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京城的街道上,人丁稀落。

一個年長的男子背着背簍,裏頭裝滿了自家釀的糖果。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貴人攔住。

貴人坐在輪椅上,身形卻挺拔兇悍,透着一股殺伐之氣,誰知一張口卻道:“你背簍裏的糖看着不錯,賣嗎?”

“……賣……”那男子慌忙拿下背簍道:“這是我們自家釀的,是把栀子花放在一起擠壓成汁,再加了膏糖混合做出來的,特別香甜,只有我們老家江西才有……”

那貴人看了半晌,說了一句沒頭腦的話:“那可以做喜糖嗎?”

“喜糖?那自然可以,我們家裏有喜事,都是用這糖,不輸給京城的糖鋪子呢。”那人拿出一顆道:“您嘗嘗?”

塗曜接過,放進嘴裏,果真透着果子的香甜,他點點頭:“我要了。”

回府之後,塗曜思索着開始寫吉祥話。

栀子,執子。

這顆糖,就叫執子之手吧。

待墨跡幹透,他将糖投入早已備好的匣子中。

每一顆糖,都是他閑暇時尋來的。

寓意好,味道也好。

扔進一顆,就離他和公主的婚事,又近了一日。

小武進來時,就看到自家主子一臉柔情的凝視那喜糖匣子,向來冷肅的眼眸,盛滿亮晶晶的笑意。

小武剛要退避,就聽殿下叫住了他,支吾道:“去找點詩,外頭那些文人寫女孩兒的。”

小武點點頭,一本正經:“您的意思是,您要看您之前最厭棄的淫/詞豔/曲了是嗎?”

塗曜咬牙。

他身邊一個個的,怎麽一遇到男女之事,這麽不伶俐呢??

他之前的确刻薄,一心放在開拓疆土上,最看不上這些所謂淫詞豔曲。

如今卻覺得,那些詩簡直是字字珠玑……

原來男女歡好,竟是那樣的蝕骨滋味……

一靜下來,那夜的記憶,總如潮水般湧上來。

可奈何那夜一無所見,只能貪婪從古詩上找些痕跡。

什麽皓腕凝雪,柔腰無骨……

看看這些詞,也能讓遐想更有跡可循。

*

這日晚間,塗曜又駕臨公主府。

楚稚身邊的人已經對此事見怪不怪,低眉順眼,任由塗曜長驅直入。

塗曜直勾勾盯着自家的小王妃,目不轉睛。

今日下午,他一個人,去京郊偷偷跑了兩圈馬。

心裏藏着隐秘澎湃的喜悅,若不再發洩,他都要瘋了。

可世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他想她想到發瘋,她卻是淡然自若,可有可無的模樣。

這幅模樣,太想讓人把她摁在床上親到求饒了。

正是夏夜,塗曜将人緊緊箍在懷中,盯着楚稚胸前的薄紗,眼神灼燙的能把衣衫燒出個洞來,哼哼唧唧:“上頭……上頭能不能讓看一眼……就一眼……”

塗曜也知自己這模樣輕薄狂熱的很,可眼前人是自己即将進門的媳婦兒啊!

既然注定是自己的王妃,那厚臉皮點兒,也沒什麽關系吧?

楚稚轉轉眼眸,這次卻沒一味阻攔。

據他所推斷,塗曜對那事兒也是青澀純情,想必臉皮也薄。

“聽說殿下在戰場上,向來身先士卒。”與其被動躲避,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殿下那麽想看,不如以身作則。”

楚稚振振有詞,反戈一擊:“殿下想看什麽,就要先付出什麽。”

話音未落,只見眼前塗曜毫不猶豫,直接撕開了自己的衾衣,露出飽滿強健的胸膛。

兩人相隔不過咫尺,楚稚眼前突然出現男子健壯身軀,這沖撞非同尋常!

楚稚:“!!!”

他飛速避開眼眸,往床的另一旁閃躲。

可那結實的胸膛,如城牆一般,又堵在了自己眼前。

塗曜好整以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公主這次,看清楚了嗎?”

若有若無的男子氣息氤氲在周遭。

矯健,熱烈。

楚稚垂頭,此時含笑戲谑的塗曜……其實完全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可他連一眼都不敢多看。

塗曜趴在他耳邊,笑意低沉:“本王以身作則了,該輪到公主了。”

體內一陣熱流湧動,楚稚耳尖刷的通紅。

還好他的腿正抵在塗曜的大腿上,只因裙子遮掩,還看不出有起伏。

楚稚深吸口氣,艱難道:“……你先放開。”

這麽玩下去,早晚有一日要擦槍走火。

*

雖然二人雖日漸親密,塗曜看起來也對自己予取予求。

但楚稚一日也沒忘記自己的死遁大業。

他開始對塗曜旁敲側擊:“殿下,我們的婚事也日日臨近了,按照習俗,我該先去楚國,再從楚國出嫁。”

塗曜立刻面露不悅:“雍楚相距甚遠,來去都要兩日,你既已在雍,何必舍近求遠。”

楚稚知道他奪位只是近幾日之事,以後天下也終将是此人的。

自己既然不能執拗硬來,也只得打感情牌:“我哥哥畢竟還在楚國,我還是想讓他送我出嫁。”

他把聲音放柔軟,盡量用直男最喜歡的溫和調子慢慢講。

塗曜面色稍稍緩和,但還是皺眉道:“就那個病秧子廢物哥哥?楚稚身為皇子,纏綿病榻不問世事,還讓你出面在各國調停,簡直不配為君,你還要讓他送你出嫁?!”

楚稚一怔。

這是他第一次,聽塗曜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真正的名字。

以及,塗曜對他的評價——

一個廢物,不配為君的廢物。

塗曜連眼底的輕視,都不屑遮掩。

塗曜就是如此。

冷酷,傲慢。

也許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會對“楚稚”有幾分憐憫扶助,但永遠不會尊重。

楚稚閉了閉眼睛。

塗曜一怔,忙柔聲道:“本王對你哥哥沒意見,只是怕你受委屈。”

楚稚強笑道:“我哥哥待我很好,殿下莫要對他有偏見。”

楚寶華只是一個暫時的馬甲,楚稚才是正主,要是讓稱霸列國的男主對自己有了負面印象,那以後的路子定然要涼。

楚稚繼續道:“我哥哥他從小對我頗為照顧,我們是雙生子,向來形影不離,他和我長得也很相似,殿下見了他,定然很是投緣……殿下千萬莫對他有偏見”

“我知道公主和那病秧子兄妹情深……”塗曜猛然捏住楚稚的下巴,讓他說不出話:“不過,公主還是要少提那人,這世間,公主只能有阿曜一個哥哥……”

塗曜眼底霎時盛滿占有欲,語氣危險冰冷:“所以公主還是莫要叫錯,免得讓本王嫉妒,記住了?”

楚稚垂眸,不由縮了縮肩膀:“……知道了。”

這幾日的每一夜,他都會在夜裏驚醒,夢到塗曜揮師楚國。

夜涼如水,只剩冰冷的惶恐。

即使對于楚寶華,塗曜百般溫柔寵溺,仍然有可怕的獨占欲和若有似無的威脅。

若真的有一日塗曜知道真相,自己會有什麽結局,楚國會有什麽結局?

自然不言自明。

楚稚咬咬唇,死遁離開一事,的确不能再耽擱了。

*

姜泠對夜宴一事,仍是滿腹疑惑,又硬着頭皮去了秦王府邸幾次。

但如今那些侍衛別說放他進去,竟然連禀報的面子都不給他。

顯然三皇子不願多和他有聯系。

姜泠望着進不去的王府大門,眼眸漸漸冷下。

他有重生的金手指,既然塗曜不識好歹,那他就去輔佐旁人。

二皇子一回府,姜泠便開門見山:“殿下最近早出晚歸,可是有事情煩心。”

二皇子郁悶至極:“都是朝堂之事,說與你,你也不明白。”

“是嗎?我猜殿下是因丞相之位更改而煩心,這麽一來,不止在軍部,朝堂的布局也是有利于秦王的了。”

姜泠繼續道:“其實幾位尚書,和看守宮禁的禦林軍首領都已投靠了秦王,塗曜正在步步收網,只待最後一擊!”

“胡言亂語!”二皇子吃驚不小,訝異看向姜泠:“你怎會知道這些?”

“我還曉得您準備十四號起事,京營裏的張虎将軍表面是塗曜的親信,其實已被您收買……”

二皇子:“你!你……”

“我還曉得十日之後,您會被塗曜射于馬下!我還曉得那處溫泉別院,是塗曜安放甲胄之地!”

“我們已經失去了不少機會。”姜泠叩頭道:“請殿下信我,姜泠定會助您成就大事!”

姜泠如今……也是沒辦法。

雖然塗曜的大腿最粗,但輪不到他去抱啊。

還不如另找個依靠,二皇子雖然腦袋不太出名,但好歹也是和他有感情的,不像塗曜和他結怨。

再說上一世雖然失敗了,但他既然已經預知前事,便是時局中頭腦最清晰的人。

他為何不能助二皇子登基呢?

塗曜身畔人才濟濟,也不少自己一個。

“殿下的生死榮辱,就在這幾日。”姜泠跪地道:“若殿下願意信任姜泠,姜泠定然能讓殿下順利奪位。”

二皇子如今已深信不疑,胸膛起伏半晌,親手扶他起來:“以你看來,眼下我們究竟要如何做。”

“先發制人,暗中運籌。”姜泠道:“若是直接起兵,那我們是拿短處去攻塗曜的長處,得勝不易……不過……若是我們能從飯食中下手,便容易許多。”

二皇子沉吟:“秦王府如鐵桶一般,我們如何下毒?”

姜泠眸光漸冷:“可以從宮中下手——比如,禦膳房。”

作者有話說:

稚稚在小本子上記呀記:病秧子,小廢物……原來陛下是這樣想我的!?

狗曜緩緩跪地:這……其實都是愛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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