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回去了。”警官像往常一樣把深邃的目光轉移到斑駁的血跡之外的地方,向他的法醫助手點了點頭。法醫放下手頭的工具,和幾位輔警拉上警戒線,将圍觀的群衆驅趕。

案發現場——确切的來說,不算是案件,是自殺。有個想不開的家夥從樓上縱身一躍,然後“肝腦塗地”,就是字面意思的肝腦塗地。法醫收拾好自己的工具,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交給他處理了,等死者的親屬到場,殡儀館的人會接手。

回到警車,警官等法醫坐到副駕駛座位上、關上車門、系上安全帶,發動汽車回局裏。這件案件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一場意外,一個很好處理、不用花費大量腦力的案件,真正棘手的案件還在辦公桌上躺着。

警官關心的撇了一眼法醫,眼前的法醫在他眼裏還是個畢業沒多久的學生,但是對于實習期的學生來說,法醫在案發現場淡定自若的表現實在是太出色了。很久沒有遇到過心理素質極強的新人了,或許可以好好栽培栽培。

一路上,警官也沒有光顧着開車,而是和法醫分析辦公桌上棘手的案件。法醫倒是淡定極了,沒有對警官的描述做出感興趣的表現,還在關鍵時刻提醒警官:“紅燈變綠了,可以走了。”

警官才發動汽車,在後面幾位車主焦急的喇叭聲中踩下油門,待車子緩緩開出一頓近距離,警官還是不忘初心,又向法醫提出了對于那個棘手案件的猜測。

“怎麽感覺你好像提不起一點興趣?”警官覺得有點奇怪,“你之前不是都很積極的嗎?”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法醫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然後像是故意轉移話題似的,指着窗外的一片爛尾樓對警官說:“我小學的時候,這裏的樓房就在建造了。可惜聽說後來死了一個農民工,整個建工集團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再建造下去,這裏就成了爛尾樓了。”

車子剛好經過一個路口,一轉彎看不見爛尾樓了。

警官笑笑,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如意的事情了,就像剛才跳樓自殺的人。但是,作為普通人的他,也只能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好分內的事,經歷了這麽多,生死也看淡了,只要身邊的人沒事就好......還有,把法醫培養成為能夠擔當得起重任的下一代。

雖然爛尾樓已經消失在眼前,但是法醫腦海中的記憶并沒有消失。

下車,回到市局了,警官還在碎碎念,辦公桌上的連環殺人案件還沒有一點頭緒,他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伸手拍了拍法醫的肩膀:“你說,既然是連環殺人案,兇手應該不會就此停止吧。”

“你說兇手會停止嗎?”法醫又是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他在內心有些期待,“要是你......”

“我什麽都不能。”警官聳肩,大踏步向樓上走了上去,“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着急的想要看一眼辦公桌上的文件,剛才在開車的時候梳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要再次确認。

法醫氣喘籲籲地跟在警官後面:“那你覺得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呢?”

聽見法醫這麽詢問自己,警官鄙夷,想必這小子在車上沒有好好聽自己的分析,但是他還是驕傲地把自己的推理分析又再次複述了一遍。

旁邊走過一名輔警,友好地拍了拍警官的肩膀:“你怎麽不說兇手的下一個目标是你?兇手剛好送上門來,你剛好一抓。”

警官吊兒郎當、邪邪的一笑:“那是,我人格魅力多麽偉大~”辦公室裏一片嬉笑怒罵,只有法醫像是背景一樣隐沒在黑暗當中,那雙修長的雙手不緊不慢地翻看一本大部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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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屍房。

警官俯下身,仔細看着死者身上的傷口,法醫站立在一邊俯身為他講解。驗屍報告上有細節放大的圖樣,有一個三角形的創傷被标注了着重號。

“就是這樣的刀傷。”法醫掏出自己的解剖刀擺在警官面前,“和我的解剖刀一樣。”

死者屍體上唯一共性的傷口,就是酷似法醫解剖刀留下的傷痕。但是,兇手怎麽可能是法醫,警官把這個念頭驅逐出腦海,眼前這位青年彬彬有禮、一舉一動都溫文爾雅。他怎麽可能做出這麽莽撞的事情。

警官用着愛護的眼神看着身邊的法醫,多麽乖巧、可愛的孩子,才畢業沒有多久,就已經完全能夠跟上他辦案的速度了。此時的法醫,戴着眼睛翻閱着屍檢報告,不時拿起筆在報告上面圈點勾畫。

“如果兇手是我呢。”法醫不鹹不淡地問出這句話,他神色不變,還是一副學富五車、文質彬彬的讀書人的模樣,平靜到他的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塑一樣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安然的像是置身事外,好像在詢問天氣這樣無關痛癢的小問題。

聽聞此言,警官愣神了一下,随即讪笑糾正:“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有一把像你的解剖刀一樣的刀,是嗎?可能是像你一樣有着不錯的醫學素養的那類人?”警官一邊繼續整理頭緒,一邊感嘆,這個新人後輩辦案也太專心了。

但是警官眼角的餘光沒有注意到,法醫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但是這一絲細微的弧度轉瞬即逝,法醫又回到了原本面無表情,或者帶着一絲不失禮貌的微笑的表情上去了,好像他還是那個熱情辦案、人前儒雅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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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發展比大家預想的都要快速,再一次出警的時候,還是這次的連環惡性殺人案件。兇手選擇的受害者竟然和警官當初推論的一樣。

看着眼前血腥的場面,警官心頭一緊。再次翻閱人物關系表,警官內心充滿了懊悔,他明明一直以來都有一種感覺,他分明已經知道誰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人,但是沒有先把這個人保護起來。

要是先把他保護起來,現在也不會是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他的眼前了。懊悔像是一只冰冷的鬼手一樣,抓住了警官的心髒,那只鬼手一點一點的收縮,讓他喘不過氣來。巨大的壓迫感使警官雙膝跪地,他現在只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普通人,只是以為尋常的普通人......

法醫見到痛苦的警官,連忙趕去安慰。但是悲痛欲絕,似乎已經聽到心髒碎裂的聲音,警官現在好像蒼老了十歲,也不和同事嬉笑怒罵、插科打诨了。

“......從這具屍體留下的線索來看,兇手還會有下一步的行動。我們只要趕在他下一步行動之前,先行解救下次的目标就可以了。”法醫伸手拍拍警官的後背,湊在警官的耳邊低語,“這次是個男人,上次是小孩和老人......”

“下次可能是個女人!”警官聽了法醫的安慰,從法醫安慰的話語中汲取了力量,再次打滿雞血,重拾信心,又回到了平日裏那個自信的警官,“對!我們應該先保護下一次的受害者!”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警官想起這句諺語的時候,內心很不是滋味,作為人民警察,連那麽小一個片區的群衆安危都負責不好。亡羊補牢......還真是把老實本分的居民當作了“羊”,任由兇手獵殺.......

最可恨的是兇手,完全是在殺人取樂!目前的死者,根本找不出一個共同的仇家,完全排除了仇家報複的可能,在第三個死者出現的時候,他們警局就做了詳細而又全面的調查。已經把三位受害者的人際關系掘地三尺了,根本找不出得罪過相同的人。

但是,三位死者的身份、性別、年齡居然有一種特殊的邏輯,兇手絕對是按照自己的邏輯随即選取受害者,唯一的目的也是取悅自己病态的內心!

反社會人格的魔鬼!

倒是法醫有重大的發現,經過細致入微的屍檢,法醫發現目前的死者身上都有相同的刀傷。刀傷至關重要,由同一把解剖刀造成,都在致命的位置。可以推斷出,兇手是同一個人,也是從這個致命的刀傷上得出的結論。

但是排查全市的醫生,工程浩大,也沒有必要。畢竟人家正兒八經的醫生,都呆在醫院裏面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警官覺得這是自己的生涯中,遇到的極大的難題,不過他有法醫。

“加油!”警官拍拍法醫,法醫真是他的得力助手、左膀右臂,“我們再來分析一下,下一次的受害人......”警官将法醫當作自己最親密無間的戰友、夥伴,因此将自己的想法完全和盤托出、毫無保留地傾吐出去。

法醫還是像往常一樣,認真地傾聽,不時點頭附和一下警官,或者伸手推一下鼻梁上下滑的眼鏡,到認真的時候,還特意掏出筆記本來,詳細記錄警官的話語,生怕哪裏遺漏了重要的信息。

警官見到法醫如此認真,做事無所不盡其及,更加高興,甚至連同作案手法也一并做出了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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