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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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手腳麻利的,剝開“魏無羨”的衣服,一手拿着手術刀,另一手端着個盤子,上面是一大塊浸過麻藥的紗布,神情嚴肅認真。

相比之下,“魏無羨”的神情卻透着幾分淡然,甚至語氣還有些輕快,笑道:“溫大神醫,難得你能有份剝光了世家公子榜第四,魏嬰魏無羨衣服的大好機會,此機會絕無僅有,且我不僅不會追殺你,還心甘情願毫無反抗,怎麽樣,有沒有感到一絲開心?”

溫情連個眼神都沒給,懶得理他,先是把蘸了麻藥的紗布,在“魏無羨”的丹田處擦了一圈,然後又往她的手術刀上抹了幾下,道:“一會等你睡着了,看你還有沒有心情在這叭叭。”

“噗,”“魏無羨”沒再繼續叭叭,反倒笑出了聲,轉眼看向一旁睡到天塌了,也未必能醒的過來的江澄,道,“你給江澄上的迷藥,藥勁靠譜吧,可別讓他在我前面醒了。”

溫情道:“我親自配的藥,藥效好不好,不勞您質疑。”

“魏無羨”長出一口氣:“那就好,你也清楚,江澄這個人有多好面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哦,還有你弟弟溫公子知,這樣就夠了。”

溫情沒有說話,沒過一會,麻藥藥勁開始起作用,見“魏無羨”的眼皮開始慢慢合上,溫情的手術刀,這才切開了“魏無羨”的腹部,“魏無羨”此刻毫無知覺,睡得香甜。

剛才藍忘機替魏無羨探脈,卻驚悉魏無羨體內毫無靈力的痕跡,再看向畫面裏的這一切,還有什麽是他不明白的。

在這個畫面開始之前,藍忘機本想安慰自己,此處是亂葬崗,是魏無羨噩夢夢境的所在之地,怨氣太厚重,封住了魏無羨的靈脈,抑制其發揮作用,造出這樣一個噩夢,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現如今,看向畫面裏“魏無羨”腹部的麻藥,溫情手裏的刀,一旁昏迷不醒的江澄...

就算是亂葬崗上的邪祟,又有什麽理由,要去給魏無羨制造這樣的噩夢?此事,除了在場的幾個人,還會有誰,能将個中細節了解的如此清楚?

前江宗主和江夫人,死在溫晁和溫逐流的手下,而溫逐流在外有化丹手之稱,前江宗主一死,溫晁的頭號目标自然是其子江澄。溫晁此人行事又極其高調,藍忘機在外四處召集藍氏門生加入射日之征時,也曾聽說過江澄被溫晁折磨的失去全身靈力,可後來,江澄就不知尋到了什麽靈丹妙藥,竟奇跡般恢複靈力的傳聞....

那邊,“魏無羨”的腹部已經被剖開,不同于藍忘機入夢之前,僅僅是在手腕上的靈脈處割道口子,這可是實打實的在肚子上開了個口,丹田處的金光,透過眼前的光幕直射到藍忘機的臉上,自腹部流出的汩汩鮮血,染紅了魏無羨身下的床榻,落在地上,滴答作響,看的藍忘機忍不住落下淚來。

藍忘機把魏無羨從膝上抱起,讓他倚在懷中,藍忘機的手也扶着魏無羨的頭,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也漸漸向下,按揉在魏無羨腹部丹田的位置,點點淚水落在魏無羨的臉上,他也無暇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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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切正如藍忘機所料,在麻醉作用下昏迷不醒的“魏無羨”,不僅沒有成功剝離金丹,其周圍的幾大靈脈,在被手術刀切割上去的一瞬間,其靈力便散的無影無蹤,半分都留不住。

無奈,溫情只好停下手上的動作,端坐在一旁,冥思苦想。

溫寧道:“姐姐,事到如今,該如何做...”

他們已經都切開了“魏無羨”的丹田,金丹也就在他們面前,難道就因為接下來使用麻藥,靈力會逸散,就要讓移丹陷入完全失敗的境地嗎?

溫情閉目皺眉,在努力回憶思索些什麽,過了一會才道:“事到如今,那本古書上面所說的就只有這些,若想再繼續下去,只能依靠我自己的設想了。阿寧,給魏公子紮一針,先把他叫醒。”

想到之前溫情的設想,溫寧一個手抖,紗布掉落在地,還好這塊是之前替“魏無羨”止血用過的,看姐姐并沒有生氣,溫寧道:“姐,可這把握,只有五成呀....”

溫情道:“五成也是一半機會,我們已經把他的靈脈都割斷了,如果不能及時讓他醒來,讓他決定接下來的打算,就這麽僵着,任其發展,是會害了他這條命的!”

溫寧無法,取過一旁的銀針,緩緩紮在了“魏無羨”的人中位置。

片刻之後,“魏無羨”迷茫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道:“成了...嗎?”

溫情道:“很抱歉,并沒有。剛才我們發現,如果你在麻醉狀态下剖離金丹,金丹會受到麻藥的影響,還沒等移到江公子身上,其中靈力,就會半點不剩全數散盡。屆時不僅他的金丹無法修複,連你都要成為一個失去金丹的普通人。所以我讓阿寧先叫醒你,看你下一步,想要如何打算。”

銀針上有強力催人清醒的藥物,沒過多久,“魏無羨”的意識便完全恢複清明,他呆望着小木屋的稻草屋頂,突然來了一句:“再試試。”

溫情急道:“你是傻了,聽不明白話?再來這麽一次,麻藥會使你的靈力散的一點都不剩,屆時你的靈脈會被割斷,而金丹就算被剖出來給江公子,他也不會恢複靈力!到時候你們兩個就都會是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了!這件事再繼續做下去,毫無意義,現在停止還來得及!”

“魏無羨”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啊,你別急嘛....我說的再來一次,是指,既然你說麻藥會讓靈力散盡,那就別用麻藥了,直接生剖,萬一能....”

最後那句行還沒說出來,溫情突然就把手裏的刀,咣的一聲,甩到一旁的盤子裏,冷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魏無羨”卻故作輕松道:“你別這麽激動嘛,溫大神醫?”

溫情冷聲道:“你知不知道移丹一事,本就是我想出的理論,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做過這樣的實驗,這樣的手術,也根本不會有人去做,而你是第一個。所以,我這裏,可是完全沒有前人的實際經歷可供考證。可即便現在讓我繼續去做,我也只有五成把握,若不用麻藥,你是想活活疼死在半路嗎?你若疼得受不住,失去意識,甚至流血過多把這條命丢了,也一樣救不了江公子!”

“魏無羨”道:“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怎麽說也先試一下,我都答應了江澄...”他微微擡起頭瞥向自己被切開的腹部,金丹的光刺得他有點想流淚,可他還是笑了笑,道,“我沒關系的,倘若我,真的挺不過來,那就麻煩你替我把身體燒了,幫我把灰收好,找個機會,或者托個人,把我撒在蓮花塢的蓮塘裏,到時候,你就對外說是溫晁把我殺了,這樣誰都不會知道...更不會懷疑....”

溫情氣極失語,從她執刀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接近一天,毫無進展也就算了,這人居然還一點知難而退的意思都沒有,還敢叫她繼續?

她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魏無羨”笑道:“快啊,溫大神醫,正好麻藥的勁兒也快過去了,你不趁着現在趕緊剖,要等着溫晁找到這裏,再把我們都抓走嗎?橫豎都到這一步了,要是你不試一試,我會後悔的啊。”

難道這顆金丹剖出去了,你就不會後悔的嗎?

溫情嘆了口氣,擦了下手術刀上,“魏無羨”留下的血跡,對溫寧道:“你先準備足量的強心藥劑吧。”

再看向“魏無羨”的時候,她很是無奈的閉了閉眼,而“魏無羨”自始至終仍是笑着,毫無畏懼之色和半分悔意。

“呃...”魏無羨眯了眯眼睛,回過神來。

亂葬崗上這是又下雨了嗎,怎麽感覺臉上濕乎乎的?

不對,要是下雨,不應該只有臉是濕的,魏無羨應該渾身都覺得濕黏難受才對。

見魏無羨睜開眼睛,藍忘機連忙把魏無羨往他的懷裏抱了抱,聲音微顫,道:“魏嬰?”

魏無羨的意識将将恢複,此刻頭腦仍有點混沌。

弄清眼下的處境之後,他只覺得有點想笑,不過是受了點重傷,居然讓邪祟鑽了空子,那群東西就把他拖進自己的噩夢裏了。

看來出去之後,是得好好上藥,不能硬撐啊。

現在的他,是個什麽姿勢來着?居然被人抱在懷裏?

聽這人說話的聲音,抱着他的那個,還是藍忘機?

哦,是藍忘機啊。

藍忘機?!他怎麽會在這裏???

這不可能也是邪祟給他制造出來的一個假人假象吧?否則剛才魏無羨昏迷了這麽久,按理說這邪祟總應該對他做點什麽的啊。

但無論如何,即便魏無羨确認了,這應該就是真的藍忘機,可藍忘機這個人當年看魏無羨有多不順眼,魏無羨是十分清楚的。

入夢之前藍忘機就想強勢的把魏無羨帶走,也不知道,如今夢外的魏無羨,是不是已經藍忘機被帶去藍氏營帳囚禁起來了....

但不管怎麽說,如今的魏無羨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所以,魏無羨條件反射的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能第一時間跑掉,離開這裏才是最重要的啊。

而藍忘機卻在此時死死的抱住了魏無羨,強勢霸道的将頭靠上魏無羨的發頂,帶着一絲顫抖,呢喃道:“別走,魏嬰,別走。”

這聲音,聽的魏無羨原本沒什麽感覺的心髒,再度傳來尖銳的痛感,原先還沒完全流幹的血淚再度漫上眼底。

魏無羨原本還強硬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嘆了口氣:“唉...”

這都什麽跟什麽事啊。

好巧不巧,他這口氣出的時間有點長,光幕裏的“魏無羨”突然痛叫出聲。

這好像,是魏無羨當初被割斷第一根靈脈的時候吧。

溫情朝着“魏無羨”大喊道:“堅持住,不要睡着!阿寧,再給他含幾片參片!”

.....參片這種東西,從剛才你給我含到現在,沒有十片也有八片了,我的舌頭早就麻木的嘗不出味了好嗎,哪裏還能起、到、作、用、啊、

....靠

好疼...好疼...

好他媽疼啊....

藍忘機此刻的神态實在說不上太好看,環抱住魏無羨的雙手青筋暴起,眼眶通紅,原本琉璃色的雙眸正不斷往下落淚。

魏無羨倒是比這要淡然的多,許是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也早就過去了,也許是因為此刻的他終于因為藍忘機的到來而恢複了意識,不由得感嘆起來:“唉,這光幕在幹什麽啊...怎麽連心聲都有的....”

他其實還想說一句,含光君,你的眼淚都掉到我臉上了啊....

所以這個藍忘機,進來到底是為了做什麽?

魏無羨是真想說幾句輕松的場面話,哪怕是調侃,哪怕是玩笑,畢竟在這裏,他只是一屆魂體,沒有夢外的皮肉傷,之前的那些疼痛不會對現在的他施加任何影響。

可藍忘機這副樣子,魏無羨看着實在難受,藍忘機抿着嘴默默流淚,一句話又不肯說,魏無羨只好轉移話題道:“你.....進來這裏,是找我的?你是想帶我出去嗎?”

藍忘機擡起通紅的眼睛望向魏無羨:“嗯。”

魏無羨立刻捂住心口,眉頭擰做一團:“诶诶诶含光君,救命,你不要再用這副表情看着我了。”

他實在是想不通,夢外看到藍忘機不開心的表情,心口痛也就算了,怎麽進了夢裏,他居然還能如此輕易就着了藍忘機的道?

還有這個藍忘機,真的沒問題?沒被奪舍嗎?沒被魏無羨噩夢裏的邪祟上身了嗎?居然淚流滿面眼眶通紅的看着自己?

見魏無羨捂住心口,藍忘機連忙将魏無羨半抱在懷裏,道:“魏嬰,魏嬰?怎麽了?”

魏無羨連忙道:“沒,沒,不是什麽大事,我只是想說,你能不能,先收一收現在的這個表情?這段時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看到你露出這表情,我就莫名的心口痛。”

藍忘機道:“這段時間?”

可能是因為自己此生最想苦守的秘密,都已經被剖白在人前,再扭捏作态,拼命隐瞞都沒了意義,魏無羨突然變得坦誠起來:“是啊,自從我上了戰場,你每每見了我,總要說些我不愛聽的話,本來我想着,不愛聽我走不就行了。但這幾天,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只要看到你不開心的表情,就會心口悶,到後來居然還有點疼。所以,你要是真想為我好,讓我舒服些,就先收了那表情,要實在不行,我閉上眼,總行了吧。橫豎你既然來了,應該也不會害我,最後也是會帶我出去的,對嗎?”

藍忘機也想恢複正常,可光幕裏“魏無羨”被綁在床上,掙紮時發出的聲音,忽然就這樣傳進了光幕外兩人的耳朵,讓他二人還是不由自主的偏過頭望了過去。

“魏無羨”渾身是血的被綁在床上,腹部的鮮血滴答直流,順着床榻流了滿地,他的手腳因為劇痛正猛烈的擊打着床板的四周,而溫情則在一旁大聲道:“堅持住!你不如想想,哪些事,哪些人,能讓你開心起來,千萬不要睡着!否則一切就要功虧一篑了!”

“魏無羨”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然後他好似突然想起什麽,笑了出來,對着溫情道:“別說...我....還真...想到一個人...”

溫情又要割破金丹周圍的數根靈脈,又要同魏無羨講話讓他保持清醒,忙不過來,對着溫寧道:“阿寧,你來跟他說話,別讓他睡過去!”

一旁打下手的溫寧一邊忙着手裏的事,一邊對“魏無羨”道:“魏公子...您...您想到了誰啊...”

“魏無羨”得意的眯起眼睛,額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也順着流了進去,眼睛好難受,可雙手被綁縛的嚴嚴實實,他又沒法伸手去擦,溫寧見此,遞過去一塊幹淨的布巾,替“魏無羨”擦拭了幾下眼睛周圍的汗水之後,又将它敷在“魏無羨”汗濕的額頭上。

“魏無羨”道:“說出來...說出來....吓你們一跳!是...啊.....!姑蘇藍氏.....姑蘇藍氏的.....那位藍二公子,藍湛!”

溫寧道:“藍二公子...那确實...是個很不錯的人...”

“魏無羨”道:“是啊...他這人...特別好玩...我第一次,第一次見他....拎着壇天子笑...翻牆....翻牆到他面前,結果他生氣地....用避塵和我...打了一架...”

溫情插言道:“所以你輸給他了?”

要不是沒有力氣,“魏無羨”真的很想翻個和溫情一樣的白眼,道:“胡....說什麽!我和他...打了個...平手呢....而且我還是...拎着酒....和他....和他打了..打了一架...啊!輕點!”

溫情緊抿着唇,道:“抱歉,接下來你還是先別說話了,我要割開連接金丹的最大靈脈,然後,你的金丹,就要被剝離你的身體了。”

“魏無羨”原本的心情還算不錯,聞言瞳孔瞬間放大了一瞬,腦中竟忽然現出了,未來的“藍忘機”,會對他露出怎樣的失望表情。

聽學時藍忘機對魏無羨毫不掩飾的嫌惡,岐山清談會上被意外扯下抹額後,那人印堂發黑的模樣,還有玄武洞裏,藍忘機對魏無羨所說的那句——

魏嬰,你這個人,真的很讨厭。

也不知是溫情這一刀終是割斷了“魏無羨”體內,連接金丹的最大靈脈,還是藍忘機那句猶在耳畔的“魏嬰,讨厭...”

魏嬰讨厭

魏嬰讨厭

魏嬰讨厭...

“啊——!”

溫情見此對溫寧道:“快往他嘴裏塞塊幹淨的布,萬一他痛到咬到舌頭就糟糕了!”

溫寧很快将一塊幹淨的布巾塞到“魏無羨”的嘴裏,“魏無羨”只能痛的發出陣陣嗚咽聲。

他是說不出什麽話來,也痛到再也說不出任何能連接起來的句子,可此刻,他的心裏卻突然在想,以後要是見了小古板藍湛他問我為何不再使劍,我要怎麽說才好呢?

當年是年少輕狂嗎?

想當年我可是也能和他打個平手,不相上下的。雖然他真的很不喜歡我,但我卻喜歡逗他玩。

以後我沒了金丹沒有靈力他應該更不想看我一眼了吧

魏無羨默默閉上眼睛,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流進軟枕裏,面前忽然就浮現出“藍忘機”對他嫌惡痛恨的表情,心頭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錘了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麽,心口的疼痛就快要蓋過丹田的痛楚,只是,他知道,從今日起,他已經永遠失去了能站在藍忘機身旁,同他比肩的資格了。

沒有麻藥的作用,丹田處的血跡很快将床板染透,鮮血滴答流了一地,意識迷蒙間,“魏無羨”仿佛看到了,那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正在向自己招手。

爹....娘....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含光君。”

“含光君?”

“藍湛?”

魏無羨一連叫了幾聲,藍忘機都好似沒有反應,直到他再度叫出了藍忘機的名字,藍忘機才勉強有了反應。

真不是魏無羨非要失禮去叫藍忘機的名,而是藍忘機如今這個樣子,實在太不藍忘機了。

在此之前,魏無羨是絕對不可能把眼眶通紅,淚流滿面這副毫無姑蘇藍氏雅正之風的形象,同姑蘇藍氏的含光君藍忘機聯系起來,可說到底,這人哭是因為自己,怎麽說魏無羨也要多少安慰一下。

但安慰的想法歸想法,魏無羨身上可是什麽都沒帶,能用的只有他這件衣袍的袖子,于是他心裏默念了一句得罪了,便伸出袖子,去擦藍忘機的臉。

原本魏無羨一動不動,藍忘機也就不好再做什麽逾矩之舉,但魏無羨如今是在主動替他擦眼淚,藍忘機就再也忍不住,一把将魏無羨抱到了懷裏。

感受到如今藍忘機的身體正微微顫抖,魏無羨怔愣了好一會,然後擡起手緩緩摸向藍忘機的後背,一下,兩下,上下安撫着摸了起來。

但魏無羨還是有點不明所以,再配合着光幕裏自己的嘴被布塞住,發出的嗚嗚聲,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說點什麽,于是他道:“都過去啦。你也不要太難過啊。”

嘶,怎麽感覺這句話和沒說一樣啊。

見藍忘機還是緊緊抱着魏無羨,沒什麽反應,魏無羨道:“含光君,如今我現在最想苦守的秘密就這樣被你看穿了,所以,以後我們若在戰場上見了面,你可就不要再說那些話了哦。而且看樣子,一會你就應該能把我帶出去了,出去之前呢,我還想再拜托你一件事,剖丹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要對江澄講,不然的話我怕他的自尊心會受不了的。”

“魏嬰。”藍忘機也像方才那樣,輕輕摸着魏無羨的後背,突然開口。

“嗯?含光君,你還有什麽事啊?”魏無羨不明所以,道,“我現在已經沒事啦,還要多謝你特意進來帶我出去。”

藍忘機輕拍了幾下魏無羨,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魏無羨迷迷蒙蒙地,被藍忘機面對面抱着,不知為何,以往他看到藍忘機這表情,心口總是會莫名的疼痛,但此刻這陣疼痛卻再也沒有出現。

他道:“嗯?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啊?”

藍忘機道:“魏嬰,之前我說,讓你跟我回姑蘇,不是要廢你的修為。”

魏無羨微垂着眼,道:“啊,是因為你看到了剖丹時我如此狼狽的模樣,如今是覺得我有些可憐,所以才這麽說的嗎?那就不必啦,含光君,如今你既然知道我沒了靈力,只能用怨氣自保,無法放棄鬼道,以後你能不阻止我,我就十分謝謝你啦。”

出乎魏無羨的意料,藍忘機聽了這話,竟然堅定的搖了搖頭。

魏無羨道:“那是...什麽意思啊?”

藍忘機再度默默将手環在魏無羨的雙肩上,道:“魏嬰,我喜歡你。”

魏無羨突然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的看向藍忘機:“嗯?啊?”

藍忘機道:“我很愛你。”

魏無羨愣了好一會,突然就明白了,為何自己在看到藍忘機心情不好時,自己心口也跟着悶痛,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藍忘機,然後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他突然就又不可控制的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淚。

藍忘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他從未見過魏無羨如此傷心的模樣,哪怕就算是在剛才剖丹的光幕裏,魏無羨再痛也是一個人默默扛了下來。

如今只是因為藍忘機說了一句很愛他,竟弄得魏無羨如此傷心,藍忘機頓時手忙腳亂起來,笨拙的用袖子替魏無羨擦眼淚,道:“魏嬰,你別哭。”

魏無羨一邊搖搖頭,然後将整個人都埋到藍忘機的懷裏,道:“我好高興....藍湛,你既然說喜歡我,那出去之後,你可就不能走了哦。”

藍忘機緊緊抱着魏無羨,這是自魏無羨從亂葬崗出來後近三年的時間,魏無羨第一次叫藍忘機的名,他轉過身,把唇輕貼到魏無羨的耳畔,柔聲道:“魏嬰,你就是我的命。”

風聲再起,藍忘機和魏無羨都感受到,周圍的場景正飛速發生變化,魏無羨頭一歪,睡倒在藍忘機的懷裏,而藍忘機再睜開眼,面前則是白茫茫一片。

是了,他在切割靈脈之後,進入夢境之前,所看到的最後一眼,就是魏無羨身上的白色繃帶。

周圍有人好似在說些什麽,藍忘機隐隐約約,只聽到溫情在說:“.....若要問魏公子如何沾染上的怨氣,三年前,溫晁,曾把受傷的魏公子,暴打一頓之後,扔進了亂葬崗。”

藍忘機的神智在聽到這句話時突然清醒大半,他拼盡全身的力氣,才道:“....亂葬崗?”

所有人都沒意識到藍忘機突然會說話,畢竟,藍忘機開口,就意味着他已經成功的将魏無羨救了回來,一時之間衆人激動萬分,但他們的歡呼聲,藍忘機已經聽不見了。

他卧在榻邊,握着魏無羨的手,就這樣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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