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我說到底是什麽給了你底氣去和疤子哥對線?我知道你在寒假大展拳腳成功讓咱爹難受了一陣子,是個猛男,但疤子哥和咱爹不一樣啊,咱爹不動手的啊!”
“真不要我和你一起啊,餘陶真不是省油的燈。我和你一起也安全點,你不是還帶着傷嗎?話說你這傷又是怎麽回事……诶,池竹西你別走那麽快!”
池源在後面絮絮叨叨一些不知所謂的話,池竹西快步穿過走廊,邁上樓梯,頭也不回往樓上走。
到拐角,他終于願意停下來,身後的池源差點直接撞個滿懷。
“很謝謝你告訴我餘陶的事。”
池源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好說,好說。”
“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傻乎乎地跟着我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別牽扯進來。”
“你這人怎麽用完就扔的?哪來的陋習?”池源差點跳起來,委屈得有點缺心眼,“而且我怎麽就傻乎乎?我這是正義執言,你對上餘陶不就是送上門的菜,他可不管你長得帥不帥,帥哥和歪瓜裂棗揍起來都是一個手感。”
“其實我和池淮左都挺喜歡你的。”池竹西俯視着他,眼神裏空空的,帶着池源看不懂的的暗,“帶着你的好心回家之後對着蔡闫說吧。蔡闫……對你很好。”
“啊,那是我媽,我媽當然對我好了,你媽不也……”想起什麽,自認為最近情商突飛猛進的池源狠狠閉上嘴。
這一遲疑,他就錯過了繼續跟上池竹西的最佳時間,只是眨眼的功夫,少年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樓道裏。
池竹西也是在老教授的案件之後才明白了一些道理。
很多人警告過他,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池竹西當然聽進去了,卻沒任何反應。
他怎麽樣都可以,會不會被盯上,有沒有危險,只要能揪出幕後的人,他其實是無所謂的,甚至很樂意。
所以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對方躲在陰暗處要的是什麽呢?最嚴重也不外是他們兄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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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管是池竹西還是池淮左,他們人生走到現在,清算“資産”,最廉價的或許就是自己的命。
你要,可以,拿去,作為交換,你也得同我一起墜入地獄。
而如果我失敗了,死了,那其實也算是一種結束。
池竹西還太年輕,沒有很深的社會經驗來告訴他,世界上沒有所謂的等價交換。
他們的目的是摧毀你,但過程會有很多種,不要低估他們的兇惡程度,否則你就必須付出其他的代價,比如老教授的死。
所以你看,其實你是會牽連到那些無辜的陌生人的。
池竹西終于十分不甘地學會了這一點。
所以他不想再把池源也扯進來,他多蠢,還以為池樊川是什麽好人,寒假那一場沒有硝煙的鬥争只是父母的小打小鬧。
他甚至有把蔡闫的警告當耳旁風的權利,依舊用愚笨的正義感來做點什麽。
【你是不是應該找時間找容岐咨詢了,有自毀的傾向不是什麽好事。】
池竹西沒理會那個聲音,他從餘陶的同學那裏詢問餘陶的行蹤,得知他現在在教務處挨罵後直接往教務處走。
在四樓的拐角,他終于見到了那個讓自己避之不及的人。
餘陶依舊帶着口罩,佝偻着背,頭發擋住了面容,在看見正對着他的池竹西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周圍的學生三三兩兩經過,推搡着避開了餘陶,不時有人用遲疑的眼神看着池竹西,但還是什麽也沒說,快步離開了樓道。
“我找你有事。”池竹西徑直開口,“你找我……也有事吧。”
餘陶的喉結動了動,在口罩的遮掩下看得并不清楚,池竹西在他身上感覺不到往昔的那種陰冷與恐怖,仔細觀察的話,只能看出單薄。
感覺畢竟是很主觀的事情,當你覺得自己備受威脅,全世界都是潛伏的魔鬼,而當你真正見識到魔鬼,從它手底下茍活下來,你就發現平時的威脅其實只是放置在桌面的細針。
你可能被針紮出血,也可以将針拿起來,收納進它應該在的地方。
凝視他半晌,餘陶終于點頭,依舊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他指着樓上:“去天臺說。”
***
餘陶和他的“朋友”每天都無所事事,講臺上的老師口吐白沫自顧自講得投入,前排的學生擡頭又低頭,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沒人在乎後排的一群混混在幹什麽,只要不嚴重影響紀律,這就是完全透明的一群爛人。
在整個學校裏也是這樣。
只要不把事情鬧大,大多數老師都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們覺得自己的責任是教導學習,學習以外的事能少管就少管,他們管不過來,也管不了。
跟那些和餘陶混在一起的人不一樣,他家裏的經濟實力其實很好,家人關系也算和睦,一個不着家的爹,一個拿了錢也不管丈夫在外面幹什麽的媽,還有一個可愛聽話,就是喜歡一驚一乍的妹妹。
作為圈子裏為數不多的“和睦家庭”,家長從來不要求他什麽,他也沒什麽不滿意的。
餘陶第一次打架就是因為這個妹妹。
有不長眼的臭傻逼把小姑娘堵在巷尾,嘴裏不幹不淨狗叫,餘陶聽到動靜趕過去的時候小姑娘在原地號啕大哭,一群人在旁邊旁若無人的大笑。
等小姑娘怯生生喊他哥哥的時候,餘陶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打架了。
他沒有太多感覺,拳頭揮向誰,又被誰揍,其實都挺沒意思,只是妹妹帶着希望的眼神在巷子裏就像是一束光。
你不該用那種看待英雄一樣的目光看我的,餘陶想,我成績不好,平時翹課通宵受處分,我不是什麽值得學習的好榜樣。
他們圈子裏真正的別人家的哥哥倒是有,姓池,說他小時候聽為了自己弟弟橫行一方,甭管大人小孩,說冷臉就冷臉,半點面子也不給。
餘陶親眼見過,在池家闊綽得離譜的豪宅,池淮左穿着量身定做的小西裝在一衆大人間如魚得水。圍着他閑聊的人一圈又一圈,正說着讨喜的客套話,他突然像腦門後長眼睛似的,轉頭看向靠裏的小門。
不知什麽時候,那個一直緊閉着的門豁開了一道縫,一雙白嫩的小手扒着門。
池淮左跑到門邊上,蹲下身,手覆蓋在那雙手上,低聲說了些什麽。
沒一會兒,門縫拉開了些,坐在裏面的那個小孩的身影也顯露在餘陶視線中。
和他妹妹很像,看起來膽子很小,躲起來的時候眼睛就會睜得圓滾滾的,像一有不對就會立刻逃竄的小動物。
不,池淮左的弟弟比她妹妹還要膽小,不然也不會在看見有陌生大人靠近後就立刻縮回手,整個人都消失在門後。
真是沒禮貌的孩子——餘陶都能想到那些人會說什麽。
即使不說,表情和眼神也掩蓋不了,他們總以為小孩什麽也不懂,自以為能藏得很好,殊不知這就是最大的傲慢。
池淮左冷下來的臉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從大人悻悻的楓表情也可見一斑。
他刺了兩句,走進門後的摔門聲回蕩在整個大廳,那晚再也沒出現過。
大人反而不覺得這是什麽陋習,只覺得這小孩重情誼。她妹妹聽聞池家老大的事跡後也時常露出星星眼,還總拿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有人故意挑事說要不給把你送去池家換個哥哥吧,她搖頭,說我也有哥哥啊。
都是屁話。
可餘陶在看見自己妹妹如釋重負的眼神後,逐漸居然也荒唐地湧生出“原來我也可以被期待”的情緒來。
在那段時間,他像個傻逼一樣啃着自己看不懂的書,上課也不跷二郎腿,考試連蒙帶猜也要把卷子填滿。
可世界是公平的,那些時間荒廢了就是荒廢了,不是拿着浪子回頭的标語每日三省吾身就管用。
也是在那個時候,池家兩口子離婚了。
仿佛帶來了一股離婚熱潮,餘陶的父母居然也開始拉扯要離婚。
其實這也沒什麽,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呗,多大點事。
婚姻的結束也将餘陶和他的妹妹分開了,女方強烈要求帶走妹妹,并把他扔給了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爹。
他妹妹抱着餘陶不撒手,哭得不像是分別,倒像是在給他哭喪。餘陶哭笑不得,把小姑娘拎上車,讓她沒事少哭,聽着煩。
才一年不到,等初中的時候,餘陶因為好不容易爬上去的成績又遭遇滑鐵盧而被班主任揪着一頓批,剛出校門口就聽人說外面巷子好像有誰在鬧事,還有人問他要不要去看熱鬧。
看個屁,作業寫完了嗎就去看熱鬧,初三還浪個屁啊。
放在幾年前,這種話是絕對不可能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聽起來怪惡心。
他不是誠心去看熱鬧的,只是路過,但也只是路過,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一群人圍着一個小姑娘,肆無忌憚又咄咄逼人,尖銳的聲音聽得他不自覺皺眉。
只不過他的妹妹這次沒有被圍在中間。
她站在加害者的位置。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他那個膽小又怯懦的妹妹,會哭着喊他別打了,我們回家的妹妹,對着他雖然有所提高還是不及格的試卷歡呼雀躍的妹妹。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這個問題也被甩在了當事人面前,餘陶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心平氣和,耐心比起一年前不知道好到哪裏去。
可本該稚嫩的女孩露出了他覺得惶恐的市儈表情,先是譏笑,然後沉默,最後問他,除了那點血緣關系,你以為你是誰?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現在想出來管我?你沒事吧?
妹妹仇視的眼神在巷子裏像是一把刀。
你不該用那種看待仇人一樣的目光看我的,餘陶想,我成績好起來了,不翹課不通宵拿了幾張獎狀,我其實也是值得學習的好榜樣。
回家之後他打電話給很久沒聯系的“媽媽”,對方見怪不怪,還罵了妹妹一通,說她這一年孤僻又冷漠,轉而提到當初要是帶走的是你就好了。
原來我也是被期待的啊——放屁。
渾渾噩噩一段日子,餘陶居然在學校的公告欄上看見了池竹西的名字。
在初一的成績榜,那個名字居高臨下的俯視所有人,餘陶瞬間産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覺,那個會躲在門後一聲不吭的小孩原來和自己也沒差幾歲。
那他和自己妹妹也差不多大。
不知懷着什麽心态,他跑去初一的教室外偷看,在教室一群人中準确找到了池竹西。
他太顯眼了,不僅是姣好修養帶來的儀态,還有在喧嘩人群中靜默的格格不入。
他很孤僻,說好了是不善與人交際,說白了就是冷漠。
可他是所有家長都喜歡的那種乖孩子。
都被抛棄,都被不負責任的家長帶走,都不和原來的兄弟來往,他憑什麽還能拿着年級第一當個好學生,而自己那個善良又可憐的妹妹卻變成了被嫌棄的垃圾。
餘陶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完全是遷怒,他不想承認自己的愚蠢,不想否認自己這幾年空妄的堅持,所以盡數推诿到了池竹西身上。
他謾罵,譏諷,想看池竹西因為怨恨而露出的和自己妹妹如出一轍的醜陋狠毒。
可沒有,不管怎樣,少年的眼睛都是空蕩蕩的,安靜又幹淨,倒映出他所有的不堪——醜陋的是你自己,餘陶——那雙眼睛在這樣說。
所以言語上的暴力變為了實質,他被情緒綁架,被沖動裹挾,化身為自己不理解的怪物。
其實在他眼裏,池竹西才是怪物。
如果不是怪物,怎麽會在逆來順受的同時說出那樣刻薄的話。
他的表情脆弱又可憐,他說的話惡毒又刺耳。這個殘破的身軀像是住着兩個截然相反的靈魂,柔軟的那個将內心的魔鬼死死壓制在軀殼裏,只是偶爾才流露出備受餘陶期待的陰暗。
既然你也是這樣的人,你就證明給我看啊!
證明這個世界上不會有被抛棄了之後還澄澈的靈魂,證明他妹妹的情況是完全合理又正常的,證明他現在做的爛事其實是野獸之間的對峙。
可直到最後餘陶也沒有等到那一刻。
在半山腰,他抒發着內心的暴戾,就在那個時候,他聽到了真正的野獸的聲音,像是狗,又像是狼。
草叢中的動靜終于讓餘陶感受到了遲來的恐懼,他慌不疊逃竄,卻沒看準路,等跑進深山他才意識到自己做出了怎樣錯誤的決定。
蹿上來的野獸足足有一米長,撲向他的陰影幾乎覆蓋住全身,他抱着頭,捂住自己脖子,腥臭味籠罩在四周,渾身上下都在痛。
恍惚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像是被咬爛了,血糊在鼻孔和口腔,眼珠也快要掉出來,瀕臨死亡的瞬間,他腦海中浮現的是池竹西平日裏古井無波的臉。
到最後他也是那樣幹淨的一個人,和他,和她都不一樣。
***
“咬你的野獸……是狗?”池竹西目光微動,不知在想什麽。
餘陶把那天的事詳細地告訴了他,越聽越覺得不對。
所以他一直聽到的狗叫聲真的不是幻覺,真的有那樣的生物存在着。在他被霸淩的時候沖出來把施虐者的臉咬了個稀爛。
按照傷口的程度,那不僅是沖着臉去的,野獸也不會有什麽毀容的想法——它想撕咬的只有獵物的喉嚨。
“為什麽選中了你,我記得圍住我的有五六個吧。”
池竹西說起當初的時候平靜得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他的記憶很好,那些事在他腦海中嶄新得像剛發生在昨天。
“我的外套是不是你脫的。”他問,“還有襯衣,你把襯衣塞書包裏了。”
餘陶反而有些回憶不起來:“……好像是。”
“所以‘狗’才會選中你,它熟悉的是我的味道。可它從來沒有出現在我面前過……它是有主人的。”
餘陶不知道池竹西在說什麽,但池竹西現在坐在天臺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産生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餘陶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見過這種感覺,隐約像是當年那個被壓制住的東西在和他對話,卻又不全,他話語中沒有任何刻薄又惡毒的內容。
只是在思考事情的時候下意識變得專注的眼神,目光不再空洞,猶如被打磨之後終于得見天日的白刃,只是不經意觸及就會讓人從五髒六腑生出寒意來。
“在那之後你還聽過‘狗叫聲’嗎?”池竹西看向他。
餘陶露出痛苦的表情:“随時都能聽到。”
“……”池竹西收回眼神,忽略了這個沒有參考價值的回答。
跟着他的人的确不止一波,除了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外,還有一個從很早很早以前就一直盯着他的人在暗處。
池竹西不知道那個人是抱着什麽打算,目前看來,每次出現狗叫聲都是在他有危險的時候,在池氏集團大樓前也是,他已經聽見了聲響,但高集快一步救了他。
教授院子裏的動靜應該就是兩撥人撞上了,在争執後分開,不約而同地開始尋找他的位置。在窗外的黑影快要得手的時候,“狗”的主人趕到了。
現在想來,窗外的那張臉上全是傷口,當時的畫面太過于驚悚,他沒反應過來,在看見餘陶,想起他口罩後的疤痕後才意識到,那就是被撕咬後的傷。
他沒有像容岐說的那樣出現幻聽,那是真實存在的。
這個世界上靈異的只有自己和池淮左的日記本,其他的所有事都有跡可循。
了解完事情的經過,池竹西也沒有繼續和餘陶交談的意思,起身就要離開。
餘陶叫住他:“你……不問我前段時間為什麽跟着你嗎?”
“我不感興趣。”池竹西拍拍褲腿的灰,又把手重新插進兜裏,“同樣,我對你為什麽要霸淩我也不感興趣。”
“我……是想道歉的。”
“沒那個必要。”池竹西說,“我沒有義務聽你的道歉,你要是想聽沒關系這種話可能要失望了,我沒打算原諒你。”
就像對路邊陌生人一樣,池竹楓西直接走了。
剛拉開天臺的門,池源陰沉的臉出現在眼前,他身後還站着五六個被驟然發現後還沒來得及收斂義憤填膺表情的同學。
池竹西有些無奈:“要上課了。”他撥開人群下樓了。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後,池源沉默着走上天臺。
他本來是怕自己這個小身板便宜老哥吃虧,又覺得和上次一樣給人跑了說不定還會有第三次,于是幹脆喊來自己的兄弟一起蹲門口。
池竹西和餘陶交談的地方離門不遠,一群人幾乎聽完了全程。
要不是池竹西還在問,池源早就沖出去痛快給餘陶兩拳。
他走到餘陶面前,一言不發拽起他的衣領,也不說話,不管說什麽都像是在侮辱聽完整件事的自己。
人渣不需要和解,不需要交談,也不需要了解他那些傻逼得不行的心路歷程。這樣的人就是路邊的一坨屎,沾上的人不想糾纏,路過的也得啐上一口痰。
一口痰不足以平息池源現在心頭的怒火。
就算平時看見被欺負的同學他也會站出來,更別說那是他的便宜哥哥。
雖然從來沒相處過,但就算和他爹媽都合不來,還是會站在樓梯上說“其實池淮左和我都挺喜歡你”的便宜哥哥。
***
天臺的事最後鬧得很大,常青市第四高級中學很少發生學生鬥毆的惡性.事件,涉事學生被壓到政教處,怪的是挨打的那個一言不發,打人的冷笑着把管事的老師罵了一通。
自然而然,餘陶曾經是惡性霸淩事件領頭人的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學校。很多學生對這個臉上帶疤的留級生都有印象,平日裏對他的指指點點也不少,這一下更是引燃了學生的憤怒。
池源雖然在氣頭上,但還是将池竹西受害者的身份捂得死死的。在晚自習下課後,池竹西從班上同學那兒已經聽了更新疊代的好幾個版本。
有的說餘陶這次會直接被退學,他的履歷上有了這樣幾筆後估計也沒正規學校敢要他。
還有的說聽說餘陶下午在政教處想要從窗戶跳下去自殺,被送回家關着,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被送去精神病院。
池竹西沒參與他們的對話,默默收拾東西打車回了家。
【你明知道自己就那樣離開,池源的性格不可能就此罷休,你還是故意把人留在那裏。】
【說着不在意,看到他這樣的結果其實你還是很滿意。】
“這和我都沒關系。”池竹西說着翻出日記本。
他是真的不在意,餘陶和現在的事比起來根本算不上什麽。
從他嘴裏說出的事情遠比他收到“懲罰”更有價值。
距離上次給池淮左留言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這次,池竹西終于看見了池淮左的回複。
「袁教授回國之後聯系了我,在見面的那天晚上出了事。」
「袁教授死了。」
「不同的是,聽到院子裏的聲響後,去開門的是我,有人把我擊暈,等我醒來已經成了教授死亡的第一嫌疑人。兇器的指紋,現場的痕跡,警方有充足的證據表明兇手是我。」
「被審了幾天,高集在院子裏找到了第三方的血液痕跡,王邱才能把我保釋出來。」
「你提到狗叫聲,一定有一個人,不然我不會也一直聽見那股聲音。他救了你,也只會救你。那個人同樣監視着我,但對我不具有任何善意。」
「現在你死了,他依舊監視我,和另外一撥人撞上純屬意外。他看出對方想做什麽,于是立刻抽身,等着我進監獄的那一天。」
「池竹西,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聽見狗叫聲的?」