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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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不可置信的看向手中斷成兩截的陳情,竟頭一次不知所措起來。
自藍忘機入夢,到找到魏無羨的這段時間,周圍雖都是形态各異的兇屍怨靈惡鬼邪祟,可它們卻都視藍忘機于無物。
是了,此地只是魏無羨的夢魇,藍忘機是并不會受到任何□□上的傷害的。
可饒是藍忘機再博學多識,終究也是不及弱冠的少年,此地,居然真有藍忘機在古書上,從未見過的妖獸,其兇殘程度要遠遠超過當年在暮溪山裏的那只屠戮玄武。
如果說這是魏無羨的夢魇,那這是否也昭示了魏無羨曾經,是親身經歷過這一切的?
否則誰會做這種,從場景到周圍兇屍,都如此清晰而又可怖的噩夢?夢外的魏無羨,想必也是因此而陷在此處,繼而失去意識,生命垂危。
藍忘機來此地是要帶魏無羨出去,而魏無羨作為夢境裏唯一滞留在此處的人,只有完全相信藍忘機,藍忘機才能将他帶走。
想到這裏,藍忘機望向手裏的斷笛,将兩截陳情雙手捧着,送到魏無羨面前,努力将語氣放緩,溫柔道:“魏嬰,你聽我說,方才折斷陳情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心魔。我沒有任何想要傷害你的意思,你之前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噩夢,我,是想帶你回去....”
就像之前魏無羨與藍忘機在重逢後,魏無羨從來不肯聽藍忘機把話說完一樣,這次的魏無羨,并未伸手接過斷掉的陳情,而是猛地對着那兩截斷笛狠狠一拍,任由它們從藍忘機手中滑落,再沉入茫茫不見的怨氣裏。
藍忘機望着這一切,瞳孔狠顫了一下。
魏無羨居然連之前最寶貝的防身法器,任何時間都不肯讓它離手的陳情都不要了...
也是,一支斷掉的笛子,于魏無羨而言,又有何用?
做完這一切的魏無羨,低下頭也不再看藍忘機,而是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自言自語道:“你以為,我會信你‘編造’出的這麽一個假藍湛?你這破綻,漏洞實在太多了,藍忘機從來不會用這麽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話!你少用這種低級的手段,把我強行留在這裏!”
既是幻覺,那魏無羨不去看,不去想,不和這個“藍忘機”對視,他就不會再受亂葬崗裏,那一部分能識人心怨氣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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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這一低頭,眼中的點點血淚忽然滴在藍忘機雪白的靴子上,藍忘機見此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把魏無羨緊抱在懷裏。
豈料魏無羨卻以為,幻覺終究是幻覺,這個“藍忘機”還是來抓他了,猛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畢竟陳情已斷,陷入怨氣再也不見蹤影。此刻的魏無羨,沒有金丹,沒有靈力,就連勉強能拿來抵擋一陣的随便都不見蹤影,又失去了能夠控怨氣馭鬼靈的陳情。
他在藍忘機面前,還能有什麽反抗之力?
剛才的自己甚至都中了這個蠱,還在“藍忘機”面前哭...
趁着這個“藍忘機”還沒出手對魏無羨的元神做太過分的事,他還是走吧...
想到這裏,魏無羨猛地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朝着面前的黑暗——亂葬崗的深處,沖了進去。
只是他無論走到何處,藍忘機竟然緊緊跟在魏無羨身後,一邊跟還一邊叫喊着他的名字:“魏嬰,魏嬰?為何要走?”
這語氣落入魏無羨的耳中,他只聽出了三分質問五分責難,還有兩分不滿。
為何要走?為何不走?
不走,等着你再來把我抓回雲深不知處?還是要等這裏的幻境,再編織出一個,當年他殺掉溫晁後,藍忘機強硬的逼迫魏無羨跟他回姑蘇的場面?
讓魏無羨反複在希望和失望中,徹底道心毀滅,心神失守,最後被亂葬崗的茫茫怨氣和邪祟吞噬的渣都不剩?
比起這種被動的結局,魏無羨寧可放手一試,既然當年他都能從亂葬崗走出去,那區區一個噩夢幻境,是絕對不可能困得住魏無羨一輩子的。
只是魏無羨越往亂葬崗深處走,藍忘機就越像個魏無羨擺脫不掉的影子,一直跟在魏無羨身後。
亂葬崗深處的怨氣,為何都視你藍忘機為無物?
也是,這本來就是亂葬崗編造出來,想讓魏無羨沉溺于溫柔鄉的幻境,你們都是一夥的,又怎可能會自相殘殺?
對于身後藍忘機聲聲快帶着哭腔的呼喚,魏無羨只當作沒有聽到,橫豎這也都不過是虛拟假象罷了,反正他的靈魂,差不多也快要被禁锢在這亂葬崗上,怎樣都出不去。
也真是難為這幫邪祟和心魔了,明知道藍忘機平時最看他不順眼,臨了還要編織出這麽一個近乎為真的“藍忘機”來磋磨魏無羨的心志。
可無論魏無羨走進的多深,那個“藍忘機”仍亦步亦趨的跟在魏無羨後面。
呵,既然你想跟,那就跟來吧。
魏無羨越往深處走,亂葬崗深處的怨氣就越發猖狂,魏無羨的心口和丹田兩處,居然同時犯起疼來,到最後他是連一步也走不動了,兩手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腹部,好不狼狽的向後仰去。
藍忘機迅速上前,把魏無羨接了個滿懷,魏無羨雙目緊閉,心口微微起伏,喃喃道:“疼....”
聽到魏無羨呼痛,藍忘機連忙道:“魏嬰,哪裏疼?”
他下意識的将手搭在魏無羨的脈搏上,卻發現自己竟半點靈力都使不出。
藍忘機忽然就自責起來,為何在入夢之前,不從溫姑娘那裏帶一些藥草進來?哪怕這只是魏無羨的夢魇,可藍忘機此刻雙手空空,無法為魏無羨輸入靈力的現狀,讓他更是心痛。
半睡半醒的魏無羨,倒是比方才清醒暴怒的魏無羨要乖的多,此時可能是因為很久沒人和他說話,背後暖暖的很舒服,此刻居然開始回答起藍忘機的問題來:
“被小鬼啃,好疼...看藍湛不開心了,也疼...”
藍忘機輕輕按揉着魏無羨的心口,輕聲道:“魏嬰,我在這裏,沒有鬼敢來傷害你,我.....也沒有不開心。”
魏無羨此時卻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小聲小聲的呼着氣,藍忘機繼續替魏無羨按揉着他的心口,動作不停,見周圍的怨氣并沒有要繼續攻擊他和魏無羨的意思,索性坐了下來,如同當初在屠戮玄武洞裏那般,扶着魏無羨的頭,讓他枕在自己腿上。
藍忘機眼前的場景,忽然發生瘋狂的扭曲,但魏無羨卻一反常态的,枕在藍忘機膝上睡得香甜。不知為何,藍忘機直覺他快要獲得,魏無羨為何會失去痛覺的真相了。
所見之景逐漸拉近,由夷陵的一處荒山,到荒山腳下的小木屋,再到屋內的一張小木床。
“魏無羨”的四肢,被綁縛在床的四角,可他竟毫無反抗憤怒之意,一旁坐着的居然是岐山溫情,她的手裏還拿着同方才為藍忘機入夢之前切割靈脈,一模一樣的手術刀,道:“你想好了?金丹剖出去,你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藍忘機驀地睜大了眼,溫情在說什麽?剖丹?
莫非,此地此景此事,并非魏無羨的夢魇幻覺?!而是之前真實發生過的?
藍忘機不由得将手探向魏無羨的脈搏,雖然他不确定,魏無羨在夢魇裏,靈力是否會被封印,但眼下只有這一個辦法,藍忘機無論如何都想要先探求一次,至少也要得個答案。
藍忘機顫着手,撫上魏無羨腕部的脈搏,稍微使出了一點追蹤靈力的術法,就驚愕的發現,魏無羨的丹田內,僅有怨氣盤踞。
再什麽都沒有。
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在藍忘機的心裏瘋漲起來,他忍不住紅着眼,再度撫摸起懷中人的丹田,雖然什麽都沒有摸到,但藍忘機卻能感知的出,魏無羨的腹部,甚是冰涼,根本沒有尋常金丹修士所應有的溫熱。
正常情況下,只要人還活着,只要金丹還在,無論他有沒有被邪祟上身,甚至拖入噩夢,他的腹部就應當是溫熱的。
畫面裏,躺在床上的“魏無羨”,側過臉平靜的看向麻醉後熟睡的江澄,道:“別廢話了溫大神醫,開始吧。”
這是....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