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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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卻沒有馬上執起手術刀,而是非常嚴肅認真的盯着藍忘機,道:“含光君,你要想好。剝離靈脈的位置,雖然是在腕部而非丹田,估算起來,大約有十幾分鐘,但其過程,将會是非常痛苦難熬的,”她說完,從溫寧手裏接過一個暗黃色的參片,遞到藍忘機面前,道,“含光君,您先服下這個。”

藍忘機道:“不必。”

他還不至于連這點疼痛都熬不過去,更何況....

他想要魏無羨盡早醒來。

溫情道:“這參片非同一般參片,有強心之效,剖離靈脈的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如果在這過程中含光君熬不住,失去意識,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會失敗。魏公子也不會被救回來,如此大的代價,您能承受得起嗎?”

藍忘機在聽到溫情說出那句魏無羨不會被救回來的剎那,瞬間從溫情手裏接過參片,含入口中,溫情見狀,又去查看了一下,藍忘機手腕上的麻藥已散,這才重新将手術刀伸向藍忘機的右手,道:“含光君,準備好,我要開始了。”

藍忘機默默颔首,于此同時,他的左手慢慢的從魏無羨的臉上挪開,轉而抓住了他身邊的床榻。

“呃.....”

刀刃剛細入皮肉,剛堪堪觸碰到靈脈的外部,藍忘機驟然發出一陣痛呼,緊接着他便閉口不言,舌尖死死抵着參片。幾乎就在一瞬間,藍忘機的額上,已經迅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抓住床榻的左手青筋暴起,在他本就白皙的膚色上現出道道痕跡。

雖然他口裏含着參片,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很快,藍忘機只感覺到舌尖逐漸變得麻木,滿口雖然是參片的藥味,可對于這切脈之痛絲毫沒有辦法。

切割剝離手腕上的靈脈,可以說,是自藍忘機有記憶以來,□□痛感最強的一次。

不是他不願忍受,如果可以,藍忘機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出這般姿态,只是這疼痛,饒是藍忘機,一時之間也難以承受的住。

在藍忘機二十年的人生裏,除了從小到大,有幾次練劍時由于藝法不精,從而受過幾次小的傷痛外,他幾乎都是順風順水一路長大的。

就連當年溫旭火燒雲深不知處,他不小心被打斷了一條腿,也遠無法和今日之痛相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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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藍曦臣自然見不得弟弟受這般痛楚,連忙奔過來,雙手正欲抓住藍忘機游離在外的另一只手,急切道:“忘機!抓着我!”

藍忘機微垂着頭,努力睜大雙眼看着面前的魏無羨,舌尖抵着參片含在嘴裏,味覺早已變得麻木。在劇痛的作用下,魏無羨微弱起伏的胸膛,在他眼中逐漸也變得模糊起來,藍曦臣溫熱的手覆在他手上,這才讓藍忘機暫時恢複了一些意識。

藍忘機轉過頭,看着兄長焦急的面容,本想寬慰幾句,以讓藍曦臣安心,可他此刻完全不方便講話,只好極為艱難的向着藍曦臣點了點頭,随後又将目光黏在魏無羨身上。

溫情提醒道:“澤蕪君,切勿輸入靈力。外人的靈力一旦介入,含光君的靈力即刻便會消散。”

藍曦臣剛準備輸出靈力的手頓時停住,焦急道:“那溫姑娘,還要多久才能好?”

溫情道:“這才不過一兩分鐘,如今我只是在含光君腕上的靈脈割開一個小口,靈力湧出的量還遠遠不夠,需要繼續剝離。”

藍曦臣微微睜大雙眼,這,才只是開始嗎?

他驚愕的好久都沒有說出話,握在藍忘機左手上的十指也不由得緊了幾分,緊接着他又轉過頭去看向弟弟被切開的靈脈,藍忘機的手腕上起初只是流了一點血,後來便開始源源不斷的向外湧出星點靈力,但正如溫情所言,靈脈只是被切開了一點,湧出的靈力雖然沒有像方才使用麻藥之後盡數消散,但也的确聚集不起來多少。

已經做到這種程度,自然也不可能半途而廢。

溫情道:“含光君,接下來為了能聚集更多靈力,我需要加大切開靈脈創口的力度,阿寧,還有沒有效用更好的參片?”

溫寧低頭掃了一眼矮桌上的藥材,道:“姐,沒有了,剛才那個,是最好的了。”

溫情嘆了口氣:“姑蘇藍氏那邊呢?還有沒有?”

藍曦臣搖搖頭,他在匆匆趕來支援藍忘機的路上,已經折損了不少人力和物資,其中就有一些極其珍貴的藥材,溫情嘆了口氣,道:“那就再來幾片,只能這樣了。”

藍曦臣連忙從溫寧手裏接過參片,想也不想的将它直接喂進藍忘機的口中。

如今藍忘機的額上冷汗涔涔,有幾滴甚至都要流入他的眼睛裏,藍曦臣也顧不上太多,轉過身正對着弟弟,伸出手就這麽直接擦了上去。

而藍忘機自始至終都在望着面前的魏無羨,努力強迫自己忽視這股劇痛。

眼前忽然轉過魏無羨在姑蘇求學的時候,對他笑嘻嘻逗趣的場面。

哪怕是在重逢之後魏無羨對他如何冷言冷語,疾言厲色,在此刻竟也變得令人懷念起來。

溫情見藍忘機還能撐得住,道:“我要開始切開創口了。”

藍忘機含着參片,艱難的點了點頭。

“唔....”這次的呼痛聲居然更大了,還伴随着藍忘機緊咬牙關時,發出的些微咯吱聲響,但發自內心的說,藍忘機是真的想要忍得住,可生理上的反應最為真實,他也确實是高估了自己。

這世上,總有一些超出人體所能承受之痛,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熬得住的。

有那麽一瞬間,藍忘機甚至聽到了自己靈脈被刀具劃開時的裂痕,随即他感受到,大量的靈力已經順着右腕,逐漸向外逸散開來,溫情見此道:“阿寧,快!”

溫寧迅速上前,準備在魏無羨身上割出一道新鮮的傷口,怎奈藍忘機此時眼中遍布血絲,直直的盯着魏無羨,讓他不由得邊打顫邊動手術刀。撇開這一點不談,魏無羨如今全身上下被繃帶纏滿,若想要獲得最新鮮的血液,從他的七竅中是很難取到最佳的部分。

可溫寧糾結歸糾結,卻很快想好了地方。

他望向被藍忘機握住的魏無羨的手,對着溫情道:“姐,我割這裏了。”

溫情迅速掃了一眼,道:“可以,盡快!”

取血的位置,同樣是手腕上的靈脈,不過由于之前,魏無羨是全身已被塗滿了止血療愈的藥物,是以他的手腕,只流出了約兩指長的鮮血,但這對于溫情的急救來說已經是足夠了。

藍忘機沒被切開靈脈的另一只手,已經在潛意識裏,緊緊握住了魏無羨的手,溫寧的手術刀剛一落下,迎面而來的就是藍忘機的擡眸。

這眼神太過冰涼,溫寧不由得停了下來,一旁藍曦臣勸道:“忘機,勿要舍大取小。你若在意,不如現在再回憶一下,你同魏公子有哪些過往的相處記憶。”

藍忘機微微閉上眼,臉頰濕潤。

營帳內忽然傳來一陣歌聲,于此同時,藍忘機只覺得眼前的場景,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他已經入了魏無羨的夢。

腕上驟然消失的痛感,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令人意外的是,此地竟是黑霧缭繞,周圍盡是怨氣在游走,鬼魂在哭號。

此種場景,讓藍忘機不由得想到了這世上最可怕,連勢力強大如溫氏,都不敢貿然接近之地——亂葬崗。

夢境居然把自己帶到這裏來了,那說明魏無羨一定在這裏。

可,魏嬰呢?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藍忘機也沒有停止哼唱那首只有他們二人知道的歌。

沒過多久,藍忘機就習慣了眼前的一切景象,許是身在夢中,藍忘機在此地,雖然周圍全是亂葬崗上的惡鬼邪祟,但無論它們號叫的多兇,卻都視藍忘機于無物。

魏無羨的身影,很快就在藍忘機面前的幾步之外浮現出來,只是他低垂着頭,神色不明。

場景既然變得清晰,下一步應該恢複的,就是五感。畢竟如果藍忘機在此地,繼續保留魂體狀态,那他就無法觸碰到魏無羨,更不用說将人帶離這個鬼地方。

可藍忘機在恢複周身五感的那一瞬間,雙手瞬間就顫抖起來,清淺色的眼睛狠地一顫。

他的左右兩手,居然各自拿着一支斷至一半的陳情。

原本他一直在哼唱的歌聲,終是被這意外之景擊的潰不成軍,戛然而止。

而藍忘機面前的魏無羨,忽然擡起頭,雙目赤紅,眼角下留着兩行斑斑血淚,語氣平靜且絕望:“藍忘機,你突然唱起這首歌,又是在下的什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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