦或是厭惡的神色,心口的疼痛,就能少一分。

要想将笛子橫在面前,少不了要使手臂彎過來,倆人的手剛平伸到半空,藍忘機就不敢再動,倒是魏無羨像是忍了很久,身體大力顫抖着,從喉嚨裏傳來一絲沙啞的叫喊:“....磨蹭.....什麽!”

他一邊說着,一邊想要放棄藍忘機的禁锢,竟生生将左手手臂彎折了過來,空氣中傳來顯而易見的一聲咔嚓。

江澄也聽到這聲響,氣紅了眼睛,道:“魏無羨,都說讓你別吹笛了,這下好了,又添一樁骨折!”

魏無羨就好似沒聽到,憑借着對陳情的默契,竟閉着雙眼,讓林中再次響起了笛音。不得不說,之前剛被藍忘機他們殺死的溫家人,在陳情的操控下,瞬間起身化為走屍,不知疲憊的同戰場上剩下的幾個溫家人戰鬥着。

笛音越傳越遠,不遠處幸存的藍家門生聽到這聲音,紛紛面露喜色,沒過多久,從幾米外竟也同時傳來了一陣簫響。

藍忘機聽到這陣簫聲,緩緩出了口氣,可他的內心卻還是不能平靜下來。

有了魏無羨吹笛禦屍,這場由溫家人發起的突襲,很快便由藍江兩家扭轉了局勢,可魏無羨如今這副身體傷痕累累,讓藍忘機焦急又害怕。

兄長,求你快些來....

所幸上天還是眷顧藍忘機,沒過多久他就見藍曦臣帶着近百名藍氏門生紛紛禦劍趕來,有了自家人的援助,剩餘的溫家人紛紛向衆人投降,而就在此時,藍家人卻注意到,其中有那麽一小隊人,竟是除了藥箱,随身沒有攜帶任何刀劍等武器。

局勢逆轉之後,由于藍江兩家人被之前溫氏的暗器整怕了,紛紛叫嚣着,要先檢查這脈人,于此同時,一些還活着的,剛剛被繳了武器的溫家人,也大喊着:“先殺他們,先殺他們!”

這隊沒有武器的溫家人,聞言面色俱變,其中還不知怎的,竟出現在戰場上的、一位頭發花白的婆婆,突然腳一軟,差點暈倒在身邊一位年輕姑娘的懷裏。

江澄和藍曦臣順着這十幾個沒有武器的溫家人,一個個掃過去,卻在看到一個少年的時候,微微颦眉。

這少年也明顯認出了江澄,依舊怯生生叫道:“江...江宗主....澤蕪君...”

江澄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皺眉道:“你是?”

此時一名女子,從他身旁走上前,護在那少年面前,她看了眼江澄,又看向魏無羨,怎奈魏無羨竟渾身是血,衣服也被炮火炸的破碎不堪,雙目緊閉,沉默不語的靠在藍忘機身邊。

作孽啊....溫情默默嘆了口氣。

溫情道:“岐山溫情,這是我弟弟溫寧,曾經也同江宗主和魏公子打過交道。”

藍曦臣看了一眼藍忘機,只見弟弟眼裏的焦急都快化為實質射在他身上,趕緊長話短說,道:“溫姑娘一脈,可都是醫修?”

溫情認命的嘆了口氣,道:“是。不過這些火藥炸彈毒箭這樣的武器,是溫若寒的命令,我們這一脈雖研究醫藥,但從未參與此事。不過,澤蕪君你也大可以認為,這是我們一脈為了自保而作的托詞。”她又看了魏無羨一眼,道,“成王敗寇,今日我們便任由你們處置....”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藍忘機急切的呼喊:“魏嬰——!”

魏無羨此刻竟是站也站不住,暈倒在藍忘機懷裏,任由藍忘機怎麽貼在他耳邊叫喊着他的名字,魏無羨都沒有任何反應,胸口也好似沒了起伏。

突如其來的變故,倒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魏無羨身上,不看倒還好,這一看,幸存的藍氏和江氏門生便紛紛怒罵起來:“要不是因為你們這群溫狗,魏公子會重傷成這樣?”

“宗主,這群人把師伯傷成這樣,我看啊一個都不要放過,統統格殺勿論!”

“就是說,就算溫家人裏,有沒殺人、沒做炸藥的醫修,但害慘了我們的,還是溫家人啊!”

“就算溫情之前的名聲再好,可誰知道她有沒有随身攜帶毒藥呢!”

“溫情所言沒準只是一面之詞,溫若寒要是真下了這樣的命令,她又豈能不從?”

藍曦臣聽的眉頭微皺,自己來的急,中途人員也有折損,從他一路迢迢趕來支援忘機到現在,目前能活着聚集在這裏的......

他順着這些面孔,一個個掃過去,已經沒有藍氏的醫修了。同理,若江氏那邊的醫修還在,江澄也自然不會放任不管,而魏無羨現在的情況又十分危險...

溫情冷笑一聲,大聲道:“我岐山溫情一脈只救人不殺人,随你們如何說,我自問心無愧。且不說澤蕪君、含光君和江宗主如今都在這裏,修為了得,而我只是區區一個醫修,手裏所拿的無非就是這麽一個藥箱,我若真想對魏公子做些什麽,還能從你們的眼皮底下逃脫嗎?”

她背脊挺得很直,不卑不亢的直視着面前的藍曦臣和江澄,醫者本性和一些私心,又讓溫情不由得把目光放在魏無羨身上,原本還冷傲的臉色,頓時變得焦急,嘆了口氣,道:“含光君,你若不介意,可以讓我試着給魏公子看看,或許,我能有辦法呢。”

藍忘機抱着魏無羨快步走到溫情面前,江澄急得大喊:“這能行嗎?!”

見弟弟已經先行做出選擇,藍曦臣便知道,藍忘機自然是相信溫情的,其實他本人,倒也找不出痛恨這一脈人的理由,見此便出言相勸:“江宗主,溫姑娘的醫術和為人還是可信的,畢竟這幾年,我從未聽說過,她和她一脈的醫修,參與過射日之征、乃至之前的任何一場兇案。眼下無論是雲夢江氏,還是姑蘇藍氏,兩家的人員和物資的受損程度,都頗為嚴重。如今雖安定下來,可醫修也不見蹤影,為今之計,還是讓溫姑娘幫忙看一下吧。”

藍忘機抱着魏無羨半蹲在地上,扶好魏無羨的頭,讓他舒服的靠在自己懷裏,溫情則是飛快的從藥箱裏翻出幾樣工具,且十分直接的探上了魏無羨的脈。

沒過多久,溫情便面露焦急,對藍忘機道:“魏公子,脈象近無,血行全止,如果你們想救他,就讓我賭一把,先找個幹淨的營帳,我要開始急救。”

藍忘機愣愣的抱着魏無羨,茫然道:“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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